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欲夺>第39章 乐知也会威胁人了

  这个不愉快的夜晚之后,直到9月底和文初静约定的三个月到期,程泊寒都一直睡在客卧。

  那天上午,程泊寒没去公司,试图让文乐知在最后时刻改变心意。

  “你说过,如果我还是不愿意,你就放我自由的。”文乐知站在卧室里,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散落在床上,看着站在对面并且有意无意堵在门口的程泊寒,提醒他当初的承诺。

  程泊寒站在当场,生意场上那些算无遗策和巧舌如簧冲着文乐知一点也使不出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拖下去,但他怕极了文乐知怕他躲他的样子。

  想了又想,只好把之前就想好的借口拿出来。

  “外公最近有些指标不太好,能不能等他稳定一些再走。”程泊寒低声下气地求,“再多待几天好不好?”

  程秉烛在疗养院一直待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精神不太好,文乐知去看了一次,医生说是感染了流感,老年人体质弱,照顾得再精细也难免出问题。

  “外公只是普通感冒,我回家了照样可以去看他。”文乐知不愿意再妥协,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了。程泊寒这个人,拖着拖着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离开才是有效的办法。

  程泊寒狠狠揉了一把太阳穴,很没有脾气和办法的样子。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文乐知捆在这个房间里,每天回来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心里眼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心底那根理智的弦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如果非要反悔……”文乐知踌躇半晌,说,“对你也不好的。”

  程泊寒立刻明白了文乐知的意思,他不算太惊讶地低笑了一声,充满了自嘲,说:“乐知也会威胁人了。”

  文乐知别开眼,不去看他,没有否认。

  可程泊寒根本就不在意,红着眼说:“文乐知,你想让我死,你就拿出来,我不拦着。”

  那个背包就放在书房柜子深处,是程泊寒当着文乐知的面放的。他没有刻意藏起来,也没把那些东西销毁,似乎是个能在这间房子里进出的人就能随随便便拿走那个背包。

  “我做了很多事,没一件后悔的,唯独这件事,是我该死。 ”

  “说别的都没用,是我的错。我太嫉妒了,想着你和别的男人联合起来整我,要离婚,连协议书都拟好了,我受不了!”

  几句话就把文乐知气着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势的服软,但这就是程泊寒能干出来的事。

  “我哪有和别的男人联合起来?你说话讲不讲道理!”

  文乐知生气的时候两边腮帮子都鼓鼓的,眼睛瞪圆了,苛责人的时候也毫无攻击性。

  怎么就那么可爱!程泊寒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心想要把对文乐知的欲念压下去,是个人就做不到。

  他反问道:“我讲道理,你就不离婚吗?有用吗?”

  谈话明显被程泊寒带偏了节奏,文乐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抱枕扔出去,气得红了眼:“是,都是你有理,我就活该。”

  他呜呜哭起来,眼角的泪要掉不掉,最终一滴一滴地沿着脸颊滚下来。然后抱着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阵一阵地发抖。

  程泊寒顿时哑了声。想起来那个让他悔恨至今的夜晚,文乐知也是这样哭,还有后来吃抗抑郁药的日子,桩桩件件都让他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是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从一开始在D国,程泊寒之于文乐知,就是敬畏掺杂着恐惧的存在。就像一棵树苗,从种子种下那一刻,就用胁迫和恐惧在浇灌,怎么能期盼它能结出明媚的果。

  两个人又一次没谈拢,文乐知最终也没如期走成。

  文初静出面交涉了几次无果,几乎要闹到通达总部去。最后是程秉烛亲自给文初静打电话,说自己感冒了,豁出去老脸想求乐知再陪陪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没人好意思驳程老先生面子,文乐知只能又住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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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僵局大概在两周后出现转机。

  “你做了什么,让他终于答应让你回来?”文初静有些不敢置信,原本在她设想中,还要和程泊寒撕扯几个来回,才有可能把文乐知从程家接回来。这还只是先把人接回来,后期离婚手续恐怕也是一个纠结繁杂的工程。

  可在对于文乐知的事情上一向顽固不化的程泊寒,竟然做了意料之外的事。

  文乐知在电话里,声音如常地说:“没什么,之前就是因为外公的病拖着,现在老人家感冒已经完全好了,我又提了一次,他大概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同意了。”

  文初静在疑惑中挂了弟弟电话,不过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要文乐知能顺利回来就行,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她转头告诉等在一边的阿姨,说:“乐知明天就回来了,把他的房间收拾收拾吧。”

