很多事情表面上忘了, 实际上都记得，比如鹿鸣记忆里跟周行昭见的第一面。
他跟着家里一起去参加宴会，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他听不懂, 只觉得无聊，跟在父母身边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拉着哥哥走开玩儿去了，也是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落单的周行昭。
独自待在人群外，说不上孤单, 但总归是有些寥落的。
他看了半天, 虽然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声音, 但最后还是松开哥哥的手一路小跑了过去。
想到这儿, 他没忍住笑了声, 看着眼前已经是成年人的周行昭, 不无怀念道：“别人说小时候的你阴郁不讨喜, 还让我别去招惹你，但我没想那么多,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那么低沉落寞的样子, 好看的小哥哥笑起来会更好看吧。”
说起来很奇妙，那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只一眼，就觉得那个小哥哥合眼缘,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只是遵循了内心的想法。
周行昭跟着牵起了嘴角, “你心软，小时候是, 现在也是。”
鹿鸣认可, 但不是完全认可，“我也不是对谁都心软好嘛, 无差别那不叫心软，叫圣母心。”
“对，是我说的不严谨，呦呦很有底线的，”周行昭的话说到这里顿了下，转而又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给了我什么？”
鹿鸣拧起眉，仔细回忆着，没顾及到两人之间过近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的距离。
周行昭并不着急，又提醒道：“我微信头像的配色，联想一下？”
鹿鸣眨眨眼，好像找到了记忆的关窍，很快就想了起来。
他眼神一亮，不可思议道：“大白兔奶糖！”
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了周行昭一枚大白兔奶糖，那糖纸的配色不就是周行昭头像的配色吗？！好家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再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奶糖糖纸的配色！
白底，蓝红黑交叉点缀，经典款奶糖的糖纸。
不会错。
周行昭轻轻捏了下鹿鸣的脸颊，肯定道：“没错，猜对了。”
鹿鸣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太意外了好嘛，“我就是……就是随手送你的，没想到……”
没想到会让周行昭记了这么多年，还专门搞了个头像用。
他不经意之间付出的那一点点，都被对方珍藏了起来，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无措，意外又……窝心。
连周行昭捏他的脸颊都没避开。
将鹿鸣的神情变化收在眼里，周行昭微微叹息了一声，又笑起来，“对于身处黑暗中的人来说，一点点的光和热就会让人记忆深刻，还好是你，还好有你——”
“我没有在黑沉的深渊里越陷越深，哪怕后来没办法天天见面，但念着这点光亮，我就能一步一步走到你身边。”
“付出本身不在多少，在质量，在情感共鸣，对不对？”
鹿鸣怔了怔，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话是不错，就是想想……心里有点难受。”
不是为他，是为眼前人。
周行昭宽慰道：“有就好，够就好，而且你跟以前相比，某一点特质没有改变，一样是心软的。呦呦，以后的路还很长，不管怎么走，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就足可以了。”
鹿鸣看着周行昭，几分钟后轻轻应了一声。
凡事确实应该往前看，以前的事情记着就好。
他缓了口气，笑道：“人都会变嘛，我会，你也会，以前你确实不容易，不过以后就好啦，没人能再看轻你。”
