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从那天之后,这俩陌生人的关系近了很多。
已经一周了。江北每天早上开门门口就放着一份早饭,可能是怕他吃腻了,每天都不一样。前两天还为了“看着”他一整天都在315呆着,看了两天终于让江北给“轰”走了。
江北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十二点,五分钟后顾辰该一手提着饭一手拿着题集,用脚敲门了。
江北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不应该啊!这都零一了,顾辰怎么还没来,不是吧!迟到?前几天那家伙还一脸严肃地说:我从不迟到。
确实他每天都非常准时的出现在他宿舍门口,但现在……
看着时间马上就从十二点变成一点了,江北终于坐不住了。
打通了何三木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还先是一阵酸,听到江北声音不对赶紧恢复正常,以江北口中的最快速度跑到了高二(三)班。
“北哥,可靠消息顾辰今天第二节课出去就没有再回来过,要不你打他电话问问?”
何三木说得没错,打电话啊!
听完何三木的语音切换主屏,点开通讯录,从上翻到下,才意识到他没有顾辰的电话,不仅没有电话,微信,□□……什么社交联系的方式都没有。
江北心里想着: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耽误了,还能丢了啊!
心里正跟压了什么东西有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何三木”。
“北哥,不太妙,刚刚打听到,顾辰是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的,逃课的瓜子在西巷那块儿好像看见了顾辰。”
“西巷”这个地方恐怕全校的人都没有江北熟,出了名约架的地方,那边有一个荒废的工厂,工厂旁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因为荒废没有人去,没有监控。
慢慢地就成为了约架必去的地方。
挂断电话,江北穿好衣服就冲出去了。
何三木看着那个矮墙又看了看江北有些担心地说:“北哥?你的腿?”这跳下去会不会二次受伤啊!
“早好了,赶紧的。”
被江北催的何三木都没来得及去思考顾辰前两天说的话:江北?他腿可能要半个月,你别去了,他心情不好,他说的。
何森跟在江北后面实在是跑不动了,指着旁边,喘着大气道:“北……北哥,借……车……”
何森这一指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喘着粗气坐在路边。
终于在金钱和江北那不好惹得样子下,两人从路人手里“借”来了一辆电动车。
虽然两个帅哥骑着粉色的电动车看起来很不拉风,但是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
何森坐在后座,第一次感觉到电动车飙出的摩托车感觉。他感觉他抓着后座的手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让他没有被甩到马路上。
到地方了,那空旷的场地一览无余,根本没有顾辰,更别说打斗的痕迹了,江北莫名的松了口气。
继续往里走推开那破旧的大门还发出了“吱呀”一声,安静的时候特别刺耳。
“顾……顾辰吗?”门打开了,光都透了进来,何森跟在江北后面,只看到地方躺了一个人,语气里都是不确定。
而站在一旁的江北只看了一眼就非常确定了,那就是顾辰。
就算衣服破了,脏了,还背对着他,他也能一眼认出来,因为那顶帽子顾辰跟他说过:虽然很便宜但是他很喜欢。
在何森发出声音后,江北愣住的脑子,立马反应过来,冲了过去。
“顾辰!”
可能是两人跑过去的声音太大,在江北和何森碰到他的时候,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就睁开了。
看见江北还像上次那样扯了扯嘴角,看江北紧皱的眉头,显然他这次笑得并不好看。
“别笑了,难看死了。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起来。”江北着急还不忘吐槽,但下一秒看见顾辰伸出来的手……
卧槽,这……怎么,怎么这么多的……血……
顾辰支撑着江北动了一下勉强翻了个身,江北和后面的和三木,这才看见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顾辰身下都是血,半边衣服都染红了,怪不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都这样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别动了,何森打120去了。”
“我……我不想去医院。”
江北动了动嘴正准备说:不行,这样不去医院,找死吗?但一看到顾辰的眼睛,此刻就像那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于是硬生生地改口道:“好,不去。”
顾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挺长的梦,梦里自己笑着跟江北一起打游戏,刷题,江北还笑着说他笑得好看……但突然一个刺鼻的味道带他进到了一个黑洞里,仿佛他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没有江北,没有光亮,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顾辰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这让人讨厌的味道,就是消毒水味,看样子还是来了医院。
动了动身体,看了看侧腹上的伤口,又多了一条丑陋的疤痕。
看样子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现在还没什么感觉。这空荡荡的房间,跟梦里那个黑洞没什么区别,顾辰一秒都不想待,正准备扯掉手背上的针头,下床。
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别动。”
江北手里拿着刚从外面买的新衣服,放到顾辰旁边,拿着一把椅子坐到了顾辰面前,看着顾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放弃了,反正说了也没用。
就去隔壁买个衣服的功夫,回来这位侧腹上刚缝十针的病人竟然想拔掉针头下床。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发烧不舒服自己不知道?这侧腹上那么大一个伤口,流那么多血自己也不知道吗?
