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一脸鄙视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脸上闪着清晨睡起来的油光，搞得甄天一阵无语。
“你干嘛？什么上啊？”
“切~还想骗我，你刚才那个动作，我尽收眼底。”
拿两根手指比划，生动地展现“I’m watching you.”
“你是不是想吃回头草？”
甄天心里一咯噔，这货不会猜出来楼珩谦就是那个人了吧？
装傻：“什么回头草？”
董斯齐一副“一切皆在我的掌握之中”的表情：“你少忽悠我，打从那天晚上你遇见当年那个人之后，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不等甄天否认，就开始了他的演讲。
“经过昨天楼教授的一番教导，我已经不是昨日阿飞了！在感情上，我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
一屁股坐在床上，董斯齐继续滔滔不绝。
“作为我们暗恋者，应该宽容，慈爱，给予自己的爱人最高的待遇！哪怕他拒绝了我们，我们也要勇往直前，不畏艰辛，坚定自己的真心，以换得她的爱！”
甄天看着异常兴奋的好友，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怎么没听到楼教授是这样教导你的？”
人家明明只是猜出了你和晓萍现在的状态，说你应该顺势而为，把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的告诉晓萍，捅破这张窗户纸。
“一样一样，”董斯齐一脸莫测高深地点头，“所以，你应该像我一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既然忘不掉他，就不忘！咱们迂回向前，总有拿下他的一天。”
“……好了，快去洗洗清醒一下脑子吧。”
甄天爬起来，一脚把还想再说的董斯齐踹了出去。
你们是两情相悦，只差一句话；我这是单相思，还被委婉拒绝过。
怎么能一样？
董斯齐还在不停地安利他的感悟，甄天充耳不闻，一把把房门拍在那张大脸上。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虽然被董斯齐的猛如虎的操作搞得头疼，但甄天刚才的迷茫也确实被冲散了些。
他想了想，觉得那个憨货有一句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既然忘不了对方，那就不忘。
这和他昨天同意和楼珩谦当朋友的想法是一样的，但被接下来一系列不按常理的出牌给搞乱了，才会钻了牛角尖。
之后只要他再自然一点，习惯一点，那些问题应该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吧？
不管不管！甄天把不确定摇出去。
就这么办！
想通了的甄天心情明媚了不少，对跟他抢卫生间的兄弟也和颜悦色起来。
一脚把他踢到一边，甄天轻轻锁上卫生间的门，不顾外面的哀嚎，开始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对话，他忽然顿住，眉头慢慢收紧。
楼珩谦……还愿意和他当朋友吗？
这个问题也是刚起床的楼教授正在想的问题。
只是问题的主人公换了名字。
甄天会不会因为他昨天的态度不愿意再跟自己接触？
缅因歪着脑袋看躺在床上不动的主人。
喵呜？
怎么还不起来？我饿了！
“你说……”楼珩谦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眉头微皱，“我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话，他会不会配合我？”
缅因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餐盘有点空，不停地抓着床边垂落的床单。
给我饭！
昨天听到甄天回答的楼珩谦没克制住脾气，现在冷静下来，有些后悔昨天的反应。
虽然还是不怎么能接受，但和“看不到人”这个可能相比，这种程度的意外他还能忍受。
而且，昨天甄天也说了，只是暗恋，而且对方不喜欢他……
趴在床上长手长脚的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啧。
还是好不爽！
可楼珩谦早上问缅因的问题，注定得不到解答。
甄天没来。
从一问三不知的陈余桌前走开，楼珩谦抬手看了眼时间。
10：13。
和昨天相比，来干活的志愿者少了近一半，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甄天的缺席就不在设想了。
就冲他对陶瓷的重视，和昨天工作中表现出来的认真态度，对于现在这种局面，楼珩谦实在想不到除了“生他气”以外的理由。
后勤部有没有留志愿者的地址？
楼珩谦觉得打电话不保险，他得直接当着甄天的面把话说清楚。
