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班里跟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边议论边往顾辰这里瞟,生怕顾辰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他一样,明显的不能在明显了。
顾辰听了一下,无非就是那些——
“这个新来的好帅啊!”
“他什么来头啊!这么拽,健哥的话都敢不听,而且健哥竟然没发彪,你知道吗?刚刚我都感觉到健哥的怒火了。”
“可不是哎!好地方不坐,非要坐最后一排,还跟那个大魔头坐在一起,哎!虽然他真的很帅,但是坐在那个位置我也不敢过去要微信啊!”
…………
说着说着,突然就安静了。
这个班还真是有墨迹,安静都一起安静,顾辰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嘴里叼着棒棒糖浑身上下写满嚣张的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显然他也听见了刚刚的八卦。
手插口袋里既张扬又跋扈,边走边说:“怎么不说了,我吃人啊!”
话是那么说谁敢搭话啊!还记得上学期那个说他坏话人的下场,多惨啊!这群人立马都假装聊别的也不再往这边瞟了。
江北把书包扔在桌子上,迈着长腿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对着顾辰从上到下一顿看,顾辰也转了过来,大方的任由他看。
看了大概半分钟江北终于开口了:“新来的?”见顾辰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一会儿自己去跟老李说,说我打你了要换位置。”说完,把书包塞到自己的桌肚里,然后拿出了一本书好像准备垫着睡觉。
“为什么?”
江北一脸的震惊,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
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着自己:“你看不出来我不是好人啊!我今天心情好,你自己换走,我不想揍你。”
顾辰也笑了,非常平静地回答了一句:“看不出来。”
“找揍?”
“可以试试。”
“操……”
说完江北就一拳朝顾辰挥了过去。江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动手,是因为这么久没有人愿意跟他坐同桌,太激动?还是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同桌,看起来很欠揍,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个班里,这个学校里他就是那个人人害怕的江北。
“江北,你干什么,出去站着去。”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抱着英语书,毋庸置疑她是英语老师,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做事方式。
顾辰非常不喜欢。
看见打架二话不说就让看起来像惹事的江北出去,顾辰正准备站起来说不是一个人的错时,就看到江北好像完全不在意,一套动作非常的熟练,站起来手插兜里就往门外走去,当然棒棒糖还在嘴里。
顾辰一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师完全没去看他,很自然地就低头摆弄着自己一会儿要上课用的东西,顾辰非常地不能理解,站了起来,跟着江北后面也站了出去。
意图很明显,老师也懒得去管,正常开始上课。
江北看着旁边这个新来的,一脸地不解:“你出来干嘛!有病吧!”
顾辰没有理他,而是拿出来手机连上耳机,准备听歌,看到江北还在看他,张了张嘴巴继续说:“你也想听?我不是很介意,给。”虽然说得很真诚,但是顾辰身上疏离的气焰太明显了,给人感觉就是,我就是客气客气,你最好别伸手接。
当然,江北也压根没想去接,白了他一眼,把头转过去了,默默地说了一句:“有病。”
顾辰听见了,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他当然有病了。不然怎么会到这里来,跟你这个不省事的家伙做同桌呢。
听着安静的音乐一下子陷入了回忆:
“顾辰,你怎么回事啊!这次真的不行了,下午叫你家长来一趟,我必须得跟你家长聊一聊了。”说话的是他之前的班主任,没错,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打架了。
准确来说,是第三次打架,打到对方流血,事情严重到必须叫家长了。
顾辰擦了擦额前的血,拿出了手机,在那个冰冷的群里编辑了一条----老师叫家长,下午四点谁有空来。
发出去了,倒是很快有人回复,不过就两条,一条是孙静回复的,也就是他的妈妈,我出差呢!没空。一条是顾峰回复的,你看着来,我有事。
顾辰早就知道会这样,把手机举到班主任面前,班主任不知道该表达什么,要了顾峰的电话就让他回去了。
说来好笑,他为什么打那些人,因为他们骂顾峰小白脸,吃软饭,养小三……骂孙静臭婊,子,劈腿,骚……没错啊!是事实啊!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让他们闭嘴,为了他们被打得浑身酸痛,可是他们却连一点点的关心都不肯施舍给他,真的好笑,好好笑。
顾辰看着窗户外的建筑,真的不知道活着干什么。
