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尽赶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下车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郁名川而去。“郁名川!你又想干什么!”
郁名川抓着宁尽的手腕:“你冷静一点。”
“猫呢?”
郁名川回头看了一眼医生们:“在……”
他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在宁尽不耐烦的时候,郁名川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宁尽,猫死了。”
宁尽睁大眼睛,踉跄了一下:“死……了?”
“它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郁名川用指腹按着鼻梁:“我给它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你没注意到而已。”
“不可能。”宁尽甩开郁名川的手,“之前还好好的,我喂给它的饭都吃了,还会用头蹭我,我怎么就没发现它哪里生病了!?”
“郁名川,你就是故意的,白眼狼是,橘子也是……”
宁尽蹲在地上,情绪崩溃大哭:“郁名川,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都弄死!”
“不是我……真不是!”郁名川急得在原地打转,“白眼狼是因为开了窗户听到外面鞭炮声吓得跳楼,关我什么事?我千叮咛万嘱咐家里有猫要关窗,钟点工没有关。怎么就成我故意的了?”
宁尽此时哪听得进去郁名川说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莫名其妙地难过。
非常难过。
医生们本就因为橘子的死心里过意不去,这下宁尽哭得这么伤心,一群人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个……先生,我们陪给您一只吧。”
宁尽抬起头:“赔什么,赔了也会被他弄死。”
“宁尽!医生这里有当时给它做检查用的试纸,猫瘟阳性,我还能骗你不成?”郁名川皱眉,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好了我们回家。”
“你不去我家把它带走,它就不会死。”
宁尽直到坐到了车上,都还在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郁名川。
郁名川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舒服,“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
他偏头:“你最近状态不好,在家休息几天吧。”
宁尽仰着头,没有回话。
宁尽最近的情绪有些大喜大悲,连郁名川都察觉到了。过去宁尽整个人平静得像一碗水,现在就像这碗水里被人扔了一块石子,水面有了波纹。
这很不对劲。
郁名川心里焦虑,不单单是因为橘子死了这件事。宁尽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同样让他揪心。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夜晚的街道很安静,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郁名川这一路上不止一次在想,他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放宁尽走么?
可他做不到。
或许对他再好一点,再包容一点,就行了……
宁尽回去之后,就没跟郁名川说过话。郁名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每天泡在公司里,下班后什么都不干就陪着宁尽。但依旧没什么效果。
他不敢给宁尽请心理医生,怕宁尽又觉得他要搞事情,只能买了两本书来自学。
白天郁名川上班走了,宁尽拿出手机给展颜打电话。
“喂,宁尽?你最近还好吗?”
宁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展颜,我挺好的。我上次让你帮忙问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你是说K国的医院?我找陆谂问过了,这些天刚好要给你打电话来着。”
宁尽的眼睛久违地亮了亮:“是哪家医院?”
对方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
宁尽赶紧拿笔记下来,“是这样的,展颜,今天你有时间吗?”
展颜:“有啊,怎么啦。”
“那你方便来J市一趟吗,或者我把东西邮寄给你南风知我意也行。”
“什么东西?”
宁尽顿了一下:“一张银行卡,可能需要麻烦一下陆先生,帮我把这张卡送到我妹妹的手里。”
展颜疑惑:“不是郁名川一直在跟进妹妹的治疗吗?”
“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郁名川,卡里有一百多万,密码是我妹妹的生日。”
宁尽的话太奇怪了,连展颜都听出了些不对劲:“宁尽,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宁尽笑了一声,“就是想给我妹妹些钱,她一个人在国外,我又没机会见她,给她些,补偿一下。”
话虽如此,仅仅当作补偿的话,这笔钱也实在是太多了。
展颜心里疑惑,但终究没在多问。
他答应下来,“我来J市找你吧,好久没见你了。”
有展颜的帮忙,宁尽的心情好了不少:“那我请你吃饭吧。”
到了约定的餐厅,宁尽把卡给了展颜:“麻烦了。”
展颜把卡收下,看向窗外:“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不是我的车,”宁尽笑着摇头,“是郁名川的,借我开。”
“天哪,你们现在这么好啦。”展颜八卦。
宁尽:“就……正常关系吧。”
他不愿意再说,转移了话题:“你和陆先生呢?”
“啊……”
展颜神色有些闪躲,“也挺好的。”
宁尽自知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尴尬地垂下头,“这家店挺好吃的,我推荐你一个菜?”
“好啊。”
两个人许久都没见面,聊了很多。临走的时候,宁尽拉着展颜的衣角:“卡到我妹妹手里的话,转告我一下,不然我一直不放心。”
展颜点头:“会的,但是就是可能需要点时间,嗯……”
他想了想说,“大概半个月左右吧。”
宁尽估算了一下日子:“那时候快过年了吧,刚刚好。”
“是啊,一年过去了,日子过得真快。”
展颜露出一个宁尽看不懂的笑,宁尽送他去了高铁站后,回家了。
计划都在一步步地推进,宁尽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多亏有展颜在,不然宁尽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了。
只要宁慧拿到了卡,手里有钱了,他就……
就不再有牵挂。
陈蕊有郁振华照顾着,据说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这样也好。虽然对于陈蕊来说郁振华不是她的真爱,但能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也是好的。
宁慧有郁名川的许诺,又拿到了他这阵子攒下来的所有钱,就算手术没什么效果。一百万也足够她在k国十分滋润地过好几年。
挺好的。
都挺好的。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宁尽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踩着地面上的积雪。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这一年里所有的郁结都疏解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他很累,也很困,只想好好地、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一直睡下去。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