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季风渡不渡>第9章 听说发烧的人里面很热,你要不要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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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年底,各大年审项目需要何季风尽快做出盘点安排,与各甲方协调时间,还要敲定各年审项目的驻厂时间,两人没有刻意见面或者不见面,对圣诞夜发生的事也没有刻意提起,就好似是梦一场。

  何季风并没有忘记或者淡化那一晚,即使是在醉酒后,他也清晰地记得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他自诩是个成熟的男人,没有逃避责任的习惯,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许渡,才能让两人不尴尬。

  所以,当他提出要去隔壁重川省的子公司盘点,看到渡叶公司居然派许渡陪同他一起去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虽然有些让他意外。

  同样意外的不只是他,还有许剑山。

  “你确定你要和审计老师一起去盘点?你不是不愿意接触公司这些事吗?”许剑山坐在老板椅上惊喜地看着慵懒地坐在他对面的许渡,“而且你从来没做过这个工作,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许渡不耐烦地拔着办公桌上仙人球的刺:“不就是带人去认识场地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和当保安又没差,你就当我想出去散散心。不行?”许渡听说接下去几天何季风要去自家的子公司盘点,心里犯痒,一冲动就毛遂自荐想跟着一起去。

  许剑山看着突然开窍的儿子当然满口答应,欢喜得不行,也不忘叮嘱:“有不懂的,到了那边问小彭就行,你们好好招待审计老师,你能跟着审计老师学一学东西是件好事。”

  当许渡出去,换林远西进办公室的时候,许剑山忍不住开心地向他分享:“臭小子终于肯干点正事了。”

  林远西笑着说:“希望如此,那样你也就可以放心些了。”

  12月31日上午,许渡笑得一脸阳光出现在何季风面前:“早上好,何老师。”

  何季风笑着叹口气,打开后备箱,接过许渡的行李,码在自己的行李箱边上。

  “上车吧。”

  这次,许渡很自觉得坐进了副驾驶。

  何季风导航到子公司,系好安全带就出发了。

  路上,何季风就问他:“怎么想到和我去子公司盘点?”

  许渡语气随意:“唔。就,想吃那边的麻辣火锅了。”

  “第一次出远门吗?”因为刚帮忙拎行李箱的时候感受到箱子并不重,应该没放什么东西。

  “废话,当然不是第一次。”

  “东西都带全了?我看你箱子又小又轻的。”

  “除了衣服还要带什么吗?”

  何季风解释说:“洗漱用品,出门在外最好不要用酒店里的东西。还有常备药品,比如你要吃火锅的话,肠胃药得备着些,更何况现在有新型传染病爆发,不准备一些药品万一紧急生病了还是很棘手的。”

  “所以你带了吗?”

  “带了。”

  许渡就拿出手机开始到处点:“那不就成了。我没带没关系。”

  何季风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无赖感到无语,但又觉得这才是他的性格,总会习惯的。

  整个车程预计五六个小时,漫长的旅程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许渡已经眯上了眼睛,何季风把蓝牙音乐播放的声音调低了些。

  突然一个电话进来,在高速上行驶的何季风只得用车载蓝牙接电话。

  “喂。”

  “喂,囡囡啊。”

  “嗯,妈,怎么说?”

  “元旦放假又开始忙了吧?这几天要去哪儿呀?”

  “正在去重川的路上。”

  “哎呦,听新闻说这几天外面都不太安全,到处都是传染病,很多地方都开始封市了嘞!囡囡你在外头一天到晚跑来跑去,妈妈心里很担心哇!一定要注意安全,做好防范工作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不要让妈妈担心,知道伐?”

  “好的妈,我知道了。你也自己注意安全。我现在在开车不方便,先挂了,有事等我到重川再说?”

  “好的好的!你专心开车,妈妈没别的事了,挂了哦!”

  “嗯,拜拜。”

  何季风挂了电话,踩油门提速。

  “你妈妈?”