  阿姨立刻答应一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文乐知当然不敢告诉姐姐自己做了什么让程泊寒妥协。虽然办法很简单,但伤身。

  ——他开始加大抗抑郁药量。

  程泊寒原本还有很多法子拖下去,可在发现文乐知偷偷加大了药量之后, 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就算在和文乐知结婚之后,他也只是被很多之前不曾有过的情绪裹挟着,这些情绪里,或许也有害怕,但不多,甚至他本人都没意识到。他尝到过甜头,也生出过苦头,但那些都和怕不沾边。

  熟睡的文乐知陷入软被里,像一个能满足他所有欲望和贪婪的天使,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如果不在了,如果……不在了……

  他猛地惊醒,把手里握着的药瓶塞进口袋里,只希望明天开始文乐知再也看不见它,再也用不上它,还像以前一样,从书桌后面抬起头来,能露出个快乐的笑 。

  如果可以,他愿意退一步。

  程泊寒终于松口,定在10月中旬让文乐知回家,此时距离约定日期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是个周末,没用别人动手,程泊寒亲自帮他收拾行李。衣物、电脑、一些常用的书籍和材料,总共收拾了两个行李箱——比文乐知刚结婚时带来的三个行李箱还要少,何况他还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快一年。

  文乐知站在卧室门口,扫了眼四周,还有多好东西没有装进行李箱里,包括文初静为了他们结婚专门定制的床具、他从小用到大的猫猫加湿器、床头柜上的古篆摆件。卫生间里他的东西更多,各类洗护用品摆得满满当当,置物架上除了一支黑色洗面奶,几乎看不见程泊寒的东西。更别提还有书房、餐厅、厨房了。

  这间房子已经不知不觉全被文乐知的痕迹占满了,平时不觉得,真要离开了,想把这些东西都带走,怕是十个行李箱都装不下。

  “剩下的东西,我让我家阿姨帮我收拾。”文乐知跟站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的程泊寒说,“抽你在家的时间,不会打扰你太久。”

  ——文乐知其实是想一次性收拾完都带走的,可程泊寒只拿了两个行李箱出来,并且监督以及亲自动手,只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装进去,就连衣服,也没让全拿,只带走了几件当下穿的。他的理由是:“剩下的也不重要,等有时间再来拿吧!”

  两家交涉了很久,程泊寒才终于松口让他回家,文乐知怕夜长梦多,急于离开,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

  他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方便的话,让陈姨收拾好了,扔掉也可以的。”

  这话文乐知说得客气,还带着一点小心,看似做了个不打扰对方的决定,很替工作繁忙的程泊寒考虑。

  程泊寒嘴角平直,视线往那两个行李箱上落了落,情绪不明地说了两个字。

  “不急。”

  文家的司机来接,一早就等在小区地库。

  程泊寒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文乐知跟着,两人进了电梯,光滑镜面上照出两个人的脸。这一幕和结婚那天两人一起回家的画面重合。

  文乐知脑子里空白了几秒,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有点恍惚。

  镜面上程泊寒的脸紧紧绷着,从出了门就没再开口说话。文乐知站在他身旁,余光和觉知都能感受到电梯里的低气压弥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走出单元门,走进地库,再远的路总有到达的时刻。

  文家司机正站在车旁焦急地张望,看到人出来,立刻迎上来,先把车门打开,让文乐知上车,然后去拿小少爷的行李。

  程泊寒用手挡了挡,亲手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而后站到车旁,眼睛盯着遮挡严实的车窗。见程泊寒站着不动,文家司机也不好直接上车离开,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程总,我们走了。”

  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到车里面情况的,但是坐在车里的文乐知却看得清楚外面直挺挺站着的人。

  他想了想,教养不允许他对别人的送行视而不见,于是按下一半车窗,露出自己的小半张脸。

  “走了。”文乐知说。

  就和普通朋友那样告别。也仅此而已了。

  无坚不摧的人像被突然抽空了力气。唯一还有生机的就剩下一双眼睛,贪婪、痴迷又克制地扫过文乐知的脸,而后眼角慢慢红了。

  文乐知有些惊骇,他没见程泊寒哭过——尽管对方也没掉眼泪,只是眼尾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别开视线,但没有立刻关上车窗。

  过了一会儿,程泊寒冲着文乐知很勉强地笑了笑,低声叫了两遍他的名字,最终只能说得出一句话:“到了发个消息吧!”

  文乐知点点头,升上车窗,轻声给司机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