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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关上,杭景就把天赐推到门上,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到这一刻,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小空间里,他才真正有了重逢的感觉。
他的额头抵着天赐的肩头,胸腔里涌动磅礴复杂的情绪,都不知该怎么宣泄才好。
天赐的手静静低垂在身侧,直到此刻也没有抬起。
杭景低垂的视野里,那双如玉的手能看见蓝色的青筋,可它们一动不动。
杭景的心脏突然悬停了一拍,“你……怎么不抱抱我呀?”他小声问。
天赐的手倏地抬了一下,但随即就放下来了——
“您需要我抱您,是吗?”
杭景忽然有点心慌,他连忙抬起头,去看天赐的神情,那分明是熟悉的,没有什么陌生的神色。他着急地抓住天赐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你觉得呢?你难道就不想抱我吗?”
“我……”天赐刚一张口,杭景就堵住他的嘴唇,他没有费力地撬开天赐的牙关,可是只有他自己的舌头是热情的。胡乱地亲吻了半晌,他松开天赐的脖颈,退后半步,有点艰难问:“你怎么了……”
天赐的目光闪过一丝茫然与迟疑,他都喉结飞快滚动着,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主人,一会儿又别开视线。
鼻息里都是那熟悉的气息,过往做过的那些亲密事也都清晰地刻在记忆里,但他感到一丝费解——他不明白过去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甚至极度渴望地做了那些事情,对于一个机器人而言,这简直有些荒谬。
而更让他费解的,是他明明没有丝毫想做那些事的冲动,但身体却开始发热,悄悄地出现了熟悉的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开始压制那些反应,身体往一旁退了半步,哑声道:“这不合适。”
杭景一愣,“什么不合适?”
“都不合适。”无论是刚刚杭景吻他、抱他,还是那些浮现在他脑海中一帧又一帧极度亲密的记忆。
杭景勉强笑了笑,重新攀住他肩膀,“我听不懂,听懂了我也不管。”他仰头再度要亲上去,然而天赐稍稍一朵,杭景只亲在了他嘴角。
无论他怎么不想懂,此刻他都明白了天赐的意思——什么不合适,这些就不合适。
杭景忽地一阵混乱无措,大脑有片刻空白,自从天赐向他报平安之后,他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画面,而此刻的一幕却远不再想象之中,以至于他觉得他还在做梦,一个不愉快的、可怕的梦。
他突然有些着急,急急忙忙解开了自己的浴袍。纯白的浴袍从那细腻单薄的肩头滑落,直直坠落到地板,露出了比浴袍还要雪白的身躯,他知道这副肉体对天赐有着极致地吸引力,每每他脱光了衣服,天赐的目光就挪不开了。他慌慌张张地把自己完全地展露在他面前。
可是,天赐的双手都没有抬起一下,如果换做以往,他早就抱过来了。
杭景哆嗦了一下,有点点冷。他沉默了,垂眸,盯着地板,双手慢慢从天赐肩膀上滑下,静静地垂在身侧。
良久,他找回了无措乱蹿的意识,“是不是父亲给了你什么命令?”
机器人的喉结不断滚动着,呼吸微微急促,目光已悄悄移开,不敢落在那身躯上,他同样看着地面,回答道:“杭楚泽院长的确吩咐过。”
“他怎么吩咐的?”听到天赐坦率承认,杭景反倒松了口气,没有刚刚那般慌乱无措了。他抬了抬手,顿了顿,而后轻轻拥住他的腰。“是不是让你不准抱我?”
又亲他的嘴唇、喉结、锁骨:“是不是叫你不准亲我?”
他抬眸注视着机器人的眸子,“还是更加严格的命令,让你和我断绝恋爱关系?”
“……杭楚泽院长的命令里有这些意思。”
“那么你决定遵循他的命令?”
“我认为杭楚泽院长的是正确的。”话音刚落,天赐闷哼了一声。杭景的一只手已缓缓下滑,握住了天赐的阴茎:“可是你这里不是这么想的。”
这根经过了改造的器官已经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展示了它的“人性”,此刻无论它的主人有多么嘴硬,它还是诚实地表达了它的需求。隔着布料,杭景的手慢慢滑动起来,随着他的每一次撸动,它便愈发兴奋。
他一边刺激又抚慰着它,一边观察天赐。天赐的额头上淌下了汗水,乌黑的双眸炽热,脖颈上迸了鼓胀的青筋,他的双拳死死攥紧,他在忍耐,在克制。
沉沉的阴霾就在机器人这无法克制的反应里渐渐散去。以前杭景觉得天赐的改造不失可爱,但也并非必要,现在他感谢这些改造,才不会让一个不诚实的天赐瞒天过海。
他报复性地用力一握,如愿地看到天赐隐忍的神情,“你把你自己的手和嘴巴都控制得很好,为什么不把这里也控制好?你确定你能执行好父亲的命令吗?”
