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萧席如约来帮喻沐杨搬家。

  他来的时候,喻沐杨正在讲电话,在门口比嘴型,【胡珊。】

  听说喻沐杨要搬家,胡珊想带着李涟过来帮忙。喻沐杨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勉强拒绝了她的好意。

  喻沐杨和萧席的这段婚姻,除了萧席零星的几个好友外,暂时没人知道。

  倒也没想故意瞒着,这种事情也瞒不了多久。萧席一向坦诚磊落,祁明轩通过共同的律师好友得知婚讯,在他们领证当晚就打电话来确认。

  那时萧席正和喻沐杨在餐厅吃完饭,悠扬的小提琴声里,喻沐杨断断续续地听到电话那头问,“真的……为什么……不是吧……你确定?”

  当着喻沐杨的面,萧席承认得干脆又直接。

  电话那端好像在约他们俩一起吃饭,喻沐杨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到萧席帮他拒绝,“算了吧,他会害羞。”

  喻沐杨低下头,在家庭群里爸妈兴奋的语句之后回复:【他的工作忙。】

  【所以这次还是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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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没多少行李,结果等他把家里零零总总的东西打包好,竟然足足装了十二个纸箱。

  他们俩一起坐在箱子上发呆,萧席的车装不下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进入他家之后也没地方放。

  喻沐杨有些尴尬,一方面觉得自己给萧席平添很多麻烦,一方面又担心如果丢掉这些东西,万一以后他们离婚了,他还得把他们重新再买一遍。

  喻沐杨不知道萧席说的“合适”能够维持多久,可能一年,可能十年,总归不可能是一辈子。

  而他很想要努力延长自己在萧席身边的时间,想变得更合适一点,想让最后一根火柴能长长久久地燃烧下去,让美梦永不幻灭。

  “要不就把他们先存到我爸妈家吧,”喻沐杨提议,“我们只搬走我的衣服,剩下的等我爸妈过来拿。”

  “可以吗?”萧席疑惑地看着他,“他们不会觉得很麻烦?”

  喻沐杨也有些困惑,“为什么会觉得麻烦?”

  他解释:“我爸妈的饭店里有个小库房,我们家没用的东西都往那里塞,一些箱子而已,应该放得下。”

  萧席沉沉颔首,“是啊。”

  “那就这么办吧,我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我们先搬家,剩下的让他们过来搬。”喻沐杨跳下箱子,往卧室走。

  待会儿父母难免会问起来,他不想让萧席听到太多。为了维持这段婚姻,他要尽可能地“合适”和“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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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沐杨在卧室讲电话的间隙,萧席也终于接听了母亲的夺命连环call。

  领证那天,萧席直接将证件里里外外拍了个遍,发给乾蕾。

  后者沉默了一个下午,终于在深夜打来电话,说理解他一时冲动,叫他抓紧时间离婚,并为他办理了一个周期的心理辅导项目。

  “别胡闹,妈妈一看就知道,你是随便找了个人来气我的,对吗?”电话那端的乾蕾强忍着怒意,萧席听到她的声音都在颤抖,觉得很讽刺。

  “妈,您终于懂得每次我和您安排的那些Omega见面时的感受了。”

  乾蕾终于爆发,大声质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你往后的幸福,我苛刻一点难道有错?”

  “那我和我认为最适合的人结婚也有错吗?”

  乾蕾被问懵了,这是萧席第一次朝她吼,也是第一次反驳她。沉默了许久,再张口时,儿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儿子这波叛逆来得很突然,之后几天任乾蕾怎么打电话,他都没接。

  如今电话终于通了,乾蕾愣了一瞬,突然觉得委屈,机关枪似的一通发泄。

  “适合的人?你懂什么是适合吗?我查过,这个喻沐杨的性格乖张孤僻,外型气质普通,不是名校毕业,家庭背景也十分一般,皮肤还那么黑……你这样,你有为你未来的孩子考虑过吗?”

  萧席荒唐一嗤,和自己血脉相连的母亲,张口闭口惦记的都是那个幻想中的孙子。

  “妈,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有小孩。”

  “我知道你不想要,但你之前还不想结婚呢,这不是都结了吗?”乾蕾武断地定论,“你这就是为了气我,为了报复我。好的,妈妈认输,你说适合就适合吧,但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话,好好备孕,先生个……”

  “不可能,”萧席打断她,”我们两个的观念一致,不会有小孩!我不会给自己找那样的拖累,为一个本可以不存在的生命放弃我现有的生活。”

  从没想过儿子会叛逆到这个地步,乾蕾精神崩溃,开始细数这些年的种种不易。萧席没法不心疼妈妈,但也听腻了这套说辞。乾蕾很难用相同的理由继续控制他了,至少这件事情上不行。

  正想反驳的时候,卧室的门打开,喻沐杨抓着手机走出来,又跟他比嘴型:【在忙?】

  午后焦灼的太阳给他的身体边缘镶了一圈毛绒绒的光晕,背对着光,喻沐杨黑溜溜的眼睛泉水一样清澈灵动,空气变得静谧安和。

  很奇妙的,萧席心头的烦躁突然被抚平了。

  “不忙了。”

  他挂了电话,突然瞥见卧室床头的植物,缓步经过喻沐杨,小心翼翼地端起水培荔枝的盒子。

  “把它也带上吧。”

  喻沐杨的脸颊腾一下红了,萧席观察到了这个变化,忍俊不禁。

  “走吧,我们回家。”

  将水培盒交给喻沐杨,萧席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带着喻沐杨踏进属于“我们”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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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培荔枝被萧席放到了主卧的床头,喻沐杨将它读成了某种暗示。

  没办法,他无法控制自己不靠近萧席。他那个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孤独的魂魄,正极度渴望与萧席紧紧相依。

  这晚喻沐杨在萧席之后洗澡,用了很长时间,直到全身上下都香喷喷的,才忐忑叩响了主卧的门。

  萧席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喻沐杨要往他床上躺,向外闪了一下,问:“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