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温柔崩坏>第27章 他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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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景的世界放晴了。

  上学前,他和天赐接了一个吻,才走出门。走出没多久,他就看到安全通道的阴暗处有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其中更高的那个有些熟悉,他把另一个身形修长、单薄的人压在墙壁上接吻。

  前者似感受到他的注视,扭头往外看了一眼。光线昏暗,辨不清脸孔,但他也不关心。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校园里越来越多的人会在隐蔽处,暗暗亲吻。甚至有些明显熟稔,分明早就已经开始,只是杭景过去从没有留意过。

  春天的种子早已萌芽,联邦法律的限制,根本阻挡不了荷尔蒙的吸引,这个校园里一直有秘密的情侣,除了杭景所见的亲吻,在一些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冲动。

  联邦对性的管制如此之严,与其说是为了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不如说是杜绝其曝光——往往只有导致少不更事的“私奔”,和新生命孕育的恋情,才会捅到管教他们的年长者和掌权者眼前。

  说到底还是为了繁衍计划,不允许私相授受孕育生命,自然也无法允许那些自以为情深意切的私奔,婚姻匹配系统才是最优的选择。

  其实这帮热恋的男女都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将无疾而终,无论现在他们怎样如胶似漆,在若干年后,婚姻匹配系统便会将他们的爱情彻底打碎。

  实际上更常见的则是,在他们进入婚姻匹配系统之前,他们的爱情就换了对象,或者不复存在了。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婚姻匹配系统的存在,早有心里准备,在不用面对的时候,肆意地享受着他们的自由与爱情。

  而对他们越来越多的观察,为杭景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素材,“想和天赐一起做的事情”这份清单越来越长。

  放假时,他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投入天赐的怀抱;没有放假,他也会和天赐相约,悄悄地去到围墙的某个偏僻角落,喊两声“天赐”,天赐翻墙进来,把杭景接出去,有时候去外头的小树林里转一转,有时候,就坐在墙头看皎洁的月亮。放假后,他们出去游玩,去博物馆,去马场,去看海洋。

  等到他们独处在私密的空间,就探索身体,玩各种花样。杭景还是会为天赐口交,他心知肚明,天赐的勃起是“为了”他,但并非“因为”他。那不是一种出于冲动和欲望的生理反应。

  但杭景后来想想,觉得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是人的生理反应,也只是神经的反射,天赐要实现这种反射,添加一些方程式就能解决问题。可是杭景从没想过要改造天赐的正子脑。

  既然天赐同样喜欢他们的肢体接触,那无论杭景做什么,亲吻他,拥抱他,为他口交或者手淫,等等,天赐都会喜欢的。

  非要为了一些执念,而给他强加一些类似人类的“神经反射”,又有什么意义。

  但同时,杭景也在试图对天赐造成一些影响,比如他会明目张胆地勾引。

  他故意展露自己美好的身体,故意摆出一些大胆的姿势,或者张开嘴巴,故作诱惑地舔舔嘴唇,又或者自己抚摸自己的下体,一边细指浅浅地揉弄,一边雾蒙蒙地瞟一眼一旁蠢蠢欲动的青年。

  杭景总是说:你怎么舒服、怎么喜欢,就怎么来。怎么对我都可以。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要做的任何一切,也都会是我的愿望。

  这是他唯一的命令。甚至在床上他也不再有任何指挥。他完全地抛开了风筝的线,他要让风筝变成一只鸟。

  天赐一开始谨慎克制,犹犹豫豫要等杭景更多的首肯或命令。

  但杭景耐心的鼓励,和对那“唯一命令”的重复,也使它关注自己的感觉。它想做的事,它想做的事啊。

  它想在主人赤裸着身体时,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它想在看到主人的舌尖时,把它也含在嘴里;它也想握住那几根不得要领的手指,阻挡它们不够有诚意的动作,换成它的双手,换成它的嘴唇,换成它的阴茎,它想看到那朵肉缝,在它的揉弄摩擦之下潺潺地吐出水。

  于是,它就这么做了。

  杭景说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最初它遵循自己的想法,开始行动之际,它会产生一丝混乱,好似这些念头、这些做法并不正直,已经触碰到三大法则的边缘。

  而这时,它的主人总是展示更加欢迎的姿态,打消它最后一丝迟疑,它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并在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之后,彻底地抛弃了一个机器人的“意志力”,没有什么犹豫了,也没有什么不安了,它只想和小主人靠在一块儿,做什么都行,只要是最近最近的距离。

  这样的状态算的上是有实无名的恋爱。杭景从小就在乎“名”这个东西,但那也只是公众视野中的名,而对于私底下,和天赐在一起,他本也只在乎“实”。

  但17岁的那个春天,校园里发生了一件事。

  有两伙人在天台大打出手,原因是为了一个女孩。最后赢的那一方气势汹汹地指着败者的鼻子,说:xxx是我的女朋友,你再多看她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当时,校园警卫、教师已纷纷赶来,周围也为了一圈看热闹的,于是“女朋友”这个词史无前例地公开了。紧接着,大家发现,即使公开了,即使传到了年长者的耳朵里,即使已经违反校园规定,也都没有怎么样嘛。

  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顶多被警告不可以发生性关系,远不到被分子化处理的程度。

  于是,“男朋友”、“女朋友”一夜之间就多了起来。

  杭景的朋友们内部凑成了两对,外部又凑成了两対。学习时,情侣凑在一块儿听课,脑袋依偎在一起,你喂我一块零食,我喂你一块零食;聚会时,要把家属带上,家属还会带上朋友,朋友与朋友间也不乏看对眼的。

  现在那些恋爱的细节,他们也开始和朋友分享了,杭景就被迫听了一段又一段的炫耀,觉得烦躁,觉得不耐,想趁早结束这样的集体活动,两耳两眼清静,但有时又暗搓搓地冒出一点攀比心理,想把天赐也带过来,让他们瞧瞧他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好吗?

