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八岁那年,跟着爷爷去参加一个生日晚宴,晚宴结束后已是夜色深沉,外面不知何时还下起了倾盆大雨。
谢宁一只手被爷爷牵着,一只手撑着一把黄色小伞,刚走出江家大门,忽然看到门边有一团黑乎乎的身影。
是一个小孩,和他年纪一般大,湿漉漉的,蜷缩在篱笆边。
跟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似的。
陆续走出来的宾客们也看到了,但谁都没上前,只是一边离开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这是江家那位的私生子。”
“可怜哟,江家不认,还被江家的佣人拿扫把打出来了!”
“我还听说这孩子妈又攀上了一个富商,富商不要这个拖油瓶,孩子妈想把孩子给江家养,江家不要,孩子妈就丢下孩子跟着富商坐飞机去国外了。”
“那孩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没人要,那就自生自灭呗!”
谢宁虽然年纪小,但大人们的闲言碎语,他也是听懂了。
他牵着爷爷走过去,把那把伞斜斜地撑到那小孩身上。
小孩抬头。
借着不远处的路灯,谢宁终于看清了那小孩的脸。
头发乌黑,闪着光泽,跟丝绸似的。
脸蛋白皙,五官精致。
但面无表情。
让谢宁想起了橱窗里那种精致的玩偶。
“好……好漂亮!”
谢宁瞪大眼睛,扭头望着爷爷,奶声奶气道:
“爷爷,他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会是omega,我把他带回去当老婆养好不好?”
谢爷爷笑呵呵地摸了摸他脑袋:
“阿宁可是我谢家的小宝贝,别说养一个老婆了,养十个都没问题。”
江郁就这么被捡回家了。
谢家是松城的顶级豪门,谢宁父母很早就出车祸了,只剩他和爷爷相依为命,但现在又多了一个未来老婆。
回到谢家别墅,谢爷爷笑眯眯地逗宝贝孙子:
“既然要把他当老婆养,以后可要好好照顾他噢。这么漂亮,要是不对他好点,以后他会被别人拐走的。”
谢宁:“!”
谢宁鼓了鼓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原本谢爷爷是开玩笑的,但谢宁却听进去了,还很认真地对待。
他把自己最珍爱的玩具全部拿出来,献宝似的:
“想玩什么,都可以给你玩哦!”
江郁望着地板上的青蛙玩具、小鸡玩偶和公仔熊,小嘴吐出两个字:
“幼稚。”
谢宁:“!”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谢宁鼓了鼓小脸,好想生气,但看到江郁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他又生不起气来。
不玩玩具,谢宁又牵着江郁去花园玩。
“花园可好玩了……”
还没说完,因为走得飞快,被绊倒了,连带着江郁也摔了。
眼看那张漂亮脸蛋就要脸朝地了,谢宁瞪大眼睛,赶紧垫在下面,肉乎乎的小手还托着那张脸蛋。
他自己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反倒是江郁,倒在谢宁肉乎乎的身上,一点疼痛都没有。
谢宁晕乎乎地爬起来。
江郁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盯了几秒后,抬手揪了一下谢宁软乎乎的小脸蛋,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笨蛋!”
谢宁扬起那张笑脸,声音稚嫩:
“要保护老婆!电视剧都是这样演哒!”
晚上吃饭的时候,谢宁咬着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江郁,就着那张漂亮脸蛋,他能多吃一碗饭!
见江郁端端正正地坐着,只吃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碗大白菜,谢宁问他:
“怎么不吃别的菜呀?”
江郁不说话,低头默默扒饭。
他年纪虽小,但很懂事了。
爸妈都不要他,他被这家人收养,吃小白菜就好了!
万一他们觉得养自己太费钱,不养了怎么办?
然后他看到碗里多了一勺剥好的虾尾。
江郁抬头,看到谢宁在给他剥小龙虾。
他不吭声,继续吃。
虾尾好甜!
吃了一口,碗里又多了几块鱼肉!
谢宁声音软糯道:
“我看电视剧了的,要给老婆把鱼刺挑出来!我都挑出来了,你吃吧!”
江郁目光闪了闪。
旁边的保姆刘嫂说:
“少爷,我来吧。”
谢宁摇头:
“自己的老婆,当然要自己养!”
不仅要自己养,还要一起上学,一起玩,一起睡觉。
早上睡醒了,江郁起床,发现刘海长了,拿剪刀想咔嚓剪掉,谢宁拥着被子坐起来,软乎乎地撒娇:
“不要剪嘛!我喜欢你扎小啾啾!”
江郁抿了抿嘴巴,放下剪刀,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橡皮筋扎了起来。
江郁长得过分漂亮,小时候是,随着一年年的长开,那张漂亮脸蛋也褪去了稚嫩,越发精致了起来。
因为谢宁喜欢他留长头发,江郁因此扎着小啾啾,脸颊两侧留下几缕,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今年十八岁,快要到分化的年纪了,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情人节那天,江郁的课桌里塞满了情书。
谢宁是他同桌,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过分哦。”
都怪老婆太漂亮了!
