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鹿鸣下意识有点想躲，又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躲，最终只能偏过头避开了跟周行昭对视。
然而！
好不容易系好了，对方在收回手后退的时候还在他耳边轻轻笑了声，声音很轻，气息拂在他的耳廓上就像被细软的羽毛撩了下一样。
如果不是耳根连带着耳廓一阵酥酥麻麻的，他都以为那声笑是自己的错觉！
好在石珂自己感觉到了尴尬就匆匆离开了，他也松了口气，往旁边挪了半步，尽量稳住声音，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慌乱，“你刚才笑什么？”
周行昭把沾油少的锅碗挪到鹿鸣那边，十分淡定道：“没笑，你的错觉吧？赶紧，收拾完请你吃宵夜，出去吃。”
行吧，鹿鸣也不想多纠缠，那感觉太奇怪了，宵夜不香嘛，今晚上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只吃了两口。
他点点头，“那下回我请。”
“好，”周行昭扫了眼碗碟，又看向鹿鸣，问道，“会吗？”
鹿鸣揉了揉百洁布，往周行昭那儿看了看，对方会做饭，刷碗啥的应该没问题，他尝试着道：“照葫芦画瓢嘛，我可以！”
至于葬身在徐家厨房里的那些碗啊碟子啊，就暂且忽略掉，而且周行昭挪到他这边的汤锅什么的感觉还比较耐摔，就是真一个不小心手滑了……也还好。
感谢周大总裁的贴心。
俩人磨磨蹭蹭洗了锅碗又给擦干、摆好，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摘了手套解了围裙之后，鹿鸣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整整齐齐光亮洁净的厨具还挺有成就感。
难得，碗碟们都全乎着。
他心情不错，周行昭请客，他就主动说了自己开车。
周行昭没推拒，甚至是相当乐意地坐到了副驾，他还是头一次坐这个位置。
打眼一扫车子的内饰，是简约明快的科技风，挺酷酷的，但车前面的小摆件暴露了喵喵的本质属性，是一只小巧的穿靴子的猫，直立着、戴帽子、戴墨镜，浑身上下的打扮一样科技感十足。
是酷酷拽拽的可爱。
察觉到周行昭的视线，鹿鸣瞥了一眼，道：“去年生日我哥送的，不太像他的审美对吧，知道我喜欢就找了设计师给专门设计。”
周行昭并不算意外，“他对看重的人确实上心。”
鹿鸣深以为然，很上心，但有时候也管得太多了，真当他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什么都要管，就怕他磕着碰着。
他思绪一转，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跟我说说我哥？我还挺好奇在恋人眼里他是怎么样的，跟我看的应该很不一样吧。”
或许从别的视角看看，能帮他看清楚一些东西。
周行昭略一思忖，应道：“可以，不过你问我答没多大意思，吃饭的时候玩儿个小游戏？”
玩儿游戏鹿鸣没认输过，直接答应了，“可以啊没问题，尽管来。”
他答应的时候还不知道一点，论心脏程度他是真的甘拜下风。
宵夜吃到一半差不多了，周行昭先是让节目组几人离开了包间，又让侍应生拿了个双耳碗，还额外准备了酸甜苦辣咸五道菜品，分别是酸黄瓜、拔丝地瓜、清炒苦瓜、辣子鸡、上汤娃娃菜，当着鹿鸣的面叮嘱了娃娃菜要多放盐。
游戏规则很简单，一人挑选了食物用碗盖住然后提问，对方能明确回答，提问的人就需要把食物吃掉，如果回答不上来或者选择跳过，被问的人把食物吃掉。
最重要的前提是双方都不能说谎。
也就是个附带盲盒的真心话小游戏。
开始之前鹿鸣还想了想，就算周行昭问可爱之类的问题，他也能明确否定，所以根本不带担心的，不觉得自己会输。
只是第一个问题就让他的右眼皮没忍住跳了下。
“你一年前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让他怎么回答？他是为了独立，想向哥哥证明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这个原因他能跟穆远川说，却不想跟周行昭说。
他们……他们又不熟……
他看着中间那个被双耳碗盖住的碟子，认命地拿起了筷子，“愿赌服输，你选的什么？”
刚才周行昭放东西的时候他闭眼了，他不屑于说谎，同样不屑于作弊。
周行昭嘴角微勾，拿开了双耳碗，盘子里是两片娃娃菜，“这个归你解决了。”
鹿鸣缓了口气，给自己倒好水，这才夹起那两片看着就寡淡没食欲的菜叶子，一口吃进嘴里，做好了被齁到的准备，但意外的吃起来刚刚好，非常鲜，他这不喜欢吃蔬菜的也觉得挺爽口。
他放下筷子，指了下那盘娃娃菜，有些疑惑，“这个不咸，你不会白交代了吧？”
周行昭从容地表示了一点疑惑，道：“或许是，不过也不影响，继续？该你提问了。”
鹿鸣有十分想问的问题，顾不上再去纠结咸不咸的，在周行昭闭上眼后，他没多犹豫，夹了块儿拔丝地瓜扣在小碗下，真要猜的话，对方大概不喜欢甜食吧？
当然，他很乐意把这块儿地瓜给吃了。
他屈起手指敲了下桌面示意准备好了，周行昭看过来后问道：“你觉得我哥作为恋人怎么样？昨天直播时候说过的话不能再重复。”
他都给限定范围了，总不能再笼统回答吧。
周行昭看着一双眼湛亮湛亮盯着他的鹿鸣，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家人，其次是工作，再次才是恋人，放在最后的是他自己。”