周行昭只是温和地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走到今天为的不是别人的眼光，为的不是不让人看轻他，为的是……有站在鹿鸣身边的资格。
只是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得多了，总会给鹿鸣不必要的压力，还没到那份上，对方已经说了还不确定，那就再缓缓。
直球是要到了只差一层窗户纸的时候才好用，才能水到渠成皆大欢喜，太早了反倒不是好事。
回程的路上两人拐去取了鹿鸣定好的东西，都是吃的，还一大堆。
他没让周行昭下车，拎着东西回来后都放在了后备箱，在副驾驶坐定，他神秘兮兮地把攥起的手伸到了对方跟前，手心向下，道：“这个给你的。”
周行昭心里有猜测，但并没有说出来，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
他的唇边弯着一丝笑意，摊开手掌伸到鹿鸣的手下方，“什么？”
鹿鸣略有点小自得地笑了笑，尽管想到刚才在店里发生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妨碍他现在挺高兴的。
他展开手指，藏着的东西就落在了周行昭手心里，他收回手道：“特别送你的。”
周行昭看着那个小东西，笑意更明显了，是一枚大白兔奶糖，和他第一次收到的那枚别无二致。
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典依旧是经典，也承载了他难能可贵的回忆。
他转着奶糖看了看，又看向鹿鸣，“谢谢，不过——小鹿，这奶糖哪儿来的？”
就只有这一枚，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鹿鸣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实话实说道：“这家店确实没卖的，我问的时候被店里一个小姐姐听到了，她正好带的有，给我匀了一枚，就是……就是作为感谢我还跟她合了个影。”
也是今天太突然了，他不太好准备。
周行昭略一顿，把那枚奶糖又塞回鹿鸣手里，微微笑道：“谢谢呦呦，尽管我从小就不喜欢甜食，但对奶糖一直印象不错，这枚嘛，我很喜欢，所以你好心到底，帮我剥开吧。”
哈？
鹿鸣看看手里的奶糖，再看看一副认真模样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的周行昭，说话都打磕巴了，“你不是吧？又不是……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让我帮你剥糖纸？怎么不让我喂你啊？！”
周行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的不错，喂东西对三岁以上的孩子来说就幼稚，对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来说刚刚好，既然呦呦想到了、都说出来了，就一起做到吧，怎么样？”
鹿鸣的嘴角抽了下，说不上来自己是意外和震惊比较多，还是不好意思比较多。
他低头一边剥糖纸一边叨叨，“周行昭我算看透你了，对你就不能太想当然，总能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给我出其不意的一击，偏偏还让我……不好拒绝，不对，是舍不得拒绝。”
丫的，大魔王简直坏透了。
周行昭一半是淡定，一半是好心情，问道：“那你乐意吗？”
鹿鸣顿了顿，叹了口气，笑道：“乐意啊，我不乐意的事情谁都逼不了我。”
他说着把奶糖喂了过去，还模仿着哄孩子的口吻，拖长了语调，“啊——张嘴，乖乖哦，吃了甜的就不许不开心啦。”
周行昭不由得失笑，他注视着靠过来的鹿鸣，眼里带着笑意，也没说话。
鹿鸣被盯着看的更不好意思了。
他觉得自己不只是脸颊发烧，连捏着奶糖的手指都开始烫起来了，“赶紧的呀，过时不候！”
周行昭慢悠悠地握住鹿鸣的手腕，觉察出对方一瞬的僵硬，轻轻揉了揉眼前人的手腕，这才略一低头吃掉了那枚奶糖。
鹿鸣缩回手，扔掉糖纸后揉着自己的手腕，不再去看周行昭。
好半天没听到对方说话，他转头看过去，直接对上了那双幽邃的双眼，只是周行昭眼里的那汪海水像是被太阳晒暖了一样。
暖洋洋的，泛着粼光。
他一下怔住，连呼吸都轻了。
周行昭凑在鹿鸣耳边，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他低声道：“很甜，都很甜，谢谢呦呦，我很喜欢。”