见他脸颊鼓鼓,江郁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把那些情书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对谢宁挑了下眉:
“满意了吗?”
谢宁满意了,蹦跶地起身。
刚出校门,就被三个人拦住了。
为首的染红发的男生,长得人高马大,谢宁认得,是学校的体育生,而且是已经分化的alpha。
他带着两个马仔拦住了江郁的去路,红着脸问:
“你、你怎么把我情书扔垃圾桶了?”
不等江郁回答,谢宁就说了:
“他以后是要当我老婆的!当然不能收你情书啦!”
“你?”
红发男生撸了撸袖子,秀出他的胳膊肌肉:
“就凭你?”
这家伙是学校篮球队的,力气可大了,谢宁曾经看过他用篮球砸人,把人砸倒在地,鼻子都砸出血的那种。
红发男生一拳砸过去,对着谢宁的脸。
拳头来得太突然,谢宁僵在原地,躲闪都来不及了。
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那只拳头裹挟着拳风,迎面就要砸他脸上了。
他眼睫毛颤动个不停。
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袭。
谢宁疑惑地睁开眼一看,拳头就停在了自己的正前方,离他的脸也就一个拳头的距离。
又扭头一看,原来是江郁伸手,修长有力的手掌包住了那个人的拳头,随即反手一拧,红发男生啊啊啊地惨叫了起来,疼得面孔扭曲。
一路走了好远,还能听见那个红发男生一边嗷叫一边放话: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太帅了!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谢宁回头瞅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巴。
晚上,两人在卧室里的书桌上并肩做题。
谢宁咬着笔尖,扭头望着江郁那张精致的侧脸:
“什么时候才能分化啊?”
得赶紧分化啊,这样他就能标记江郁,然后早早娶他,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觊觎江郁了。
他原本是在心里嘀咕的,嘀咕完,发现江郁垂眸写作业,耳朵尖却微微红了。
谢宁:“?”
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江郁没看谢宁,垂眸望着作业本,忽然冷不丁地问他:
“你想分化吗?”
谢宁点头:
“嗯!”
“我知道一个可以提前分化的办法,你……要试试吗?”
谢宁:“?”
还能这样吗?
谢宁赶紧催促他:
“那就试试。”
江郁不说话。
谢宁迫不及待了,伸手又戳了他一下:
“快点呀。”
然后他看到江郁伸手关掉了台灯。
整个卧室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干嘛关……”
话还没说完,谢宁就感觉到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向他靠近。
接着,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
谢宁晕乎乎的想起来了。
好像生理健康老师是有讲过,如果……如果两个未分化的,在进行某项运动,由于整个过程会导致血液沸腾,心跳加快,是有可能会诱导分化的。
后半夜的时候,谢宁晕乎乎地,闻到了一阵桂花的香气。
“好香。”
江郁趴在他颈窝处,轻轻嗅着,喃喃自语。
谢宁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分化了,是桂花的香气!
然后他又隐隐约约闻到了另一种香气。
清淡悠远。
谢宁闻出来了。
是白茶的香气。
江郁也分化了!
桂花的香气和白茶的香气逐渐变得浓郁,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接着,不断融合、混杂在一起。
分化导致的热潮持续了两天两夜。
守在卧室门外的保姆刘嫂有些担心地走来走去:
“早知道就应该让他俩分开住。”
两人打小就住一个卧室,没想到两人一起分化了。
谢爷爷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他早早就给小孙子测了,小孙子未来很大概率会分化成alpha,再加上江郁那个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果孙子真能标记成功,这门婚事他同意了!
就在这时,房门咔嚓一声开了。
谢爷爷看到江郁抱着谢宁出来。
谢宁还在昏睡之中,脸颊红扑扑,脖颈处的腺体被咬得红肿。
那是只有omega才有的腺体。
谢爷爷:“!”
他孙子分化成omega了?
再瞅瞅江郁,这小子神清气爽,浑身沾满了来自小孙子的桂花香气。
还被……被这小子标记了?
谢爷爷:“!”
江郁淡定道:
“爷爷,您知道谢宁从小就把我当老婆养,我怕他醒来不能接受,能帮我瞒着他吗?”
分化就像一场高烧,烧了两天两夜,烧得谢宁整个人晕乎乎的。
等他从医院醒来,勉强睁开一丝眼,就对上了江郁那双眼睛。
罕见的带着几丝温柔。
谢宁第一时间看向江郁,江郁脖颈上贴了抑制贴。
再摸摸自己的,也贴了。
谢宁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标、标记了吗?”
江郁点头:
“嗯。”
又语焉不详地补了一句:
“以后要对我负责哦。”
既然他都标记江郁了,肯定要对他负责的!
他喜滋滋地说:
“好哦,我终于有老婆了。”
说完,又瞅了瞅病床旁边的谢爷爷和保姆刘嫂,嗯?
怎么感觉他俩脸色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