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光吐出鸡翅骨头，看向了身旁坐着的人。
“哥，你在看什么呢？”
程云礼不理他，只顾着抬头看着夜空。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要起风了，夜里可能会下雨，赶紧吃，吃完了回屋睡觉。”
想着夜里会下雨，还降温，程云礼让他留在自己这里过夜，正好第二天他们可以一起去上班。
程云光也确实不想再折腾回自己住处了，天也聊过了，交心话也说完了，吃也吃饱了，那就顺便再这里住一晚吧。
是夜，小雨淅沥。程云光躺在客房里，床头只有一台小台灯还亮着。
他睡不着。
虽然他没开自己车来他哥家里，但是车钥匙他还带着。
他手里抓着车钥匙，但钥匙扣已经没了。
那个钥匙扣带在身边五年了，最后还是物归原主了。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不舍得。
在国外的那段日子里，他身边美女环绕，对他表露好感的女孩子更是一打接着一打，但可惜的是他对她们没有任何兴趣。
他也曾试过去接受，他试着接受对方表白，试着去牵对方的手，试着去触摸对方的脸，然而每一次他都会透过对方的脸看到另一个人的脸。
陆时，这个人已经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了，为什么还总会想到他呢？
年少时种下的情感果实难道真的快成熟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只是可怜他，才说让他跟着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已，自己才不会那么在意。
雨点越来越大，打在窗上的雨滴声让程云光感觉心烦气躁，这一晚他注定睡不安稳。
……
第二天一早，程云光比程云礼先醒了，还做了一桌简单的早餐。
程云礼看到有些惊讶，“起这么早，连早餐都做好了。”
程云光示意他快过来坐，脸上笑嘻嘻的答道：“也不算很早，我在国外一个人的时候，起的更早，哥，你吃这个面条。”
“嗯。”程云礼笑着走到餐桌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程云光做早饭，还是做给自己吃的。
程云光吃着三明治，脑子里想着一会儿去公司上班了会不会碰到陆时。
碰到是肯定的，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可他要如何面对呢？
昨晚的事看似过去了，可实际又没完全过去。
他倒是很大可能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陆时呢？他应该装不出来。
程云礼几口就吃完了面，之后回了房间拿手机，等他回到餐桌上，他对程云光说：“刚才陆时给我发了信息。”
程云光一顿，接着大口咬着三明治。
程云礼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他今天要请假休息，请的是病假。”
程云光：“……”
程云礼：“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三明治啃完了，程云光慢吞吞地问道：“他还会生病？”
程云礼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审视他，这是什么问题，难不成他这个傻弟弟也病了？
“我吃完了，我去换衣服了。”程云光哪知道自己半天就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他哥也不接着说下去，这不尴不尬的气氛让他迅速逃离现场。
等去了公司后，程云光还是无心工作。
陆时在的时候，他嫌烦，陆时今天不在，他又不习惯了，浑身没劲。
休息时，程云光碰到了程云礼的助理安然，他叫住了对方：“我哥现在不忙吧？”
“程总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现在不怎么忙了，正在休息，小程总你要找他，可以现在就去的。”
“好，我知道了。”程云光想着快到饭点了，他想找程云礼一起吃饭。
没过多久，他就真的拎着外卖进了办公室。
“哥，吃饭了！”程云光笑嘻嘻的把门关好，然后叫程云礼过来吃饭。
“你今天这么懂事，让我有些不习惯了，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如果你是想说离开公司自力更生这种事，免谈。”
虽然是亲兄弟，但有些事还是要分清楚的，他知道程云光在国外的那段日子过得很自由，现在人是回来了，可心说不定还没收回来，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让程云光继续无所事事的。
程云光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说：“我懂事了，这不是好事吗？你做大哥的，应该感到欣慰才对，虽然我不想管事，对公司运营也没有很大的兴趣，不过既然大哥你要求我留下，我肯定也走不了的。”
“你明白就好。”说着，程云礼才肯起身走过去，“酸菜鱼，一会儿我这办公室里都是酸菜味，你就不能买点清淡的吃。”
程云光点了一份大份的酸菜鱼和三份米饭，他想着他跟他哥一人吃一碗半，哪知道最后他一人就吃了整两份。
“你嫌味道大，把窗户打开不就行了，反正我就是要吃。”程云光拆开包装，开始扒拉酸菜里的鱼片。
程云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气，照这么下去，可能他们兄弟俩之中，他弟弟单身会比他更久。
程云光今天出奇的不吵不闹，好像只要陆时不在，他真的就能安安稳稳上班到下班。
期间崔子澄给他打过电话，可他忙，就没接到电话，后来崔子澄给他发了信息，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到。
崔子澄跟他说了昨晚的事，总的来说就是崔子澄和周水灵相亲失败，双方谁也没看上谁，虽然周水灵看起来是个会摆大小姐架子的人，但人还不错，并没有把崔子澄和程云光联合起来戏耍她的事说出来，大概是觉得有些丢面子吧。
另外崔子澄还问了他昨晚和陆时聊的怎么样，他思考了两分钟，觉得不管怎么回复都不对，索性就回了句陆时只是来接他回家的。
这个借口太拗口，崔子澄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就没再多问了。
