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周天全天排满了考试,陆夏时没有期末成绩,班主任就把他的考试位置插进了最后一个考场。
他走进考场一看。
哟,全是熟人。
喻池一哂,吊儿郎当地跨坐在椅子上:“小时,你又来陪哥们儿啦?”
“是啊。”陆夏时扭了扭脖子,他把考试用的笔袋放到桌上,抬头对上一颗埋在桌上的脑袋。
发丝凌乱到极点,马尾歪歪地扎着,用的是一根粉色带草莓坠的皮圈。
这不是他高冷的同桌吗?
江珩没睡多久,赵又春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顺便一脚踹在江珩的桌脚上:“考试了,还睡!”
江珩慢吞吞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盯着赵又春。
“嗯。”他应了声,摸索着笔袋开始掏东西。
第一场是语文,陆夏时做得很费劲,但心情还不错。
毕竟人只会对能力范围内完不成的事感到焦虑,能力外的事就会释然得多,没人觉得自己应该学会飞,也没有人因为不会飞而难过。
他把答题卡写满,就开始神游。
江珩是绝对不可能认真作答的,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悠闲地捻着笔,一副局外人模样。
喻池还行,至少付出了努力。
他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了做法,一颗削成立方体的橡皮擦,四面写了四个选项,还有两面是再来一次和三长一短。
不错,规划得相当完美。
收卷铃声响起时,整个考场都松了口气。
“走吧,小时。”喻池抄起笔袋一跃勾着陆夏时的肩,“食堂三楼开了家西餐,带你去回味一下家乡的味道。”
“今天中午我不去了。”
“嗯?你有事?”喻池顿住。
陆夏时支支吾吾的,也没直接说:“算是吧,你和贺嘉言去吧。”
“行吧。”
喻池也不在乎,潇洒转身朝贺嘉言的考场去。
陆夏时慢吞吞地挪到前桌,江珩已经收拾好东西,单肩斜背着书包,头发重新梳理过一遍。
他抬眸对上陆夏时,薄唇轻掀:“你有事?”
“没。”
“没事就别挡路。”说完,江珩就准备起身。
“算…算是有一点事。”陆夏时鼓起勇气,“中午想和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江珩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他一手撑在书桌上,挑起半边眉头:“跟我吃?为什么。”
“就是想。”
“……”
他别扭了一会儿,烦躁地开口:“我中午不在学校吃,下午也不想回来。”
“下午要考数学的。”
江珩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出现在数学考场的意义大吗?”
“那我和你一起吃饭,然后我自己回来考试,可以吗?”陆夏时说完,放下书包从兜里掏了个草莓酸奶递到江珩手边。
“我给你带了酸奶。”
江珩心里有股无名火,又没办法宣泄出来。
他觉得面前这蠢玩意儿在把自己当omega,但又没证据。
“收回去。”江珩冷声斥道,“跟你说了我真不喜欢草莓,瞎几把脑补什么呢。”
他拎着书包起身往门边走,头头也没回地撇出句:
“吃完饭你就自己滚回来。”
.
两人是翻墙出来的。
帝都一中的侧边是段老住宅区,围墙也就一米多,两个alpha翻出来完全不是困难。
住宅区很安静,正是饭点,有很多陪读的家里会在这片住宅区租房子,烹饪的香气从窗户里飘出。
陆夏时跟在江珩身后,手里握着那瓶草莓酸奶。
江珩走得很熟练,一看就是惯犯,两人几分钟就绕出了住宅区,拐进了片城中村。
陆夏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水泥道路坑洼狭长,一边还是农田,秋日的玉米杆大片连到天边,望眼尽是金色。
江珩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两边的自建房大多只有两三层,墙边贴满了带点色情的服务和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陆夏时刚凑近一张,就听见前方的江珩冷冷道:“你要是去搞那些,别让我去局子捞你。”
陆夏时收回目光,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不过也没关系。
“哦,好。”
.
两人进了一家黑网吧。
顾名思义,确实也足够黑,整个网吧大约就百来平,昏黑的环境里只能看清几台亮着的显示屏。
“开两台。”
陆夏时站在门边,看着江珩和网吧老板交谈了快半分钟。
网吧老板看起来有五十岁,是个地中海大叔,气质居然和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珩很快就回来了,他带着陆夏时走近最里边的两台电脑。
“你要看书吗?”江珩问。
陆夏时摇头。
在这儿他应该也看不下去。
江珩没接话,从包里摸出个烟盒子,他叼了一支点燃,低声嘟哝了句:“麻烦。”
陆夏时很想反驳,但他完全反驳不了。
这似乎是个没有答案的命题,毕竟他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麻烦,江珩也没打算说他到底哪里麻烦。
显示屏亮了,江珩一手握着鼠标,烟雾笼罩他半边脸:“会玩什么游戏吗?”
陆夏时一愣,摇摇头:“好像都不太会。”
江珩耐心告罄,彻底转过头面对自己的显示屏:“那你自己看书。”
气氛很安静。
江珩戴着头戴式耳机,那张脸被发丝遮了半边,耳机又盖住了点,显得更小了。
他这把玩的厄斐琉斯,角色和他本人有点像,话少高冷,长得也帅。
陆夏时看着那个人物在屏幕里小幅度跳动,每一下技能都精准地打在敌方身上,很快那条红色的血条就被打得见了底。
“厉害吗?”
陆夏时刚要夸,江珩居然先开口了。
“厉害。”陆夏时呆愣愣地点头。
江珩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语气带点嘲讽:“学着点,别以后打游戏总挨骂。”
“哦……”陆夏时闷声应。
又看了几分钟,网吧老板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炒饭,他把盘子放到江珩手边,语气带点宠溺:“小珩啊,不要总是大白天过来打游戏,得好好学习。”
江珩眉头微皱,偏过头嘟哝:“周末……陈叔你别弄我头发。”
“行。”中年大叔和蔼一笑,又望着陆夏时,“呀,你是混血吧?我以前在电影里看洋鬼子也是这个颜色的头发。”
“是的。”陆夏时笑了笑。
陈叔满意地点头:“咱小珩还是头一次带朋友过来,你快吃吧,尝尝叔的手艺。”
陆夏时拿起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口,眸子倏然亮起:“好吃!”
“好吃就行!”他抄起腰间的围裙擦手,转头忙自己的活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