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江柰还是会想起那个晚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那种感受，只知道，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就像灿烂的烟花，细碎的星光照亮整个天幕之前，总有一段，毫不起眼的导火索。
或者是，万紫千红满园春中，最先开的那一朵花，未必是最漂亮的，但却是特殊的。
见爸爸同意了他们的计划，饭饭和粥粥都很高兴，马上就要去准备东西，被江柰拉住。
“现在时间还早哦，先在下面玩一下好不好？”
江柰带着孩子去客厅，拿着玩具箱，指着墙壁上的古董钟，耐心劝道。
饭才刚刚吃完，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多，成年人的夜生活都还没有开始。
江柰也想清楚了，洗澡就当照顾病患了。
再说，看一下还能让人怀孕，咋的。
这澡今天是必须要洗了，但是是现在立刻去洗还是等到睡前洗，江柰私心上认为，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够及时做鸵鸟。
没谁规定，人不能矫情吧。
帮着一起挑挑拣拣，最后选了本彩铅涂色本，圆形的拱门，园内花草茂盛，还有只憨态可掬的大猫，身子上跃，似是要扑飞着的蝴蝶。
饭饭和粥粥坐在毯子上，江柰将木质小茶几移过来，把画册摆正，又拿出彩铅盒。
涂色游戏吸引了两个孩子的注意，一会儿埋头认真涂，一会儿又从铅笔盒里挑挑拣拣。
江柰看了，图案稍微有些复杂，主要是花草太多，而且颜色也不太一样，两个小孩要认真涂完，晚上的时间足够打发了。
这边安置好两个娃娃，江柰偷偷转动眼睛，去瞧封成言。
他似乎是真的很忙，来回接送孩子途中，都有电话和消息不停地打进来，中英文和江柰其他听不懂的语音轮番上阵。
现在也是，才刚刚吃过晚饭，还没有休息到半小时，江柰就看到他又重新拿起电脑，就坐在餐桌上处理事情。
他离得远，看不清电脑上的内容，真看清了也未必看得懂，所以并不好奇他在干什么。
反倒是，被这个人单纯吸引住了。
江柰以前多少听过这样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但那时他一片茫然，头顶满是不解的问号，这帅在哪里？
他仔细回想，切菜、颠锅，累得满头是汗，被火烤得满脸通红的自己，应当是不怎么帅的。
但现在他有些悟了，男人露出半截胳膊，手搭在键盘上，与其说是认真的态度吸引人，不如说是一种强大的掌控力。
这种对于燙淉强者的崇拜仿佛是一种本能，完全超出人为可控的范围，妙不可言。
手上的素戒随着敲击的动作，在大厅的灯光下，发出细碎但耀眼的光，闪在江柰的眼中。
“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也养一只猫？”
饭饭正在为扑蝶的猫涂上眼睛，放下画笔后，询问一旁的爸爸。
江柰低头注视着他，问：“怎么会突然想养一只猫猫呢？”
“猫猫可爱呀。”饭饭指着画册，望着爸爸认真想了想，“摸起来超舒服的毛毛，漂亮的眼睛，声音也好听，软软、甜甜的那样。”
江柰点头，心里却在想：乖崽，你的声音才是软软甜甜的。
扭头看另外一个孩子，问：“粥粥，你想不想要一只猫？”
粥粥笑嘻嘻地说：“要，它可以和我玩接球的游戏，还可以带他去公园。”
“喜欢街球的可能是狗。”江柰仔细想了下，给孩子解释，“猫咪可能更喜欢躺着。”
粥崽眨了下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哥哥，又看的图册里的猫猫，仍旧笑着，“我也喜欢躺着，那猫猫可以和我玩躺着的游戏。”
好，这下两只崽崽顺利达成一致。
压力给到孩子爸爸江柰这边。
江柰决定将其转移。
“封成言，宝宝们想养一只猫。”
崽是封成言的崽，房子也是他的房子，所以这个问题，就交给他来解决了。
封成言转头，就看到两个软乎乎的小孩子，一脸“想要，想要，求求啦”的表情。坐在旁边的青年，顶着一头软毛，笑意盈盈。
“想养一只猫？”
饭饭点头，看着父亲的表情更加紧张。
“那等到周末吧。”还没等人开始兴奋，封成言看着两个孩子，语调一转，“不过……”
惊喜被打断，有点恶趣味。
粥崽准备好，随时要躺下来打滚。
就听到父亲认真叮嘱道：“不过，小猫领回来，需要你们两个照顾它，能不能保证？”
饭饭和粥粥认真点头，“我会的，我保证。”
江柰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小孩子的愿望，他是不忍心拒绝的。
得到承诺的两个崽接着涂画册，封成言继续办公，江柰也戴着一边蓝牙耳机，观看起近几年来的国际赛事。
再怎样，也终究是过了九点。
小孩子熬不住夜，现在就应该要洗了。