轰——得一声，鹿鸣的脑海里算是炸开了锅了。
周行昭适时退开，还揉了一把鹿鸣的头发，发动了车子后沉默下来不再开口，给了害羞的小鹿仔缓和心绪的时间。
喵喵可不能撩得太过，过了是要炸毛的。
鹿鸣现在就已经炸了，就是无声地炸，没天雷轰轰的，要真炸成那样，他就坐不住了，起码没法儿继续坐在副驾上。
离周行昭太近了。
这一路的前半程他一句话没说，干看着外面的夜色愣神，后半程终于安稳些了，但没跟周行昭说话，万一对方再给他来个鱼雷炸一下……回别墅时冷静不下来不是要被大家看到了。
他摸出手机，靠在车门扶手上，尽量远离了周行昭。
他本意是借着刷手机转移下注意力，结果就看到了一条热搜，正是他们俩上午四手联弹时的那一小段，不知道被谁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了，估计是品牌方的人吧。
他没想着追究，只是网友们的评论看得他恨不能变身小仓鼠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
说他跟周行昭很有cp感，很默契，这话他之前看到过好多回，还算能接受，只是有cp粉论秒仔细看的，从眼神分析到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要给这些手持显微镜的姑娘们跪了。
虽然但是，他并不排斥，还有一种跟大家一起嗑关于自己cp的奇妙观感，除了不好意思，还有点诡异的兴奋。
他偷瞄了周行昭一眼，又赶忙转回视线，把热搜分享给了对方，一个字没再提这茬。
自己看才有意思嘛。
周行昭的眼角余光注意到鹿鸣的反应了，眼下没多说，只是扫了眼对方发来消息后亮起的手机屏幕，了然。
他对鹿鸣总有无限兴趣，比起热搜本身，他更关注对方。
回到别墅后，鹿鸣看着周行昭先下车，对方帮他打开车门后，他紧扣着扶手不松，坚持自己在车里又坐了会儿，彻底冷静下来了才下车。
咳，不要被大家看出什么来就行。
两人拿着东西进门，除了穆远川和钟雁西那组没回来，其他人都在客厅。
他把带回来的宵夜分了下，戴进接过却直接放在了桌上，显然是对上次他加料的事儿还有心理阴影，他也不在意，爱喝不喝嘛，他又不能强喂。
最后他将一份抹茶曲奇、一杯椰香巧克力奶茶递给徐静舟。
面对哥哥的询问视线，他淡定道：“偶尔放纵下也可以，对吧。”
他哥不只是很少吃这些，更是很少在晚餐后吃宵夜，说起来自从参加节目，已经打破这个习惯好几回了。
徐静舟接过曲奇和奶茶，“谢了，你今天吃过不少零食了吧？”
鹿鸣点点头，坐回周行昭身边，“宵夜我不再吃了，而且待会儿就去活动活动，放心啦。”
徐静舟扫了眼周行昭，没再说什么，有数就行。
客厅里六人聊了聊，鹿鸣这才知道另外两组今天做了什么。
徐静舟和戴进没有出去，直接在别墅里远程办公了，他猜着他哥压根儿不愿意跟姓戴的一起出去，估计没少吵吵，自家哥哥对自己都嘴上不饶人，更别说对招人烦的戴进了。
他等着节目播出时仔细看看。
至于田苑和石珂这组，石珂今天没安排工作，两人就一起去了田老师的幼儿园，今天正好有个亲子活动。
田苑悄摸摸跟他说石珂明明不喜欢小孩子还强装喜欢，一天下来估计是身体累心也累，对此他没什么好说的，各人的选择呗。
至于还没回来的穆远川和钟雁西，他知道自己懒散的前辈周末一般不安排工作，估计是去律所了。
难不成是遇到了很难缠的当事人？不然也不会现在还没回来。
他想了想没想通，就暂时把这茬抛到了脑后，总归节目播出就知道了。
等宵夜吃得七七八八了，徐静舟看向鹿鸣和周行昭，主动提起了一茬，“今天的热搜很有意思，那首曲子是谁选的？”
面对哥哥悠悠的询问，鹿鸣迷惑了下，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在哪儿。
他举起手，赶忙解释道：“我！是我！别气别气，小提琴我没跟别人合奏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咱各论各的！”
这话一说出来，田苑、戴进和石珂跟着反应过来了。
徐静舟会拉小提琴，之前跟会弹钢琴的鹿鸣合奏过一首曲子，结果今天小鹿仔和周行昭四手联弹的正好是这首。
嗯——
这不是正面挑衅吗？
田苑有点担心，石珂妒火中烧都快把饮料纸杯捏扁了，而戴进是巴不得事情闹起来，最好徐静舟能放弃鹿鸣，那他就有机会了。
徐静舟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弟弟，再看看周行昭，无声地轻叹了口气，“各论各的，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说辞。”