那年为什么他们没有离婚,因为孙静的钱和股份跟顾峰挂钩,而顾峰那个人从小穷怕了更舍不得钱,于是他们俩就挂着个夫妻的名分,在外面各自过各自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顾辰就是自己一人过,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自己去上学,自己睡觉,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时候他才七岁。
因为孙静和顾峰吵得特别厉害,只要顾辰出门他们都会议论,没错,他就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是啊!爸爸妈妈不要他,爷爷奶奶不要他,外公外婆也不要他,他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听说大人都喜欢考第一的小孩子,于是他努力学习每一次都考第一。
他还听说大人都喜欢听话的小孩子,所以他从那天起就特别听话,不吵不闹不哭不嚷,就算特别想他们,也不敢打扰他们,他们每一月回来一次给他生活费的时候,是可以见到的,看见他在家特别听话肯定会喜欢他的。
只是他错了,每个月迎来的是他们的吵闹,一次比一次吵得厉害,有的时候,甚至有一方不回家,或者都不回,一次两次地就直接把生活费寄过来。
即使如此他依旧相信只要他听话,会被喜欢的。
大概是因为日思夜想的愿望终于实现了,那一天,妈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男人,那动作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就跟那个人进了房间,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他一下子僵在那里,第一次那么的不知所措。
房间里是男人和女人低沉的声音。
他终于爆发了,跑了出去,跑了很久,跑累了蹲在墙角抱住自己放声的哭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家,妈妈为什么要在家里……还有那清晰可见的对话。
——“你儿子还在呢!亲爱的。”
——“管他干什么,不重要。”
不重要,是啊!他一直都不重要,他早该知道的。爸爸在外面又何止一个,顾辰每次都假装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这次他会这么的难过,是因为他彻底被放弃了吗?还是那个家里唯一有过温暖的地方也被弄脏了呢!
这是顾辰从七岁开始第一次哭,这一次他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头晕哭到呕吐,哭到浑身颤抖,哭到没有一点力气,哭到再也哭不出来了才停下,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他真的不知道他应该去哪里,该干什么……
回忆被一条消息铃声给打断了,是叶欧发过来了。一连好几条,问他新学校弄好了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顾辰看完消息,快速的回复——学校很好,第一天就出来罚站了。
叶欧立马回复——不是吧!大学霸你这么叛逆的吗?放学去找你?
顾辰回复——不用,住校。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顾辰发现江北就这么站着,也不玩手机,不无聊吗?
“看什么看。”顾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被江北一句不耐烦的话给打断了。
“没,没看什么……”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赶了进来,是李健让进来的英语老师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有没有他俩,她都那样讲课。
进来之后,江北就继续拿着一本书垫在下面趴着睡觉了。从罚站到回来睡觉,这一套动作太熟练了,顾辰表示惊呆了。怪不得江北刚刚就那么靠在栏杆上,原来早就知道李健不会让他们站很久,教导处有规定不得体罚学生。
顾辰看着睡觉的江北,想想刚刚一系列的事情,这得经历多少回才能这么的熟练,这么得从容不迫呢
一天下来,江北几乎就没离开过那个位置,就连午饭都是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从食堂打包回来的。
对此顾辰不知道该说什么,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懒”的人。
还有半个小时才晚自习呢!顾辰准备在学校逛逛,毕竟以后的两年都要在这里度过,他想找一个没有人安静的地方,就像原来学校那个废弃的器材室一样,没有人去,他很喜欢。
转了转,这个学校还真是大,比原来的学校大出三分之一来,有了上午“迷路”的经历,顾辰很机智地把校园地图给背了下来,也不是背,就是多看了几眼,记在了脑子里。
果然没记错,这边确实没人,顾辰站在这里刚想仔细看看是什么地方时,就被一声哭声给阻止了。
他从来不好奇也不喜欢凑热闹,正想转身就走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这声音是?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