  然后杭景就愣住了。愣了一块,又抿着嘴偷笑起来。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一时没听见大家喊了他的名字。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周蒙钰正面红耳赤地看着他,好像要说些什么,其他人一脸八卦地在起哄。

  杭景皱了皱眉:“怎么了?”

  周蒙钰紧张到呼吸发颤了。

  他生得高大,平时在圈子里也是威风霸道,但往往面对着杭景,总是一副小媳妇儿样子,现在别别扭扭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杭景等的不耐烦了,看了看时间,想回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念头要和天赐说——如果不是大家绑着他来聚会,他现在已经和天赐躺被窝了。

  “怎么啦?不说我回去了。”

  大家起哄声更大,“再不说人都要跑了!”“赶紧说呀,你不惦记了这么多年了吗?”之类云云。

  杭景心里一紧,也看了周蒙钰一眼,隐约意识到了周蒙钰要说什么。当即他就站起身,找了借口就告辞,似是被他们的起哄给恼了。

  周蒙钰回头瞪众人一眼,连忙追了过去。

  杭景从聚会包厢出门去,外头是漆黑的夜色,从许多文艺作品中来看,杭景感觉上等人的世界是远不如平民区丰富的。绿化占据了月光城的80%,其中一些上等人的高级娱乐场所点缀在其间,像他们聚会的这种唱歌的包厢更是稀有。出门去,只有影影绰绰的树木,和深邃的夜空。

  他有一点点退缩。他和天赐约定回去的时间还在一个小时之后呢,天赐才刚刚把他送到。

  如果现在给天赐发送讯息,可能天赐才刚刚落脚,没能休息,就不得不又来接他了。

  一时踌躇,想着要不干脆再回包厢。他不敢独自一人回去,自那件事之后,如果天赐不在身边,他便有点畏惧黑夜。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周蒙钰赶了过来,“杭景!我送你回去!”

  杭景摇头。

  虽然周蒙钰能稍微提供一点安全感,但毕竟不是天赐。更何况,杭景觉得他很有可能就要表白了。曾经杭景是为对方的喜欢感到得意的,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那么喜欢对方的喜欢了。

  甚至,有时候周蒙钰和他亲近时,还感到抗拒和厌烦。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吹吹风,天赐马上就来接我了。”杭景想了想,还是用通讯器请天赐来接自己。

  周蒙钰垮了垮脸,想说:你不觉得你太依赖你的保姆了吗?

  但他知道杭景的脾气,又不敢多言。

  “那我在这儿陪你吹风。”他说。

  “随你。”杭景往周围寻看一圈,发现右边有个小石凳,便坐在那等。夜风微寒,他搓了搓手臂。

  周蒙钰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

  杭景说:“我不要,你自己穿。”

  “我不冷!”周蒙钰不由分说,直接给他披上了,手又压在他肩头,不让他脱下。

  杭景挣了挣,说:“行,我不脱了,你放手行不行?”

  周蒙钰这才松手。他低着头,打量着杭景。月光粼粼,把他的脸照耀得如一片霜,又仿佛镀着光,即使他是坐着的,也像是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其实这么多年,周蒙钰感觉杭景一直是这样的,哪怕名义上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几个月前,另一位朋友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和杭景表白心意,他吃了一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杭景是那种心思。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暗示出,他把表白酝酿了好几年了,他有些慌乱——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原来他已经喜欢杭景那么久了么?

  但这个疑问一出,却又变得极其自然起来。

  他经常偷偷看杭景。

  杭景真聪明。那么多复杂的数学公式一眼就能理解,那么多难题他一下子就能解出,他还有许多奇思妙想,科学课程的老师都喜欢他,他能提出许多问题,让老师们也不得不思考一番。

  他也真漂亮。小巧的精致的脸庞,白皙细腻的皮肤,他的下嘴唇要更丰满一点,艳艳的红,挺秀的鼻子,大而明亮的黑眼睛,水灵灵的像葡萄,微微自然卷的黑发,末梢翘起,被夜风吹动,时而拂过他额头,时而拂过他脸颊。

  他看到现在,看至这片月色里。在这日复一日的观察与注视中,他的心为他而跳动,的确,那就是自然又深刻的一件事——他怎么会不喜欢杭景呢?

  现在他慢慢地在石凳的另一边坐下了,他的双手握成拳,微微侧身,面对着杭景。

  “杭景,我……”

  杭景猛地站起身,却迎面撞上了一群看热闹的戏谑的眼睛——朋友们都跟着跑出来了,就在不远处笑着看他们。

  杭景头有点大,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在众人面前拒绝。

  一个男生忽然蹿出了手里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送到了周蒙钰手里,“蒙儿!你忘了这个!”

  又挤眉弄眼地对杭景道:“这是阿蒙亲自去挑选的!不关我们的事!”

  周蒙钰握住了花,红着脸,不敢看杭景的眼睛,但他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一声:“杭景。”

  这一声很严肃,但又透着一丝丝紧张,仿佛格外重大的事情就要宣布了,围观者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喧闹。

  他们都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在这紧张的氛围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从阴影中出现,僵硬着身子远远地,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