“作为恋人他已经做得很好，只是个体再好，也不能表明两个人在一起就合适，对我来说他少了点……活泼。”
“当然，他也不用做出什么改变，他现在很好，我跟他只是不合适。”
“话说回来了，总归是遇到了对的人，会比磕磕绊绊的磨合更舒服。”
鹿鸣仔细听了周行昭的话，觉得对方说的很切题，又好像有点跑偏。
不过有一点他非常非常认可，他哥就是很好啊，根本用不着去改变，所以他大大方方表示过关，自己吃掉了那口拔丝地瓜，唔——有点甜，但味道和口感都不错。
周行昭瞧着鹿鸣微微眯起的双眼，这还是喜欢甜食的嘛。
他给对方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开始了下一轮的问题，“穆远川是你的什么人？至少需要说出三种身份。”
这鹿鸣都不带思考的，脱口而出道：“是可靠的前辈，是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是一家公司的同事，还是……还是我的前男友。”
周行昭分辨着鹿鸣的表情，那一磕绊不说十分明显也是有迹可循的，他依照规则吃掉了那口苦瓜，尽管他来参加节目之前就有猜测，但来了之后才确定。
但穆远川毕竟跟鹿鸣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牵连多了。
那口苦瓜也就越发苦涩。
还带着不知道哪儿来的酸，又酸又涩的。
鹿鸣只是瞧见苦瓜就觉得苦兮兮下不去嘴，可周行昭偏偏吃得是面无表情，好像对苦味不敏感，他打了个寒蝉，快速选了下一轮的食物。
他把手扣在双耳小碗上，问道：“你对两家的联姻怎么看？现在是取消了联姻，但你既然来参加节目了，你感觉，跟我哥往后可能会怎么样？”
鹿鸣问得认真，周行昭这次沉默了有半分钟，道：“有联姻的必要，但如果联姻是建立在感情足够好的基础上就更好了，至于以后……”
“我跟他能做朋友就不错。”
鹿鸣对这样的回答很意外，怎么着，不是冲着复合来的？他确实替自家哥哥为订婚觉得不值，但周行昭这么说又让他很疑惑，不是冲着复合来的，那来干什么？
这年头的总裁一个比一个闲的嘛？
只是大魔王看上去很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到底了他心里还是稍稍安定下来，不说别的，要能做朋友确实不赖。
不过也不排斥这就是在糊弄他，不想让他阻碍大魔王的复合之路，还是要多留心。
他掀开小碗，吃掉了那两块酸黄瓜，酸爽可口，没想象中那么酸。
周行昭还算坦诚地说了，他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
放下筷子，他压低了嗓音道：“感情的事儿是强求不来，你要觉得不合适，就早点儿跟我哥说清楚，别磨磨蹭蹭的，拖沓着反而伤人。”
“来参加这档节目，一般都会以为是想复合吧？”
“我虽然挺……排斥你，感觉你跟我哥不合适，总有你们俩之间氛围不对的感觉，但只要我哥是真的还喜欢你，我不会反对。”
就算是至亲兄弟，他也没资格去干涉，说到底还是尊重对方的选择。
周行昭若有所思，这兄弟俩即便总是嘴上吵吵，可实际上都相当为彼此着想，毕竟是相依为命多年的兄弟。
他放缓了声音，回道：“别担心，后续不管怎么发展，我都不会伤害他。”
听着这样近乎于承诺的话，鹿鸣怔了怔，或许他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周大魔王？
这不挺通情达理的嘛。
他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催促着对方赶紧继续下一轮。
他本来以为这个小游戏就算自己不会全胜，也能有来有回的，结果到最后他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干掉了那道上汤娃娃菜，最后一口菜咽下去，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点。
并且深深怀疑周行昭就是故意的！
一道菜的量很小，但对他来说却是足够多了。
他皱起眉，严肃问道：“你该不会是跟我哥学的吧？他跟你说要监督我多吃菜？”
周行昭没否认，“他确实说过，但我不想做的事情谁说都没用。”
哦，鹿鸣往后一靠，明白了，这就是说对他哥还算是有点感情，所以才连带着照看他。
周行昭读懂了鹿鸣用眼神表达的谴责和抗议，有些事情暂时还不好坦白，他索性转移话题道：“上周买的眼罩我带走了，周中可以适应适应，今天忘了带过来，时间还早，再去买一个？”
鹿鸣眯起眼，心思转了几转，有了个好主意，“行，再去买就再去买，我给你挑。”
“好。”
鹿鸣看着周行昭起身，坐着没动，“走之前，看在我吃了整份娃娃菜的份上，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鹿鸣的双眼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璀璨，干净纯粹又灵动活泼，被这样一双眼注视着，尽管不清楚对方会问什么，但周行昭舍不得拒绝。
他的嗓音里带了些微缓和的笑意，“当然可以，你问，我知无不言。”
鹿鸣清了下嗓子，对周大总裁的上道很满意。
他笑了笑，眼神却稍微沉了下来，“小时候你总招惹我，为什么？那时候是出于什么想法总……逗我？”
以至于让他在懵懂傻白甜的童年期留下了N多不忍回首的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