  “你醒了?”何季风看了一眼睡眼朦胧的许渡。

  许渡:“嗯,醒了一会儿。”

  他又接着问:“她为什么叫你囡囡?”

  何季风反问他:“你听到了?能听懂?”因为他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方言。

  许渡点点头:“大部分能听懂吧。所以她为什么叫你囡囡?据我所知,这个好像一般是称呼女儿的。”

  何季风紧了紧握方向盘的手,说:“我们家习惯了这样叫。”

  许渡听罢,一直盯着何季风打量。

  何季风被盯得有些燥热:“怎么了?”

  许渡上下扫视一番,说:“还真别说,你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表面上看细皮嫩肉的,皮肤雪白,带着一副斯文眼镜,看着就很好欺负,一整个就是女生会着迷的那种小白脸。”

  何季风失笑:“小白脸?我明年过了生日就30了。”

  许渡长长地哦了一声:“看不出吼。”

  “不过,我小时候的确被当女孩子养过一阵。”何季风心情很好地主动招供。

  许渡听了瞬间两眼发光:“是吗是吗!有照片吗?我想看看。怎么样的?长头发?穿过裙子没?有没有被男孩子欺负过?”

  何季风打了转向灯下高速进匝道,微笑着说:“照片应该有吧?家里的相册,我妈应该收藏了。长头发短头发都有,穿过粉色纱裙。被男孩子欺负?我没欺负他们就不错了。”

  许渡一连兴奋地哦了好几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何季风看着许渡发疯,有些无奈。

  他们刚下了高速,发现收费站已经停了,架起了栏杆,铸了铁皮门,只有一个工作人员穿着显眼的示警服示意他们掉头。何季风不得不提高声音对许渡说:“别闹了,前面好像过不去。”

  许渡停下兴奋,一起看向了外面。

  “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何季风放下车窗,向走来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大叔戴着口罩皱着眉说:“你们赶紧掉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现在这边高速封掉了,不能走。”

  何季风又问:“为什么封掉?”

  “不就是传染病形势严峻,上头下文件减少人员流动,封了路,我们只是照做,现在哪儿哪儿都封,你们进不去了。快走快走!”大叔不耐烦地驱赶道。

  何季风远远望了一下前边封掉的路,只好先掉头,慢慢驶出,皱着眉头四处张望。

  盘点的事情是事先约定好的,每天的行程都很满,不可能临时再调换盘点地点,不能准时盘点的话年审的时候会很麻烦。重庆的接头人也没有及时告知封路的情况,估计也是市政府刚下达的通知。

  何季风把车开进边上的村庄,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我看到过了收费站是个村庄,这里也是个村庄,估计两个村是连着的,说不定有能过去的地方。我们先下车吧,绕过去再打车。”

  何季风从后备箱取出两人的行李。这场盘点,他非去不可。

  许渡没有质疑,拉着行李箱跟在何季风后面。

  天开始下起了小雨,许渡拿出雨伞,跑上前撑在两人头顶。但是雨伞太小,没有办法完全遮盖两个大男人的身躯。许渡只能尽可能地紧贴何季风。两个人拉着行李箱很不方便,所以走得又慢又艰难。

  绕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终于发现一条河,他们沿着河远离高速收费站的方向走,没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座桥。这个新发现令两个人看到了希望,可是希望很快就破灭了,他们发现桥上也用铁皮门给封了路,根本没有办法走过去。

  村庄静悄悄的,四周好似都没有人,布满青苔的老房子家家都紧闭房门。

  突然,许渡看到河对岸有一位老人坐在门口。许渡挥手大声喊道:“阿婆!请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到你那边呀?”

  老人靠在藤椅上,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细雨落在河里的沙沙声。

  “阿婆!你听得见吗?你们两个村庄平时是怎么往来的?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许渡的问话再次消失在雨声中。

  很显然,这位老人应该耳力不好,并没有听到他们的求助。

  不过从老人屋里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回喊着:“你们过不来,桥已经封了。”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村庄里回响着。

  何季风俩人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继续往下绕,还是打道回府。

  在两个人纠结之际,突然一个戴着蓑衣和斗笠的老伯站在他们身后,大声问:“你们什么人?”