天赐眼眸一颤,而后神色开始涣散,似乎他也对自己的执行力产生了动摇——因为杭景的质问他也同样费解:明明他的正子脑里,深刻地知晓私自对主人勃起是一种亵渎,明明正子脑里不愿意再继续的念头无比强烈,可是他却依旧起了反应。
所以,他真的能执行好杭楚泽院长的命令吗?
这对第二法则的动摇,毫不意外地扭转了他的航向,崩坏的征兆出现了。他的右眼皮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他眼角肌肉开始痉挛。
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勃起的原因:他把自己改造过了。
身体一部分不受控的反应,提醒着他成为人类的决心,另一部分不受控的反应,提醒着他身为机器人的事实。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渴望成为一个人类,但此刻他遗憾,即使是改造,也无法使机器人的固有属性——崩坏,一并消除。
垂落在身侧的、没有被杭景看到的手指也开始抽搐了,他隐隐感觉自己的肩关节也即将出现异常,这时,杭景的另一只手按在了上面,“你都无法正常执行的命令,真的是正确的命令吗?不正确的命令,一定有必要执行吗?
“你是一个和人类没有什么分别的机器人,你有你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思想,你就不能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你不想亲我,不想抱我,甚至还有更多更多过分的事,以前我们都说好的,你一点都不想吗?”
作为一个对机器人学已经有足够深研究的人,杭景知道这番“诱哄”无视了铁一般的机器人三大法则,要求一个机器人忽视构成它存在基石的定律,去关注它自己的内心,简直荒谬无比。
可是他一直以来似乎都有一种无形的信念,天赐也是有心的。他可是天赐呀。
但这种信念,随即就被天赐打碎了:“抱歉,主人的命令大于我的判断。您说的那些,也不是我该思考的事情。”
不是该思考的事情……杭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愣了很久,沉默了很久,而后笑了一声:“命令大于你的判断……”再接着,眼神陡然一变,换了语气,再没有先前的耐心诱哄,甚至有些锋利:
“那我也命令你呢?我现在也要给你命令,我要你不听他的,要你遵守诺言,要你像以前一样对我,甚至更过分地对我,我要你亲我,抱我,和我做爱,你能做到吗?”
……
在他气势汹汹地逼问里,天赐看到他的眼尾已经染上了薄红。他忽然一阵紧张,天赐盯着他越来越红、越来越湿润的眼睛,沉默不语。他盯着那眼睛,一阵紧张,生怕那眼眶里的湿润不断积蓄,最后从那儿滴落一滴眼泪。他目不转睛,严阵以待,像是时刻准备着伸手将之接住。
他一动不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儿了,以至于杭景所问为何,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真的越来越湿润,随着他的沉默,开始涌动泪光。
铺天盖地的失落与不甘在杭景的胸腔乱撞,撞得他胸口疼,眼睛也疼,“果然,我的命令还是比不上父亲的命令,他创造了你,是你的第一主人,永远都是。这种事情,强迫的话有什么意思。”终于,泪水夺眶而出,直直撞入了天赐的视线里。
天赐狠狠一颤。
一道等式瞬间被唤醒:小主人的眼泪=受到了伤害。
是他伤害了他。才显露征兆的崩坏开始加剧,不只是面部的肌肉了,肩膀也开始抽搐,手指痉挛,他抬起不断颤抖的胳膊——
机器人三大法则第一法则: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而使人类受到伤害。
这一法则凌驾于二三法则之上。
他不该让小主人哭。可他让他哭了。
对杭楚泽院长命令的执行,却使小主人受到了伤害。第二法则使他违背了第一法则。
现在,如果他不再做些什么,就会让伤害持续。
但他不愿小主人再哭了。
他颤抖的双臂顿了顿,最终下定决心一般,落下,拥住了小主人的身躯。
他微微弯腰,低头,吻住了被泪水吻过的嘴唇,咸咸的。
他早该吻过去的,这样就不会被眼泪捷足先登。
杭景愣了,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反应过来,用力地攀住天赐的肩膀,激烈地回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