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拨通几秒后接通，另一端的德国医生恭敬问道：“陆总，您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空吗？”陆夏时抱着江珩，尽管怀里的人看起来无恙，他还是放不下心，“我的爱人突然恢复信息素了，需要带他去医院吗？”
德国医生沉默了许久，问道：“您的爱人，是之前说的那个alpha吗？”
“是的。”
江珩怔了怔，随即连带小猫一同埋进陆夏时西服缝隙里，声音黏糊糊的：“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要去医院。”
陆夏时揉揉他的发丝，完全不参考他的意见。
就这只胆小怕事的猫，不去医院根本是处于害怕打针的缘故，陆夏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江珩撒撒娇就晕头转向，把人惯得无法无天的高中生了。
“他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陆夏时沉吟片刻，把电话凑到江珩耳畔，轻声哄：“你跟医生说。”
“哦……”江珩一边梳理小猫的毛发，迟疑片刻道，“最近吃得比较多，也很喜欢睡觉，别的方面没什么不适。”
医生窒息片刻，重复问：“您是alpha没错吧？”
“嗯。”江珩一头雾水的，“我身份证信息就是alpha，只是分化比较晚，这有什么影响吗？”
那头沉默了许久，慎重道：“那你们现在来一趟医院吧，我建议你先做一个血液和腺体提取液的分析才能出定论。”
“啊……？好吧。”
江珩挂断电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陆夏时：“腺体提取液……听起来有点疼呢，陆夏时。”
“嗯。”陆夏时面色不改，“疼也得做，起来吧。”
他重新披上西服外套，整理好江珩的着装，接过他手里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我先让纪游给你带去打个疫苗，然后买点东西，可以吗？”
江珩手里倏然落空，愣了会儿拉拢外套，垂眸低声喃喃似的：“不想打针，陆夏时。”
面前西装革履的人掏出一条围巾，给江珩围上。
他略微弯下腰，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江珩的脸看。
“你听见了吗？”江珩偏过脑袋。
“听见了。”陆夏时唇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勇敢的猫咪是不怕打针的，乖。”
他摸了把江珩柔软的发顶，江珩的头发又留到了高三下学期的长度，柔顺地垂在耳后。
长大了的江珩虽然不如从前傲娇，却还是有着别扭的性子。
明明就是想撒娇，动作僵硬得像块朽木，眼神欲拒还迎的，一副陆夏时要是不理解他，他就要悬梁自尽的程度。
据理力争无果后，江珩选择退让一步：“那只抽血可以吗？”
“不可以。”陆夏时铁面无私，态度强硬地把人扛起来直接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
肩上的人还在挣扎，声音断断续续的回响在空间里。
“陆、陆夏时！你再这样不尊重我的意见，我就要回北美了！”
陆夏时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系好安全带，他掐着江珩的下巴，一脸坏笑：“小猫，你合约在我这儿，你现在是包身工明白吗？”
“……”江珩咬着下唇，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彻底蜷缩进座位。
车速开得很快，两人不出十分钟就到达了医院。
这家医院从前外装很老旧，在帝都算不上顶尖的医学院，前两年陆夏时投资了医院的信息素实验团队，让它一跃成了帝都最强的腺体病治疗医院。
德国医生看起来并不老陈，却很稳重。
他只是嗅了下江珩衣袖上的味道，淡然开口：“确实有信息素分泌的迹象，抽个血先检验一下激素水平吧，有需要再抽腺体液。”
说完，两个防护整齐的护士上前给江珩抽血。
江珩眯着眼睛，不情不愿地撩起衣袖。
他的手臂纤细，白皙的皮肤上爬着脉络分泌的青色静脉，针尖戳进组织一瞬，江珩轻呜声钻进陆夏时的怀里。
“你从前就痛觉很敏感吗？”德国医生打趣地笑了下。
陆夏时摇头，宠溺似的：“他就是娇气而已。”
刚说完就被江珩暗戳戳地踹了一脚。
体液采集结束，两人坐在办公室里等化验结果。
江珩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自顾自地玩保卫萝卜。
陆夏时从外面给他接了一小杯热水，递到他唇边，刚扫了一眼江珩花里胡哨地屏幕，眼神略微一颤：“你还在玩这个吗？”
“啊？”江珩顺势抿了一口，“没有，我刚刚路上下载的，打发一下时间。”
“哦。”陆夏时垂下眼帘，从身后环抱江珩的腰。
“怎么了？”
江珩突然觉得身上的人沉静了不少，似乎情绪不高。
他抬手摸陆夏时锋利的下颌线，一路流连到凸起的喉结，感受着它随着呼吸吞咽滚动。
“没。”陆夏时依旧埋着脸，声音低沉沙哑，“你在国外有试图联系我吗？”
“嗯？又开始翻旧账了。”江珩别扭地转过身，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莫名的心虚，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立马丧失话语主权。
“不是翻旧账，就是问问。”陆夏时下巴轻搁在江珩肩头，有些缱绻地舔江珩翘起的一根发丝，像只慵懒的大狮子。
“嗯……我一开始是想告诉你的。”江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我记不得你的号码，江平川让人丢掉了我的电话卡，还清空了我手机所有记录，隔得太远我实在没有办法找你。”