  何季风两个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说:“高速封了,我们想试试能不能从村庄这边绕到对面的村庄去。”

  “那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边的桥也封掉了嘛。”大伯指了指封了的石桥。

  许渡追问:“那你们在这期间就不打算和对面的村庄往来了?我看这附近也没什么超市,这里又是郊区,你们如果有需要,要去哪儿买东西呢?”

  大伯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想了一会儿,说:“那你们跟我来吧。”

  何季风和许渡对视一眼:有戏。

  两个人快速跟上。

  大伯带他们走过石桥,被桥挡住的是条木船。

  大伯一边解着绳子一边说:“这是我家的船,平时也可以渡船过去。本来封桥是公家的意思,但是的确影响了我们的生活。你们要过去的话就现在吧,我载你们过去。”

  一艘五六米长的木船,已经被雨水打湿,船里已经积了水,一些枯叶和水生植物在船里浅浮着,还带着一些淤泥。大伯穿着雨鞋套迈进了船里:“你们把行李箱先给我吧。”

  许渡不确定地转头看向何季风,轻声问:“这能行吗?”

  何季风没说话,拎着行李箱就慢慢跨进了木船里,在船前半身找到一个相对不太脏的地方放下行李箱。

  “小伙子,你也过来吧。把伞收掉,走慢一点。”大伯催着许渡。

  许渡看着已经上船的何季风,只好把伞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拎着行李箱也上了船。

  船身一晃,许渡也跟着一起晃,何季风一把抓住许渡胳膊,两个人才稳了下来。

  许渡开着玩笑说:“我要是掉进河里面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受不了这脏水。”

  何季风说:“你少来,明明会游泳。”

  许渡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何季风垂下眼帘,说:“你不是说你是X大的吗?很巧,我也是。X大不学会游泳不让毕业,这个传统应该还没变吧?”

  许渡又一次惊讶了:“你也是X大的?也没听你提起过。”

  何季风:“那你现在知道了。”

  大伯撑起了竹竿,插嘴回头对两个人说:“小伙子,你们站稳喽,我开船了啊。”

  说是开船,其实这条河才十米左右宽,也就两个船身的距离,拿竹竿随便一支,就到了另一岸边。

  两个人上了岸,对大伯连连道谢。

  大伯笑着摆摆手,又回了自己的村庄。

  许渡看着湿透了的大衣,和满是淤泥的鞋子,以及泡了水的行李箱,挂起一脸苦相。

  何季风只能拍拍许渡的肩,说:“走吧。”

  两个人复又撑着一把伞走向村庄外面的马路。

  他们很幸运,刚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

  出租车司机热情地招呼他们上车,车上副驾驶还有一个女人,后座放了一堆女人的杂物,塞得满满的,两个大男人勉强才能挤进去,许渡与何季风不得不找一些刁钻的角度来做支点,支撑两个人坐稳,而两个人也不得不紧紧贴着对方。

  一路上,就听前面的女人在发牢骚:“好端端的封什么路啊,本来想试试运气,没想到说封就封,真麻烦,过节老家都回不去。”

  司机乐呵呵的:“都说了高速封了你不信,非得来看一看,多花钱了不是。”对司机来说,返回市中心还能再带两个客人,不亏。

  听完,何季风和许渡相视一眼,不免同时弯起了嘴角,却不发一言。今天渡河的经历对两个人来说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独有的秘密。

  晚上,等司机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后,子公司的彭会计出来迎接他们,看着他们两个湿漉漉的狼狈模样,扬言要带他们两个吃重川火锅驱驱寒。

  因为传染病高发期,餐饮店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小彭只能带他们吃自己制作的火锅,一大桌子菜,那红通通的辣锅正在不停翻滚,边上配着好几罐油。

  整个火锅许渡都是硬着头皮吃的,他本就容易上火,极少吃辣,很不习惯。彭会计看着他斯哈斯哈个不停,就把油罐放到他面前,说:“你多裹些油吧,这样会不辣一些。”

  许渡一试,果真如此,于是吃一筷子食材,要灌两口香油。

  何季风看着许渡一脸勉强的样子,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不是说来吃麻辣火锅的吗?怎么不会吃辣呀?”

