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时几乎躺在地上缓了一分钟。
身后的洗衣机还在震动，有节奏地小幅度敲打着他的脊梁，他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江珩趴在他锁骨上，低低地喘息。
嗓子里带着alpha发怒时的低鸣，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此时青筋暴起，死死掐着他的小臂。
如果这情形发生在一对ao身上，陆夏时可能会想入非非，但他们两个都是alpha，理由昭然若揭。
江珩因为他的信息素失控了。
“珩哥。”陆夏时立马扶着他的肩膀，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
江珩还没回神，一双狐狸眼满是血丝，牙关止不住颤抖，两颗犬齿小幅度地摩擦，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的瞳孔颜色格外深，像陷入了痛苦的记忆。
“江珩？江珩！”陆夏时轻轻地拍他的脸，试图将人从暴怒中解脱出来。
江珩终于对这两声有了点反应，他慌乱地扭头，一把擦去脸上的污渍。
“我……我对你动手了吗？”他问。
陆夏时摇头：“没有。”
江珩这才松懈了不少。
他撑着洗手池爬起身，下意识地仰头，这场突发的灾难把本就狭隘的阳台弄得一片狼藉，牙刷牙膏散落满地。
陆夏时揉下自己被掐过的手臂，低声问：“珩哥，你以前也这样对别的alpha动过手吗？”
江珩没回。
他沉默着解开头上的发束，发尾沾了点污水，滴落的浑浊液体尽数沾在身上的白色布料上。
“你害怕了？”
江珩无厘头地问。
过了几秒，他语气又恶又凶，飞快地甩出一句：“害怕就不要来招惹我。”
他转身走进浴室，一把拉上了门。
很快里面就响起热水器的轰鸣，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陆夏时懊悔地扶额。
看这情形，江珩又生气了。
他真的很像一只猫咪，难伺候，挑食，脾气也特别大，心情不悦就要挠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兴许刚刚的话又戳到了他哪个雷点。
他的雷区，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战的荒土，稍不留神就要踩到一颗小惊喜。
陆夏时想起最近看的电视机里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
江珩显然就是个暴君里的极品。
.
两人下午走进教室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身上笼罩着一股别扭的氛围。
陆夏时少有的神色黯淡，嘴角还贴了个创可贴。
喻池惊得说不出话，立马在q上给陆夏时发消息。
【世界第一猛o】：？
【世界第一猛o】：你俩打起来了？
【不愧是我陆夏时】：不是。
……
喻池再次端详两人。
江珩虽然平常也是一张臭脸，但今天格外臭，大约……带点杀气，他又穿回了一身黑的搭配，手腕上戴着只机械表，光看表盘边上镶钻的程度就知道价格不菲。
两根手指有节奏地落到桌板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而起。
【世界第一猛o】：那就是你单方面挨揍？
陆夏时看完消息更憋屈了。
确实，他就是单方面挨了揍，虽然脸上的伤是剐蹭到洗手台弄上的，但四舍五入也算江珩的锅。
但凭什么旁边这只猫咪还在生闷气？
生的哪门子闷气。
陆夏时长叹。
【不愧是我陆夏时】：你知道怎么哄人开心吗？
【世界第一猛o】：……
【世界第一猛o】：你脑子被打傻了？他揍你你还要哄他？
【不愧是我陆夏时】：不是他揍的，这是不小心撞到的洗手台。
【世界第一猛o】：哦，那就好，你惹他生气了？
【不愧是是陆夏时】：嗯。
【世界第一猛o】：买点吃的哄哄？虽然我觉得珩妃不像是那么好哄的人。
【世界第一猛o】：不过你换个想法，珩妃没揍你，就已经是莫大的原谅了。
陆夏时：“……”
这话，听起来，显得他好卑微。
很快，教室里的听力广播响起，陆夏时拿出听力教材，刚翻开书，旁边的人就从座位上起身。
陆夏时张唇刚挽留，江珩径直走出后门，连衣带都没能留住。
.
一直到晚上，陆夏时都没再见到江珩。
他写完当天的作业，晚自习还有半节。
教室里的白炽灯周围飞满了蚊蚁，整个教室只有笔尖触及纸张的摩擦声。
陆夏时心情低落，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收不住地往江珩座位上落。
他从前有很多朋友，但不是和江珩这样的关系。
那些人大多性子本身就很开朗，平时陆夏时只是一起吃饭，打球，最多偶尔出去唱歌，压根还没到能起冲突的地步。
总之，陆夏时也没什么哄人的经历。
思绪又绕回了原点，他一把阖上书，小声地唤了唤前桌：“齐淼……”
“哎！？吓我一跳。”
她反应大得吓人，后背撞到江珩的桌子，从桌肚里掉出几团揉成球的纸张。
陆夏时恍神，弯腰把纸团捡起来。
“怎么了？”齐淼心虚地望着他。
“哦，不是什么大事。”陆夏时沉吟着，“就是想问问，如果alpha生气了，应该怎么哄？”
齐淼：“？”
她眼神陷入虚无，半晌才试探道：“让他咬一口？”
陆夏时：“？”
他抿着唇，虽然内心波涛汹涌，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礼貌道：“谢谢，但我还没不想死这么早。”
齐淼一哂，又转回去自己看论坛。
陆夏时攥着手里的纸团，他同桌看起来不像是要打草稿的人，毕竟语文靠水，数学靠猜，理综主打一个卷面整洁，根本没有用的到草稿纸的地方。
而且这纸团揉搓得跟酸腌菜差不多。
他慢慢展开可怜的纸，捋平四角，纸上的内容让他赫然一笑。
对不起。
划掉。
我不是故意对你动手的。
又划掉。
你疼吗？
这一句划得最过分，纸都被戳穿出一个洞。
剩下的部分更是被黑笔涂得乱七八糟，估计写到这儿的时候，猫咪已经气结了，把笔一甩就准备放弃治疗。
陆夏时又一笑，他笑得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愉悦，齐淼都忍不住回头。
“哄好了？”
“没。”陆夏时把纸团塞回江珩的抽屉，拎起书包起身，“准备去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