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
第二天,白荼踏着系主任的怒吼进了办公室。
白荼抱着教案缩了缩脖子,看着站在窗台前,拿着打印出来的演讲稿正在苦苦背稿子的系主任,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白荼浑身不自在的找借口,“周末家里出了点事,所以……”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淹没在系主任不耐烦的喘气里。
其他老师也陆续来了办公室,刚想发飙的系主任忽然很刻意的把稿子放在背后,似乎很害怕别人发现似的。
“过会再收拾你!”系主任从牙缝里低声挤出只有他和白荼能听见的一句,冲着其他老师点了点头,藏着那张演讲稿走出了办公室。
白荼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能让别的老师看见他的稿子,他不是要代表数学系演讲吗?
白荼刚把书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活泼的巫笙桉惊喜的叫了一声,像只兔子似的蹦跳着贴了过来。他拉着白荼的衬衣角眼里直发光:“哇,小白白!你的衬衣好好看呀!”
白荼低头看看今天新换的衬衣。
嗯,贺堇年给他的,十年前的款式了。
巫笙桉的眼睛一个劲在白荼身上扫来扫去,伸手指摸了摸白荼的袖子,发出了好羡慕的感叹:“袖子还是烫金的呢!真好呀,我也想穿这么好的衣服。”
白荼被弄得有些尴尬,他一向都给旁人十分节俭的感觉,突然穿了一件好像很贵的衣服来,确实会引起一些议论。
巫笙桉笑嘻嘻靠在白荼胳膊上,蹭着脸傻乐:“嘿嘿,那么我就蹭蹭小白白的衣服,四舍五入就算是我也穿啦!”
齐轩也进了办公室,他抬眼看见正在和巫笙桉说笑的白荼,目光瞬间变得十分柔和,仿佛看见白荼高兴,他的心情也瞬间得到了如沐春风的灌溉。
“白老师,早上好。”齐轩冲着白荼微笑着,“今天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没等白荼回答,巫笙桉趴在白荼肩膀上,一个劲的喊着:“我呢我呢?轩轩我呢?”
“巫老师也不错。”齐轩略微有些敷衍的点点头,又把目光挪回了白荼身上。
老师陆续到齐了,快到上课的时间,系主任站在办公室,敲了敲门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系主任:“今天有投资方来学校资助科研项目,所有数学系的师生都要去礼堂开会。”
大家放下手中的工作,跟着系主任去了学校开会的大礼堂。
到了礼堂,白荼和一众教师们被安排在第一排,台上是校长与投资方讲话。
资方看起来年纪轻轻,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言谈举止却透露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看起来久经商场很多年了。
白荼不禁叹口气:哎,人比人,气死人。别人就是年少有为,他却一辈子只能碌碌无为。
直到此次会议快结束了,也不见有人叫系主任上台代表数学系演讲。
就在校长起身正准备和资方握手时,系主任突然举手,把会场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系主任:“校长,资方代表,结束之前,请允许我想讲两句话!”
校长明显被系主任的突然插嘴给搞得有些蒙圈,看了一眼资方,只见那人从始至终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死人脸,倒是没有反对的模样,校长只能随机应变的笑着问道:“杨总,这位是我们数学系的系主任‘方正’、方老师。要不我们给方老师一个机会?”
被称为“杨总”的投资人默了默,随后点点头准许系主任开口。
系主任得到了这个机会很高兴,特别得意的走上讲台,自信的开口,把白荼写给他的演讲稿流利的背诵出来,那副样貌,真很像这篇稿子是他自己写的那般。
白荼这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演讲,系主任用白荼写的东西给自己争光去了!
白荼的稿子很有水平,系主任讲了几句后,台下开始陆续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想不到这老登讲话还这么有水平?”
“以前是我骂错系主任了,他虽然讨厌,但好像是有些能力的。”
“这文笔高低得是个状元吧?”
白荼有些不舒服,他好气啊,真的好生气啊……
明明这些都是他写出来的!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站起来说“这老东西用的是我的稿子”?
这样很爽,但是这样做不现实。
白荼干不出来……
早知道就听贺堇年的话了,就不该写!
可直到系主任讲完话下台了,台上的杨总表情却始终一成不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总身上,等着他宣布投资的事情。
杨总在众目睽睽下起身,不紧不慢的整理了西服,慢条斯理的开口:“魏校长,投资的事情,我们会考虑,但前提是——”
杨总拖长音,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他的声音被吊起来,随后杨总在台下一排教师里扫视一遍,最终停留在系主任身上。
杨总突然抬手指着系主任:“你,话有些多了,我们认为,数学系不适合你,希望你将来能找到更合适的工作。”
杨总说完,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
校长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表情,“杨总,这——”
杨总背着手,不慌不忙的转身看着校长:“魏校长,只有现在开除方正,我们才会接着考虑投资的事情。”
杨总再次的强调,让所有人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校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气氛越来越凝重,杨总只是顿了顿,微微颔首,像一个机器人讲话平淡没有感情:“刚刚那些话,都是贺总原话。我只是一个传话工具人,请您谅解。”
白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怔,杨总口中的“贺总”,莫不是……
魏校长如梦初醒,他立刻环顾整个会场,“贺总他来了?”
杨总点了点被头发遮住的蓝牙耳机,“贺总虽然有事不在,但我一直用耳机与他保持着语音通话,他自然会听到某个人在不该他说话的环节,自己抢着讲一些废话。”
台下的系主任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杨总慢条斯理的转头,用看不清感情的目光盯着系主任:“贺总很讨厌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人,所以他希望姓方的滚蛋。”
在所有人一遍遍错愕中,杨总忽然轻笑起来,“啊,不好意思,刚才那些也是贺总原话。”他眯着眼,捂着自己胸口,看似温和了不少,却更加的阴阳怪气:“方老师请你不要介意,我本人对你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系主任连怎么哭都忘了,直接僵在了原地,像一座雕像。
一座已经没了工作的无业雕像。
远处,贺氏集团的会议室里。
正在公司听员工汇报任务的贺堇年把笔甩在桌子上,员工还以为自己讲错话了,抱着笔记本不敢多言。
贺堇年按着耳朵上的耳机,一阵头疼:“杨绩,不用每句话都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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