  许渡嘴硬:“谁说不会吃辣就不能吃麻辣锅了!”

  何季风知道许渡就喜欢逞强,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蛋、密密的汗珠和红肿的嘴唇,不禁有些担心:“受不了就别吃了。”

  许渡以为何季风是在激他,转头就又塞了好几口。

  他越吃越热,越吃越辣,也越吃越晕,顶着胀胀的脑袋停了下来,甚至有些想吐,眼神开始变得呆滞。

  一直在关注许渡的何季风察觉到许渡开始低迷的状态,就赶紧结束和彭会计的交谈,草草安排好第二天的盘点,就带着许渡回了酒店。

  开好双人房,许渡跟着上了电梯,越来越晕,他看着前面摇晃的何季风,难受地说:“何季风,我有点晕,而且有点热。”

  何季风皱起眉头,连忙扶住许渡的肩,看着他不正常的潮红,担心加重:“你再忍一下,到房间了我给你量个体温。”

  加快脚步,来到双人间,把许渡引到床上躺下,何季风取出行李箱里的体温计给许渡测量体温。果不其然,他发起了高烧。

  又正值传染病高发期,他担心地询问许渡有没有其他的症状,许渡说他还有点口渴,嗓子有点痛,全身也有点酸痛。这些症状都和传染病病人的症状一致,何季风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确定许渡到底是不是得了最新的传染病,所以给他吃了退烧药就想带他去医院。但是许渡不肯。

  他说:“万一是,那就要把我们隔离了,你的盘点就会被耽误,更何况我们是‘偷渡’过来的,问起怎么来的重川不好解释,被抓起来处罚可就不好了。没事,也可能不是传染病,今天淋了雨,有可能是普通感冒发烧,别担心,我觉得应该很快就好了。”

  看着许渡难受却还为自己着想的样子,何季风很不是滋味,但他清楚许渡说的没错。最后他只能让步:“今晚再看看情况,如果明天没有好转,我必须带你去医院,没得商量。”

  许渡喘着粗气,苦笑着:“真是的,出来一趟尽耽误你工作了。”

  何季风将煮好的热水与矿泉水兑到合适的温度,扶起许渡,喂给他喝:“瞎说什么呢。和你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就是在帮我了。”

  许渡艰难地喝了几口,又说:“你要不再去开间房吧,要是传染给你了就不好了,俩病号。”

  何季风稳着许渡的头慢慢放下,给他掖好杯子,说:“嗓子痛就少说话。今晚我就在这陪你,哪儿都不去。”

  然后他又打电话叫前台送根吸管上来,方便许渡晚上喝水。

  许渡晕乎乎地躺了一会儿,又难受地爬起来,被何季风搀扶到厕所吐了很久,软软地趴在马桶上,全靠何季风半抱着。何季风也跟着难受,心疼地顺着许渡的后背,怕拍重了,又觉得自己除了陪着他为他顺气为他心疼,也做不了别的能减轻他痛苦的事。

  吐完后的许渡清爽了许多,恢复了点精神,看着何季风不停地给自己烧水,给自己的手背换冷毛巾,一脸认真。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别人的脸上看到过因为自己而出现这样的神情。

  这个男人,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予自己最大的安定。许渡知道,自己需要他。

  看着凑过来给自己额头换冷毛巾的何季风,许渡突然笑着对他说:“听说,发烧的人里面很热,你要不要试试看?”

  何季风一开始没听懂,等他反应过来,就生气地在许渡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啊!你干嘛!”许渡吃痛皱眉大叫着。

  何季风恨恨地说:“生病了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这是给你的惩罚,治治你的疯病。”

  许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傻笑着说:“一个人疯没意思,你应该和我一起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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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风DO不DO?没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