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赤裸裸的欺骗！
杨乔把陈进面前的卷子移过来，一片空白，唯一的点缀就是上面大大小小的几块涂鸦。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之前老师让他带班上的一个差生，那人家里有钱，是走关系进来的，他每次把课本放桌上，就自顾自地拿着手机玩起来。
杨乔问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问，他就随便指了一道题，讲完后，他一脸不屑地盯着杨乔说：“你每天都不停地学习、做题，不无聊吗？”
杨乔不无聊，他从那时候明白，有钱人家里没有要求的话，孩子是不太会把学习看做一回事的，他们总有各种办法在社会上立足，成为光鲜亮丽的高位者。
杨乔面色平静，把卷子轻轻推过去给陈进，说：“没关系的，是我教得不够好，你才这么没兴趣吧？”
他说完收好东西站起来，怅然地叹了口气：“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不起啊，没能教到你什么。”
陈进一头雾水地听完，僵硬地站起身，一直到杨乔失望的背影离开教室，他都没能反应过来是哪出问题了。
书店，杨乔在选资料，他最近来逛书店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周文不给他零花钱，她心里还念着乔芸走的时候给杨乔留了一大笔钱，杨乔除了学习就在打工，他身上现有的钱，都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看来等暑假来了要找一个工资高一点的零工了。
到了晚上，杨乔微信震动了好几下，他打开，全是陈进的消息。
陈进：你去哪了？
陈进：你教得很好，不要自卑。
陈进：你以后不教我了吗？
杨乔：陈进，你家里对你的学习没有要求吧？
杨乔：比如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多少分之类的。
陈进：嗯……等我一下。
陈进点开陈诚的微信。
陈进：以前家里对你学习有要求吗？
陈诚：？
陈诚：有那个必要？我哪门不是第一？
陈诚：那为什么没管我？
陈诚：你有病吧？
陈诚：哪凉快哪呆着去。
陈进重新给杨乔回,
陈进：暂时没说，怎么了？
杨乔：你不用学习也会有不错的未来的。
杨乔：我发现你对学习也没有太多的兴趣。
杨乔：以后你不用来找我问题了。
陈进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陷入了难过、纠结与沉思的泥沼，高二了，距离高中毕业只有两年，陈诚当年好像是去国外留学。
出国的话……自己也会被送出国吗？
杨乔会出国吗？他学习那么好，在国外一定也会去很好的大学，再看自己的成绩，他和杨乔的差距不能太大，不然以后就是异地恋……
杨乔猛地坐起来对着手机狂按，把过来送水果的家庭阿姨吓得拿盘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陈进：我刚刚仔细问了一遍。
陈进：他们非常严厉地告诉我。
陈进：让我考高分，不然就把我扫地出门！
陈进：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
陈进：我认真听你讲题！
杨乔：不了吧，可能我讲题太无聊了。
杨乔：要是实在需要，你可以去问其他同学，他们学习也都很不错的。
陈进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
陈进：不要其他同学。。。
陈进：你在哪？我来找你。
杨乔：有事在外面。
陈进：什么时候回来？
杨乔：大概八点半左右吧。
陈进没再发消息来，杨乔把手机放下，看着旁边正在做题的学生，问：“做完了吗？”
那学生答：“马上了。”
……
家教完，杨乔走到路口，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
陈进在上次分开的地方不停地走来走去，拿起手机看了几眼，打了几串字又删掉，反复几次终于放下舍得手机。
他抬头张望着，看到正在缓缓走过来的杨乔。
他朝杨乔招了招手，随后看到杨乔一脸不开心地走到他面前。
“你在这儿干嘛？”杨乔有气无力地问。
“等你回来，你答应了我可以教我做题，你不能反悔啊！”陈进一激动就容易显得凶巴巴的，一脸的“别惹到我”。
不过现在杨乔完全不担心他真的会凶到上来打人了，这反差还挺好玩的。
杨乔像受到莫大的打击，本来就微驼的背，现在把他整个人压得更低了。
他委屈地说：“还是不了吧，教不好你，我会很挫败的。”
“谁说的 ，你教得很好！”陈进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杨乔贬低的是他一样。
“可是今天下午你连题型都认错了。”
“学习这种事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我，我不勉强啊，我就是口误，下午那卷子太简单了，不太适合我”
杨乔挑眉：“是吗？”
“是啊，反正，你得负责！”
“嗯？”
“你占我便宜了！”话音刚落，陈进就把头转向旁边的柱子，他挠挠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刚刚说话的嗓子都莫名痒起来。
那晚的事重现在杨乔的脑海，他捏住不受控制红起来的耳朵，两人各把头转向一边。
最后还是杨乔先开的口：“嗯，你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陈进满意了，他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头。
杨乔往书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卷子：“这是各科的试卷，从基础版到进阶版到高强度的题都有，额，语文除外，你先拿回去每科做一套基础的，后天晚自习拿给我，我得先摸摸底。”
动作语气丝滑得就像早有准备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陈进的错觉，杨乔整个人，连同精气神突然就挺拔了。
杨乔把试卷递给陈进，他蒙头蒙脑地接过，一脸呆滞，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周末他还约了别人打游戏来着……