“别这么看着我,不来医院你可能会睡一辈子。”江北虽然知道顾辰会怪他,毕竟自己在他昏迷前亲口答应了他不来医院,但顾辰看着自己不说话的眼神让江北很不舒服的把原本想说的话,莫名其妙的用这冰冷的话给代替了。
顾辰刚刚的眼神里不仅仅是冰冷冷的冷漠,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就好像被抛弃被欺骗之后的无奈和淡然,反正就是看着很不爽。
江北虽然自动代入自己欺骗他的事情,感觉是在解释。但让人听起来却是理直气壮更多一些。
不过了解江北的知道,这已经是脾气不好的北哥最大让步和解释了,要是何森那个家伙,江北刚刚就直接骂他了。
顾辰也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无理取闹了,视线转向了一边的地面上:“我只是以为你走了,我不想一个人躺在这冰冰冷冷的地方。”
江北显然没想到顾辰会这么回答。
一个不惧怕老师,不惧怕异样眼光,不惧怕打架,不惧怕受伤……感觉就是一个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人,竟然会这么害怕一个人,尤其是生病和受伤的时候。
这已经是顾辰第二次这么说了。
一个人到底要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啊。
有那么一瞬间江北很想知道,很想说,他可以听听吗?但是他没有,他忍住了。因为他自己都救赎不了自己,凭什么去救赎别人。
徒增烦恼这种事他向来不做。
不过人都不可能真正了解自己,就像江北以为自己不会开口一样,但他还是在护士过来给顾辰上药的时候,看见顾辰胸前那个又长又丑的疤痕时开口了。
“这也是打架吗?不要命?”
本来就想说前面那句,但嘴硬的北哥硬是又加了一句,话说出来就感觉变味了。
这么多天下来,顾辰大概了解了一些,他知道江北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有别的意思,顾辰也无所谓,只要是江北怎么样他都可以。
江北语气不好,顾辰却有些开心,江北在好奇自己想了解自己的过去,于是边穿衣服边说:“不是打架。”好像想到了什么,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顾峰喝醉了干的。”
说完看见江北不理解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顾峰是我生物学上的爸爸。
“……”
江北从刚刚站起来到现在也没组织好语言,他不仅后悔还有点不知所措。
那道疤在顾辰白皙的皮肤上真的特别刺眼,亲爸……那么长的一条疤……就算是自己家那位生物学上的爸爸,那也无法想象,被亲生父亲下死手是什么感觉。
那一瞬间江北好像知道顾辰为什么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这时候这两个字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
直到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人过来,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顾辰,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还真敢一个人去,不要命了是吗?”叶欧气的吼了顾辰一顿。
“还活着。”
“操你大爷,顾辰,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我……”叶欧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下午是吃屎去了吗?不接电话。接了电话就不会有这一出了啊。
他赶过去的时候,看着地上那一摊血,差点吓死过去,顾辰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没事,你可别哭啊!这还有人呢!”
一句话让自责的叶欧一下子变脸了,谁要哭啊!知道有外人在,还那么不给面子的损他。
三人在顾辰的提醒下非常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听见江北自我介绍的时候,叶欧一下子来精神了,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番,在江北忍耐的最后一秒开口化解了一场“战争”。
“你就是江北啊!真不错。”
说完还不忘看一眼顾辰,没看错的话顾辰应该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叶欧很识相的去交了所有费用,再三的确认后,才放心让顾辰下床。
医生说:一周后过来拆线,伤口不要沾水,一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
“行了,叶欧你回去吧!我们学校不让外校的进。”顾辰把胳膊从叶欧手里收了回来。
“真不去我家养几天吗?我……”
“不去,没多大事,医生不都说了没大事。”
顾辰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他这个伤,叶欧他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弄的,他不想让叶欧的妈妈知道他在校外做的事情,就让她保持那个青春礼貌大学霸的形象算了。
叶欧跟顾辰认识那么久,知道顾辰决定好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不说客套话了,大不了谁伤了顾辰,他双倍奉还,在包了顾辰这段时间的一日三餐,吃穿住行好了。
最后叶欧对着江北双手抱拳,非常真诚的来了一句:兄弟,我哥哥就拜托你了,感谢,感谢。后面还不忘双手合十表示绝对的真诚。
如果不是出于礼貌,江北一定给这个戏精一个白眼。难道知道顾辰可能打架去了,他不是第一时间赶去的吗?难道看见顾辰受伤他不是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的吗?
也不是非要计较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自从叶欧来了之后,顾辰和叶欧那轻松的样子是江北从来没有见过的,说说笑笑,虽然笑得也不多。但确实是那个叶欧在顾辰才会去开幽默又无趣地玩笑。
这样的顾辰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天竟然一秒都没有看到过。
江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可能是自己从没见过顾辰私下真实的样子,也有可能还停留在那条长长的疤痕上,反正就是很不爽,但不爽归不爽,扶着顾辰的手倒是没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