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气?”姜风看着沈灼头顶的发旋,“你觉得我会信吗?”
沈灼摩挲着红花油的瓶子,那你让我怎么编,“真的没什么原因。”
别问了别问了,赶紧走。
姜风见这人神神秘秘地咬死不说,也就不再追问,叮嘱了几句记得给受伤的地方上药就离开了。
沈灼换好衣服折腾完后,眼皮直打架,睡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东西还能落在哪。
因为之前说好了要带沈灼去保护站,姜风起得早,往常他去保护站时都会张罗着带点东西去,这次也不例外。
姜风将冰箱里剩余的蔬菜拿了出来,和之前做的奶豆腐和牛肉干装在一起,将东西放在了后座。
他关车门时余光看见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似乎有个东西。
姜风拿起来一看,是个深蓝色的小袋子,里面的东西硬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昨天只有沈灼坐过这个位置,姜风联想到沈灼昨晚反常的举动,难不成,他是在找这个东西?
姜风拿着这个袋子放在一楼的饭桌上,这样够明显了吧,下楼的时候一眼就能瞧见。
由于沈灼还没起床,挤羊奶的工作就由姜风来继承,反正这人也就是一时兴起,挤了一会儿就喊手酸了。
沈灼起床的时候已经忘记了那个丢失的耳饰,下楼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熟悉的袋子,他眨了眨还迷蒙着的眼,走过去一看,还真是那个小布袋子。
“你这玩意昨天落在车上了,我今天早上看到就给你拿下来了。”
姜风已经做好了早餐,今早吃的简单,小米粥配牛肉包子。
“你没打开看吧。”沈灼将袋子丢进他怀里,“喏,打开看吧,送你的。”
姜风将袋子的松紧绳拉开,将里面的物件倒在手里,一只圆滚滚的绿松石耳坠落在了他的掌中。
“我还以为,你之前是开玩笑的。”
姜风心情有些复杂,那这么说来,他昨晚不肯说的,就是把给自己的礼物给弄丢这件事。
“我从不开玩笑,向来说到做到,”沈灼别开眼。
姜风将耳坠拿起来,是极简的设计,没有多余的装饰,绿松石的上下穿着晶莹剔透的红玛瑙细珠,幽蓝的石面上似乎雕刻着什么。
仔细一看,上面刻着艺术字体的“姜风”二字,像是流云围绕着绿松石一般。
“谢谢。”姜风收下了礼物,“我明天参加婚礼时会带上的。”
沈灼喝着粥,他才不关心姜风戴不戴,不戴是他没眼光。
“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保护站啊?需要跟嘉措大哥说一声吗?”
姜风依旧是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不用,我之前去过很多次,也算是老熟人了。”
上车的时候沈灼看到后座一大堆的食物有些疑惑,“你带这些干嘛?”
“给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带的,算是我们这的一个老传统了吧。”姜风解释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最初的保护站就是由当地的牧民自发组织的吗?人们为了感谢他们,每次探望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简单的物资和食物。”
“虽然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是保护站还是挺穷的,反正我也有多的,不如就接济他们咯。”
沈灼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穷?难道没有工资吗?”
“有,不过不多,可能付完医药费,也就剩不了多少了。”姜风语气调侃,但眉头却是轻皱的。
他知道保护站能存活下来有多么艰难,当时其实也有很多人持反对意见,认为那些盗猎者杀的都是动物,和人有什么关系。
直到那一次的火灾,姜风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那时候他还在当地读小学,天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滚滚浓烟。
那时候的灭火技术很不发达,火灾蔓延在山林和草原,消防人员只能先铲出一道防火线,再带着人进去灭火。
次旦的阿父是个热心善良的人,那一天,他拿着灭火装置进去后再也没能出来。
次旦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
而山林和草原里动物们的哀嚎与奔跑声,也为这片土地蒙上了灾难的悲剧阴影。
原本孕育它们的土地变成了炼狱。
这是人为的火灾,是那些该死的盗猎者、刽子手,想用这种方式将动物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人们和当地的部门终于意识到了不法分子带来的毁灭性伤害,正规的野生保护站随即成立。
但因为工作的危险性,工作人员依旧寥寥无几。
沈灼沉默地听完,愤怒的情绪隐藏在他垂下的眼中,说到底,都是利益驱使。
何其可悲,他们成为了利益的傀儡,亦或者可以说是走狗。
根源是什么?是利益链,买卖的存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沈灼想要切除这条利益链,如果用更大的利益作为替代或者阻拦的话......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得想想先怎么做。
“回神了。”
姜风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们已经到了。”
保护站就是眼前的一片低矮的平房,周围的土地里似乎种着农作物。
嘉措正坐在墙头上擦着刀,那刀锋折射着艳阳,令人不敢直视。
他抬头看到了他们,吹了声口哨。
嘉措将刀收入刀鞘,从墙头跳下,步伐稳健地走来。
“你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
过来的嘉措怀里被姜风塞了一堆蔬菜瓜果,有一片绿菜叶扫在他的脸颊边,造型有些滑稽。
“还不是怕你们平时舍不得改善伙食。”姜风手里还拎着几袋,沈灼戴着墨镜打着太阳伞走在他们旁边。
“你们之前救下的藏羚羊现在正在后面休息,沈灼,你先去看它,我和阿风把这些东西拎进厨房。”
走进保护站,嘉措对着里面站着的几个年轻人吼了几声,“干什么呢!站岗的怎么还不去站着,围在这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
那几个年轻人听到嘉措的话,连忙应声散开。
“欸,你,带着他去后面看看之前救下的动物。”
嘉措眼睛一瞪,那年轻人就立马站好,“好的,站长!”
沈灼跟着这个年轻人来到后面用栅栏围好的地方,除了那只藏羚羊外,还有受伤的绵羊和马匹。
听到有人过来,它们无精打采地看了沈灼一眼,就懒懒地趴在地上闭着眼睛。
“你就是之前发现藏羚羊的那个外乡来的客人吧。”
嘉措一走,这年轻人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是个活泼的性子。
“我也是外乡的,之前我妈还不想让我来,但是拗不过我。”那年轻人傻笑着摸了几下头。
沈灼看了他一眼,惊奇地发现他和自己最开始坐在火车上的那个送自己橘子吃的大娘模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是奇妙的缘分。
“那你为什么坚持要来?”沈灼接上他的话。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吧,就是想来就来了,总觉得,应该有人做这些事儿。”
年轻人给动物们加了些水和饲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很随意,没有追求啊。”
沈灼摇摇头,认真说道:“没有,恰好相反,证明你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想了想,沈灼又补充了一句,“赤子之心。”
不计较外在的得失,只因自己想做便做了。
这世上,不会有比遵从本心,保持本真更有追求的事了。
年轻人脸皮薄,被夸得害羞了,“兄弟你可真会说话,不像我们站长……”
“嗯?”嘉措和姜风走了进来。
年轻人吓得腿都哆嗦了一下,“不像我们站长,严格要求我们,时刻让我们保持警惕……”
“行了行了,赶紧滚。”
嘉措无奈地挥手,这群混小子,他还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吗?他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