“怎么了，你反悔了吗？不做也行，这些试卷也不贵，只花了我一个星期做兼职的工资而已……”
杨乔失望地说着，伸出手想从陈进手里把东西拿回来。
陈进忙把卷子往身后一藏，说：“做，我做。”
杨乔眯了迷眼睛，这卷子量可能还是不够多，早知道买十斤了。
很好，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完美收官。
他直勾勾地看着陈进，微笑着说：“不要用搜题软件哦，我看得出来，拿出你真实水平来就好。”
不等陈进回答，他接着问：“吃饭了吗？请你吃宵夜去。”
“这个点了你还没吃饭吗？”
“嗯，肚子好饿，你去吗？”
“去，我……正好饿了。”
这是一家很小但是已经开了很久的关东煮店铺，说是店铺，其实就是一辆小推车，车顶搭了块五颜六色的麻布，围了一圈暖光小夜灯，推车前有一条长凳，今天出摊的是老婆婆。
她看到杨乔来了就笑眯眯地打招呼：“又是这个点来啊？”
杨乔拉着陈进坐下，回她：“嗯。”
老婆婆站在车后低头打量着陈进，“你今天还带了新朋友嘞，不是之前那个胃口很好的小胖啦！”
杨乔点点头，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以后得提醒汪益达该减减肥了。
他转头看陈进，这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凳子上的试卷，杨乔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多少有点“愁眉苦脸”。
杨乔把眼镜取下来放好，戳了戳陈进：“看眼前，你没吃过这个吧？”
陈进回过神，看着面前大大小小各种冒着热气的签子，摇了摇头，说：“以前吃过火锅，有一种和这个还挺像的。”
“尝尝吧，看味道怎么样。”
“直接拿吗？”
“嗯，想吃什么自己拿。”
陈进拿起一串肉丸咬了一口，嗯？味道居然不错……
他在一边风卷残云，杨乔在旁边慢吞吞地咬着手里的福袋。
陈进注意到，问他：“你不是饿了，胃口不好吗？”
杨乔摇摇头：“还好。”
他胃口已经很长时间都是这样了，吃东西很慢，吃的也不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直到暮色渐深才起身回家。
……
别墅，陈进慌忙打开门，把鞋子胡乱蹬下，踩上拖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厕所！
陈进坐在马桶上，汗水一股一股直往下淌，居然拉肚子。
就不该啊！明明是杨乔没吃晚饭，最后反而是他吃的更多。
第二天起床，陈进吃完了早餐拖着脚步挪回房间，昨晚跑了三趟厕所，水一冲，连着把他所有的力气都冲走了。
他坐在桌前，拿出昨晚的一张数学试卷开始大眼瞪小眼，半天过去，他拍了第一题题发给杨乔：这个怎么做啊？
过了几分钟杨乔才回：看这道例题。
下面跟的是一张高一的数学课本上的例题，杨乔跟旁边正在做题的高一学弟借的书。
陈进把图放大，对比，然后拿出草稿纸沙沙沙写了一会儿……依然不会做。
一个小时后，他又拍了张化学题问杨乔。
杨乔回：不会的先空着（黄脸微笑）
……
大早上过去，陈进面对桌上铺开的数学和理综卷，困得只想睡觉，他也真的去睡了。
这一觉直到下午三点多，他醒来后看到有蒋寻的消息。
蒋：上游戏！
蒋：我这次找了三个陪玩，一定把你从永恒钻石救出来。
蒋：你人呢？
陈进：刚睡醒。
陈进：不打了，有事。
蒋：？什么事？
陈进：学习。
蒋：？？？
蒋：你非得用这么拙劣的理由？
陈进没再管，给杨乔发消息：可以去你家写作业吗？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一个小时过去……杨乔还是没回，有什么要紧事这么久还不回消息？
陈进开始烦躁起来，他把身上的被子踢下床，拿着手机站在地上不停地走动，最后把手机扔到床上，冲出门大步朝着健身室走去，过了没一会儿又返回来拿手机，杨乔依旧没回消息。
最近天冷了喝热奶茶的人开始多起来，杨乔是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得空喘口气儿。
看到陈进的消息后，他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回：我不在家，在兼职。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这会儿客流量开始变少了，杨乔把垃圾收好拎着往门口的垃圾桶走去。
刚扔掉垃圾，他拍拍手转身正准备回店里，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蹦蹦跳跳从不远处一家酒店门口跑出来，往前张开手臂，扑到了一个男人怀里，昂着头傻笑，男人原本冷冰冰的脸顿时像冰雪消融，揉着少年的头宠溺地笑了笑。
少年嘟了嘟嘴，男人低下头捧着他的脸，他们接了一个很深、很久的吻。
杨乔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他恍若未闻，就这样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直到男人松开少年，坐上停在路边的车走了，那少年还念念不舍地挥了挥手。
少年转身，看到了杨乔，杨乔躲开他的目光，手脚并用，两步就逃回了奶茶店。
叮——
奶茶店门被推开，
少年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杨乔！”
他从门口冲到柜台，两手扒着台面，杨乔抬起头，看到刘梦洲粉红的脸蛋和被吮吸得微微红肿的嘴唇。
刘梦洲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他：“你……看到了吧？”
杨乔没表情，也没说话，他第一次看见活人接吻呢！允许他害羞一下吧。
刘梦洲见杨乔这个样子，急得快要哭了，他眉毛拧在一起，精致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刘梦洲声音颤抖着问杨乔：“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恶心？”
杨乔一点没犹豫地摇摇头：“为什么会觉得恶心，接吻不是互相喜欢才会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