“哦。”陆夏时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不过后来我确实没再想过找你了。”江珩诚恳地开口，他眼巴巴地望着陆夏时，唇线抿得很紧，“那个时候老管家身体很不好，我没有钱只能去打工照顾他。”
“总之……过得挺狼狈的，我有时候想起来你，就觉得很迷茫。”
“说实在的，我当时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陆夏时叹了口气，把人捞进怀里发狠地抱了下。
江珩实在是瘦，哪怕长胖了一点也还是很瘦。
随便用点力就怕会折断他身上的骨头，这样拥抱都觉得浑身硌得生疼。
也不只是疼，还有从心口蔓延出来的酸。
“算了。”陆夏时哑着嗓子，“我的错，我应该去找你的，看见你广告牌的时候，我就该找人把你绑回来，北美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啊？”江珩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哪有你这样一回来就忘了老家的洋鬼子。”
“不好。”
陆夏时亲昵地吻他的锁骨，一路吻到眼皮，连挺翘的睫毛都一同落下细碎的吻。
“北美把我的猫养成这样……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这话的疼爱意味太重，连江珩都不禁失神片刻。
他慢慢地放松浑身筋骨，像团面糊似的挂在陆夏时身上，深吸着衣襟间的山茶味香水。
“陆夏时，你好蠢。”江珩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恨恨地锤他胸口，力度顶多算是挠痒痒。
“哦。”陆夏时拎着他的后颈，把人带到面前来，“又哭，你是哭包吗？”
“没哭。”
江珩别过头，眼眶红润润的。
“好的。”陆夏时凑近亲他的眼角，语气狎昵道，“你这样等会人家医生进来，还以为我对你做什么事了呢。”
“淫者见淫，只有你会这样想。”江珩撑起身，整理好衣服坐得离陆夏时半米远。
“怎么能这么说呢？”陆夏时笑意未淡，抬手就要去勾江珩的衣角。
“陆……”
门被推开一半，德国医生脸上的表情僵滞了片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望着两人笑：“陆总，不好意思……忘记敲门了。”
“……”
陆夏时眉心抽了下，扶额调整表情：“没事，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医生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地看着陆夏时，“这个……也不算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但对于您和您的爱人来说，需要慎重考虑。”
“是绝症吗？”江珩身形一颤，眼巴巴地看着医生。
“不是。”医生尬笑着，语重心长道，“这样吧，我先问一下，您排斥小朋友吗？”
江珩神情明显呆了片刻，他想了想：“不讨厌，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
医生刹时松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一张血液检验数据递到江珩手上：“江先生，您怀孕了。”
“……”
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
陆夏时表情如同风中凌乱，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不是拿错报告了？他是alpha，不是omega也不是beta。”
“没拿错。”医生扶了下眼镜，“我已经核对过三次了，确认无误，激素分泌结果显示江先生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处于高分泌状态，几乎可以确定是怀孕。”
江珩手指停在办公桌，脸色依旧呆滞。
“怀、怀孕？！”
他捂着头起身望向窗外，缓了大半天都没办法接受这个惊人的消息。
“……你还不如告诉我是绝症。”江珩喃喃道。
“要不再检查一下？”陆夏时坐不住了，“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检查吗？”
“我可以给他安排一次彩超，因为现在保守估计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影像学下已经可以呈现出胎儿情况了。”
德国医生扶了扶眼镜：“我从江先生的血液成分分析，他好几年都没有过alpha信息素分泌，再加上他本身分化就很晚，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进行第一次行为的时候，他还没发育成熟。”
“。”陆夏时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话听起来他像个禽兽。
“啊……”江珩点头肯定，急切地问，“然后呢？我不会要变成omega了吧？！”
“那肯定不会。”
医生从抽屉里翻出一份论文，开口说：“这是国外几年前的一份案例，和你情况很相似，因为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诱导，你的生殖腔会有一定程度的发育，
“然后外伤导致你体内alpha信息素无法分泌，就给胎儿形成了一个可以生长的环境。”
“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需要注射将近八个月的抑制蛋白，才能让胎儿维持生存，同时，很大可能性你结束分娩后会恢复信息素分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