起码，道个歉。
划开手机，他刚调出后勤张老师的电话，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楼珩谦皱眉按下接听……
甄天不是故意不去英大的。
刚做好了决定，虽然有些忐忑，但他从没想过要退出项目。
之所以不去是因为警局来电话说找到了偷“急雪”的嫌犯。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你老实交代，别跟我们耍心思！”
“警官，我明明放在床头柜上了，可早上起来就没了……”
坐在审讯室里的女人穿着和那天监控里一样的衣服，没了帽子和口罩的遮挡，那张苍白的面容和夹着银丝的头发一览无余。
“我在商业街街口的一家餐厅干活儿，那天不小心弄碎了一瓶客人带过来的红酒，人家让我赔，张口就要5万，”说起这件事，女人的眼泪流了下来，“经理也说是我的责任，餐厅不管。我那有钱啊？我丈夫上个月刚去世，女儿才八岁，家里的吃喝拉撒都得要钱……”
警察见惯了嫌犯们卖惨，脸上的表情仍然保持着严肃。
发现哭没什么效果，女人擦了擦眼泪，有些尴尬地换了话题。
“昨天心情不好，我就换了条路回家，看到那家店里在吵架，我本来是想看两眼热闹，可发现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放的那个瓶子后，我就猪油蒙了心，想着拿出来换点钱……”
甄天站在监控室里，看着那个被拷着的女人满脸急切地解释，有些出神。
这个看起来40岁左右的女人，满身都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熟悉的窒息感……
“她应该没有说谎。”
“嗯。”甄天收回视线，转向拿着一沓资料的张警官，“也就是说有人趁她睡着，拿走了‘急雪’。”
“没错，但具体是谁还得再查。刘芸，哦，就这个嫌犯，住的小区在郊区，各方面设施都比较老旧，也没有监控。所以希望你能耐心等待，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去走访。”
“没关系。”
虽然着急，但这毕竟是没办法的事，甄天又看了一眼监控。
“她会怎么样？”
张警官愣了一下，意识到甄天说得是刘芸。看着被警察带出审讯室的女人，回道：“盗窃罪是按盗窃金额来量刑的。所以要看最后你的那个瓶子能不能找回来。找回来之后也要请法律部门的人来鉴定，再按具体金额来定刑。最少一到三年，最高，无期。”
甄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警局出来，甄天直接去了英大。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302有些空荡。
“所以就只能等着了？”
得知表哥没来的原因，陈余甩了甩手上的水，把冲洗干净的瓷片递给他归类。
“嗯。”
大家自发的把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接了过来，甄天站在陈余旁边的空桌旁，回答着她的话，眼睛不自觉地又向前面扫了一下。
“别看了！楼教授有事请假啦！”
听到表妹的话，甄天顿了一下。
“早上楼教授还问我，你去哪儿了。看我不知道，还鄙视我呢！”说起这个，陈余皱了下鼻子。
她对早上楼珩谦的那个眼神简直记忆犹新，那满满的“真没用”简直要溢出来了。
再看她哥那一下下不自觉的视线落点。
陈余凭她八卦美少女的直觉，可以断定，她哥和楼教授之间肯定有事儿！
作为一个体贴的妹妹，陈余没等甄天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托盘而出。
“被楼教授的眼神刺激了，我想去外面给你打个电话，问清楚你在哪，以血前耻！”
“别乱用成语。” 被陈余那愤懑的眼神和用词逗笑，甄天揉了下她的脑袋，“他没恶意的。”
翻了个白眼，陈余表示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懵逼！
就像高考要进考场的时候，监考官说“没和你哥一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一样。
吐完槽，她言归正传。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楼教授的声音，”陈余顿了一下，好像有点儿疑惑，“又不太像……反正和楼教授平时总是和和气气不一样。当时我听到的语气特别冷，具体说得什么我没听清。”
然后她推门想去看看的时候，楼珩谦进来了，向大家说了句抱歉，把大多数放弃的人的工作划到了身上，交代几句后就走了。
甄天的眉头皱了起来。
楼珩谦轻易不会把负面情绪表现出来，这次却在走廊上。
想起记忆中男人仅有的几次不掩饰，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担心和烦闷慢慢占据他的心神。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