但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饭饭和粥粥仍然记得几小时前，对父亲许下的诺言。
“先给父亲洗。”饭饭高举着手，有模有样地提醒爸爸，“要不然我和粥粥的衣服会湿呀。”
江柰扶额，还挺有逻辑。
行，那就封成言先洗吧。
“要不你先去洗澡，给他们俩一个表现的机会，孩子他爸？”
说着，江柰都被自己雷到了。
果然，“孩他爸”这种接地气的称呼就是毁气氛，待会儿可以多叫叫。
封成言瞥他一眼，看着他带有小窃喜的表情，不难猜出青年的想法。
他低头浅笑，大方回应：“行。”
崽崽满眼雀跃，正主也是一派从容。
倒显得，江柰格格不入。
佯装镇定，他跟着进入浴室。
饭饭打开花洒调温度，粥粥忙着取毛巾。
封成言……封成言正在解衬衫的扣子。
江柰脑内温度逐渐升高，镇定的面具被粉碎，脸被花洒的水蒸气染出薄红。
深呼吸，低头，强自镇定。
不过，这淋浴他要怎么帮啊？
站在一旁，扶着他吗？
抬头，是条块结合，沟壑分明。
就在男人的手继续往下，江柰呼吸越发急促时，他突然停住了，“手机放在楼下，忘记拿了。”
他面露苦恼之色，似乎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对着江柰请求道：“等一会儿可能有工作上的人要找我，你能不能去楼下帮我取下手机，我这边有饭饭和粥粥就好。”
江柰愣住，大脑还没有降温，现在转起来有些慢。
倒是崽崽一直是聪明的崽崽，饭饭思考父亲的话，觉得手机确实十分重要，不然就不能赚到很多钱了。
“我们俩可以的。”饭饭表情认真，带着粥粥立下军令状，最后不忘叮嘱，“爸爸快点回来哦。”
江柰呆愣愣地走出浴室，走出封成言卧室的房门，顺着楼梯下楼，果然看到有部手机放在饭桌上。
那是，封成言坐过的位置。
他刚拿起手机，就见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在这里等十分钟。”
江柰不明所以，但想到浴室内可能的情况，还是顺势坐了下来，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轻呼口气，想了下，还是站起身来冲到厨房，打开水槽内的水龙头，用手接水，泼在自己脸上。
温度慢慢降下来，又扯了一张纸巾，擦干净脸，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慢慢上楼。
十分钟过后，江柰又在门外磨蹭了两分钟，这才推开门，进入封成言的卧室。
人已经从浴室中转移出来了，封成言穿着浴袍坐在椅子上，给裹着大毛巾的两个小崽吹头发，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腿。
江柰将他的手机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看着他人在滴水的头发，提醒道：“我来给他们吹吧，你的头发也小心着凉。”
封成言看着青年递过来的手，没有阻拦，站起来给他让了个位置。
又拿起一旁的毛巾，在自己头上胡乱抓了几把，水珠飞溅到江柰的脸上。
吹干头发，江柰带着两个孩子去房间里换睡衣，准备睡觉。
一通折腾，指针指向了十点的位置。
软嫩嫩的脸上，哈欠连天，连睡前故事都只听了个开头，就迷迷糊糊地抱着睡着了。
江柰将童话书放回去，准备关灯。
这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他拿出来，是封成言。
这么晚了，他找我干嘛？而且他没记错，两个人就住隔壁。
给孩子盖好被子，他拿着手机去套房的小客厅，接通电话。
“喂，你好，怎么打电话？”
江柰甩掉拖鞋，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抱着腿和对面的人讲话，声音里有些困倦。
那边的人像是丝毫没有觉得打电话有什么不妥，一本正经地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养只猫？”
“啊？”江柰有些迷糊，随后反应过来说，“小孩子嘛，好奇心重，说不定是在哪里看到了猫猫，或者有同学家里养了猫。而且，我觉得养猫对孩子的责任心、爱心培养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那边又接着问：“你也喜欢猫吗？”
江柰回：“还好，就是以前没时间养。”
“好，你看到桌上的纸条了吗？”
封成言转换话题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让江柰都觉得奇怪，纸条和猫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老父亲不吃饭饭塞的硬糖，他要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