周行昭接茬道：“小鹿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并不影响。”
让亲情的归亲情，爱情的归爱情，互相不矛盾。
鹿鸣笑了下，这就算是顺利过关了。
他当时是真没想起来，不过就像他说的，那首曲子他没再跟别人合奏过，哥哥是唯一，今天跟周行昭……也是唯一。
就像他急中生智说的，各论各，不妨碍。
不过他还是起身坐到了徐静舟身边，缠着对方又讨了块儿曲奇吃，结果就被抹茶苦到了，吨吨吨好几口水才给压下去。
看着鹿鸣松了口气般的放下水杯，徐静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能怎么着？
拿撒娇的弟弟他也没辙。
算了，对方的解释挺有道理，他转而又拿了块儿蔓越莓的饼干递过去，见鹿鸣一双眼亮起来，他跟着翘了翘嘴角。
今日份可爱呦呦已入账。
他们这边刚偃旗息鼓，穆远川和钟雁西就回来了，看着状态都还不错。
田苑主动关心问了一句，钟律师淡定表示确实是遇到了有点难缠的当事人，不过已经全都处理好了。
穆远川坐在徐静舟另一边，得知宵夜是鹿鸣买的之后，顺走了余下的半份抹茶曲奇，尝了一块儿后夸道：“味道不错，哪家店的？”
徐静舟不是不吃甜点，但很挑剔，这份抹茶曲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买的人是鹿鸣，吃得算是不少，不过味道确实可以。
鹿鸣靠在徐静舟肩上，瞥了好友一眼，“不告诉你，自己找去，而且这是给徐总的，你尝尝就行了，赶紧放下。”
徐静舟拍了拍鹿鸣，息事宁人道：“没关系，一份量不少，我已经吃了不少，够了。”
鹿鸣冲着穆远川轻哼了声，又坐回到周行昭身边，看在好友对他家哥哥还挺照顾的份儿上，几块饼干而已，就当是犒劳啦。
不过他还是把店铺名字和位置发了过去。
穆远川扫了眼包装上的logo，再一看鹿鸣发来的消息，不由笑了下，回了个rua猫猫头的表情。
嘴硬心软说的是谁呀？
是他们可可爱爱的小鹿仔。
人都回来后，聊了没一会儿就收到了节目组抽签确定下期任务的消息。
大家都对这个环节很熟悉了，快速抽完定了下来，鹿鸣和周行昭打扫卫生，徐静舟和戴进做饭，田苑和石珂负责采购，穆远川和钟雁西则是餐后收拾餐厅厨房。
抽完签众人就散了，鹿鸣跟石珂沟通了换房间的事儿，对方说十点前收拾好，他也没多说，懒得费口舌。
他又跟周行昭聊了两句，就自觉去锻炼了，洗完澡收拾好东西还差小二十分钟，他就用这会儿空档登陆了小程序打分。
分数不用多纠结，他给了穆远川6分，分手了当朋友挺好的，给周行昭7分，总逗他！但是不要再卷工作啦，慢下来也不代表不好，还有徐静舟，他毫不犹豫地给了100分，哥哥就是最好的~！
给节目组的分数他倒是想了会儿，3分吧，今天当人了，安排挺好的，可千万别再退化。
进化多不容易啊。
他提交完打分，刚好节目组发了这一期的积分获得情况，好嘛，一贯懒散的躺平王者居然拿走了最高分5分，钟雁西是3分，田苑还有2分。
估计周行昭这个积分爱好者今天是事儿多没顾得上任务。
看时间到十点了，他跟田苑道了晚安，拉着行李箱出门，一出来就瞧见了正往这边走的周行昭。
他笑着安慰道：“今天没有积分没关系，下期再努力，后面机会还多，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们一起加油~”
说到这个周行昭也是无奈。
他想到了穆远川和钟雁西不会无动于衷，但没想到这俩是真的卷，田苑估计是运气不错，跟孩子们在一起正好有人帮忙一起做了任务。
能怎么着呢，下期只好卷起来了。
按照节目组的风格，积分属于有备无患，不嫌多。
他笑着应道：“那就先谢谢呦呦了。”
“别客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鹿鸣自己不想跟周行昭一组嘛？想的呀，他不想坐享其成，能帮忙的地方肯定要帮，帮对方就是帮他自己。
感兴趣很重要，但为了达成好的目的，一些无聊任务也不是不能做。
周行昭笑了笑，抬手揉了下鹿鸣的头发，在对方看过来时解释道：“检查下你头发完全吹干了没有，对了，那边房间的床品和洗漱用品等等都换过了，放心。”
鹿鸣有点想反驳周行昭的前半句话，但也没躲开对方的手，只道：“谢啦，你看着我放心~”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卧室走，中间跟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石珂错身而过，就简单打了个招呼，其他的？