程云光还是想着要不要去找陆时，经过昨晚那一闹，他俩算是翻脸了吧。
不算翻脸吧……毕竟他们俩什么关系都不是。
可钥匙扣都还人了，送出去的东西再被收回去，那不就是撇清关系的意思吗？
程云光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愁，直到下班了也没打算要走。
他手机里其实有陆时的联系方式，但他要面子好强，从不主动跟陆时联系。
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矫情了。
算了不管了，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一天到晚老想他干什么，回家睡觉不香吗？程云光冷漠想道。
可是等到了第二天，程云光却听他哥说陆时要辞职了。
“他找到更好的下家了？为什么要辞职？工资低了还是不满足现在的职位？他说辞职就要批吗？人都不出现，也不当面说一下吗？”程云光一大早来公司，听说陆时递交了辞职信后，当场就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
程云礼想说话，但根本就插不上一句，听程云光指责了好一会儿，他问：“你不想他离开公司啊？那我可以不批。”
“？”程云光不明所以的扭头看向了他哥，等他明白过来他哥的意思，他又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太随便了……对，就是这样，他以为这是超市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规矩都没有，简直是胡闹！”
“你还知道胡闹的意思，真是了不得。不过就像你说的，他人也不出现，我就算要说他，也没这个机会啊。”程云礼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看着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陆时两天不见人，也联系不上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他家了。
程云礼的一番话他听懂了，于是说道：“那就随便找个人去他家啊。”
说完这句话，程云光以为他哥会直接点头同意，毕竟在他看来，程云礼还是挺欣赏陆时的，应该也是不希望陆时离职的。
“这不好吧？人家要辞职，我做老板的没必要强留下他吧，而且就算要驳回辞职，那我也没道理上门去跟他说吧？我现在公司里也不缺人，陆时心里肯定也清楚这点。”程云礼表现出挺为难的表情，他看向程云光的眼神都透着些不怀好意。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云光看不懂了，程云礼不是一直挺稀罕的嘛，怎么现在就无动于衷平平无奇了？
“我的意思……不明显吗？你让我随便找个人去他家，我只能随便一下，让你去咯！”
“……我不去，我跟他不熟。”
“真不熟？”程云礼这一问，还真问住了他。
真的不熟吗？倒也不是，他上学那会儿甚至为了找陆时，一楼一层的敲门问。
可现在都长大了，他反而不承认过去那段纯真的友谊了。
——
程云光还真去找陆时了。
他脑子抽了才又会来到这里，可腿长在他身上，他就是过来了。
很久没来了，但程云光记得他家住302。
和高中那会儿一样，他来到陆时家楼下，不急着上楼敲门找人，而是先平衡一下自己的心情，相比上次，这次他更艰难了。
上了楼见了人，要说什么话，他全都要想好，气势上绝对不能表现太弱，虽然对前天晚上的事还心有不安，但事情发生了就没法再扭转回去改变，那不如坦然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心里说服自己了，就该上楼了。结果程云光刚进去踏上台阶，上方迎面走来一个人。
所有的心理防设顿时不攻自破，程云光显而易见的慌了。
“你……你怎么下来了！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来……好吧，我是来找你的，我有话要问你！”
睁眼说瞎话是没有用的，逃避更没有用，还不如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来个坦白局最好。
陆时对他的到来很是挺惊讶，他也有很多话想说想问。
“那找个合适的地方说话吧，去我家还是去外面？”陆时习惯让他来选，只要他满意了就行。
“上你家坐坐吧，不过我先声明一下，我可是空手来的，没带礼物。”
“没事，我妈出去打麻将了。”
陆时转身往楼上走，程云光跟着他上楼，边走边想着他妈妈出去打麻将了跟自己空着手过来有什么关系吗？又不是来见家长的。
这是第二次来了，程云光熟悉的坐在沙发上，他不是来怀旧的，可他依然会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曾坐在这个位置上跟陆时说话。
陆时给他倒了杯水，程云光急不可耐的问他：“你要辞职？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昨天和今天不去上班？”
陆时坐在了另一边，两人之间隔了些距离，他回答道：“昨天是生病，请的病假，今天是我轮休，我辞职的原因已经在辞职信里说了，工作太累想多休息。”
“你觉得我信吗？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过病了，而且工作真的累吗？”
陆时冷静的不去看他，端起了水杯，“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我辞职你应该第一个赞成才对。”
“所以你辞职是因为我，对吧？也是，我不想看到你，很早前就说过了，你也记住了我的话，但现在我来找你了，好像显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了。”
陆时听着这话，没说什么，只是无声的喝着水。
他现在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既然程云光觉得他碍眼，那他可以不出现，如果程云光还是不高兴，那他永远消失也不是不行。
“你要问我的话，已经问完了，如果没什么事了……”
“我没问完！我有事！我就不走！我就是要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