没必要。
终于要回到换组之前的状态了，他的心情是轻松又愉悦，直到站在房门口看到房间布局，他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
那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
他偏头看向周行昭，有点僵地笑了声，“怎么没跟我说呀？”
周行昭略无奈地叹了口气，“上次换房间毕竟是大家都没有入住，好换，这次再换就比较麻烦了。”
“麻烦不怕，我去找我……徐总！”
鹿鸣说完转身就走，他跟别人这么睡没关系，像是田苑就没事儿，但跟周行昭……他知道对方不会在他没确定、没答应的时候越界，但就是紧张。
还不好意思。
那一翻身说不定就面对面了。
等他敲开徐静舟的门，还没开口就蔫了，里面一样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
他不死心，既然这边一样，穆远川那儿总会是上下铺了吧？
然而，到门口时他都没敲门的机会，门缝里黑漆漆一片，估计是已经睡了，这么早？不科学，穆影帝是爱好养生每天按时睡觉，但今天可还没到对方惯常休息的十一点！
最后他怀着复杂心情回到了原本的房间。
看着周行昭，他垂眉耷眼地想了想，还是认真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就是……”
周行昭又揉了揉猫猫头，简直要揉上瘾了，他轻笑道：“不用解释，我明白，没有误解你。”
鹿鸣微低下头，怎么说呢，他自己清楚，上次想换房间是因为抗拒、排斥，这一次是……不好意思，感受上不一样的。
他缓了缓心情，既然避不过，就只能面对了。
面对就面对，大魔王总不能吃了他。
等他把东西收拾完，躺上床把夜灯插好了才又意识到一点，这样的布置下两人不管干什么，另一个人都能看到。
空间视野也太好了。
为了避免动不动就闹个大红脸，他把薄被往上扯了扯，又扯了扯，尽量挡住自己的视线。
周行昭坐在床边，看着鹿鸣动来动去，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忍着点笑意，提醒道：“呦呦，给自己留点喘气的余地，别捂坏了。”
“……我好着呢！你赶紧睡觉！”
“好，现在就睡，呦呦晚安。”
“……晚安。”
鹿鸣应完这一声，听着周行昭的些微动静，直到完全安静下来后他才舒了口气，闭上眼睡觉，但是！
意料之中的根本睡不着。
他悄悄摸出塞在枕头下的耳机戴上，调出那一小段语音反复听反复听，努力忽略稍微把被子往下拉就能看见周行昭这件事，紧绷了小半宿才睡着。
这一睡得晚，就睡得沉了，以至于他第二天早上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他眨巴眨眼也看不清楚眼前人，但知道是谁。
没开始转的脑子只想继续睡，有些话就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他抱着被子不撒手，半睁着眼，咕咕哝哝道：“昭昭哥哥别叫我啦……再睡会儿好不好，就、就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周行昭本来是站在床边弯着腰的姿势，听到这软绵绵又带着糯感的嗓音，眼神忽得沉了沉。
他在床边坐下，注视着迷迷瞪瞪的鹿鸣。
对方半睁着的眼里弥漫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将醒未醒，白皙的面颊，微微张开的嫩红双唇，加上那一头睡乱了的小软毛，更显得亲昵可爱。
不设防的。
宛若清晨将开未开的柔软花苞。
虽然嘴上咋咋呼呼跟他划清了距离，还总叫他大魔王，实际上对他却没什么太大的戒心，这是相信他不会做什么，为着这个相信，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呢？
看着睡懵了的小鹿，他无声地牵起了嘴角。
还没完全睡醒，鹿鸣却没有认错人，还是称呼的那四个字，让他怎么无动于衷？
面对迷糊糊的小鹿仔，他即便是做些什么，对方大概也不会知道吧，这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估计又睡着了。
他倾身靠得更近了些，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翻搅的、沉默却汹涌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