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莫闻远转头看他,一脸懵懂无知,他伸手,指着马桶,“老婆你看,我的尿是黄的,为什么?”
顾野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可以说整个人是被雷得外酥里嫩,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人生中最难攻克的一个难题。
问:尿为什么是黄的?
答:上火了。
很简单,问题是谁都不能保证五岁的莫闻远会不会接着问为什么会上火,那这个答案可就多了,上火的原因存在于生活中的每一处。
最主要的是,顾野一点儿都不想去探讨这个问题。
他看着莫闻远,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就是那张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了。
顾野呼出一口气,“等医生来了你问医生。”
莫闻远用右手把裤子提起来就被顾野拽到洗手池边洗手,莫闻远很乖,顾野给他洗手的时候他一动不动,等洗完了他才问,“那老婆的嘘嘘也是黄色的吗?”
顾野觉得头疼,“不是。”
莫闻远问,“那为什么我的是黄的你的不是?你是我老婆,你和我应该是一样的!”
厕所空间很狭小,顾野转身播了冲水键,再转回来的时候莫闻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他直接撞进了对方怀里。
顾野对刚才的问题置若罔闻,伸手拉着莫闻远出去,哪儿知道五岁的莫闻远非常不讲道理,非让顾野嘘嘘看看是什么颜色。
“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揍你!”
顾野只能这么威胁他。
莫闻远撇嘴,“老婆好凶!”
顾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才那个表情以后不许再做了,不符合你的气质。”
面对不同的人时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会不一样,面对不一样的莫闻远也一样。
顾野没把他当成五岁的小娃娃,就算怀疑却也多了几分包容。
他承认他担心莫闻远,可担心是一回事,原谅不原谅是另一回事,给不给两个人机会也是惊一回事,这些都不能混为一谈。
莫闻远身体底子非常好,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活蹦乱跳的,他丝毫没对自己的左手产生兴趣,也没问自己为什么没左手。
如果他真是个5岁的小娃娃,就这种懂事的态度不知道多招人疼。
其实顾野有和齐君与一样的感受,莫闻远所表现出来的并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给顾野的感觉就像是他已经真的变成了一个傻子。
中途陈郁青来过两趟,他告诉顾野,去公寓堵他的人是莫文轩的人,这件事情顾野在见过唐周之后就猜到了,唐周所表现出来的给顾野的感觉确实是不会因为莫闻远的缘故迁怒于其他人。
既然现在莫文轩已经死了,这就说明他们彻底安全了。
陈郁青来的时候,看到莫闻远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认识那么多年,能见到这样的莫闻远可就这一次机会。
陈郁青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居然开始逗弄莫闻远。
他给莫闻远买了玩具,面无表情的问他,“你是要老婆还是要玩具?”
莫闻远像看傻逼一样看着陈郁青反问回去,“你是要小汽车还是要老婆?”
陈郁青给他买的玩具是小汽车,被反将一军,陈郁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摸了摸鼻子夸赞道,“还是挺聪明的……”
顾野对这两个人都非常无语,一个莫闻远变成了傻子,成千上万个傻子站起来了。
陈郁青把小汽车放在一边询问顾野,“医生怎么说?”
顾野摇头,“还是那句话,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但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久。”
陈郁青点点头,“手的事呢?”
顾野说,“可以装假肢,等过段时间吧。”
陈郁青没留太久,了解清楚后说了一句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就走了。
就在陈郁青走后不久,莫闻远突然扑进顾野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大声控诉陈郁青是坏人,“老婆,他居然想用小汽车换我的老婆,他要是再来你帮我打他!”
顾野面无表情的摸着莫闻远的后背,轻飘飘的说,“傻孩子,你想想那肯定换不了啊,他要用玩具车换你的老婆,可是你忘啦,你根本留没老婆哈哈哈哈哈哈。”
莫闻远一顿,他听着顾野猖狂的笑声哭得更伤心了,等顾野看的时候对方眼睛都哭红了,他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时间过的非常快,转眼间,医生说莫闻远可以出院了。
涂知其找到顾野,说了给莫闻远装假肢的事情。
虽然断的是左手,但总归是不太方便。
顾野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他不是专业人士,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涂知其负责。
涂知其也没有别的意见,只有一点,中间所有花费,必须给他报销。
顾野:“……涂医生,莫先生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他的钱在哪儿,银行卡密码多少,要不,你先垫着,等他好了再把钱给你,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涂知其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一咬牙答应下来。
出院那天,是陈郁青来接的人,他把人送到公寓后就走了。
行李不多,就几件衣服,买的那些洗漱用品都已经扔了,顾野一只手拎着行李箱,一只手牵着莫闻远,活像个带着孩子进城打工的单亲爸爸。
坐电梯的时候,莫儿子又有了好奇心,“老婆,我们为什么要进这个铁盒子?”
顾野对于这些问题已经习惯了,好歹这段时间是他一直陪着莫闻远,“这叫电梯,他会动,所以我们坐电梯,这样很快。”
莫闻远似懂非懂,“那它为什么会动?”
顾野面无表情,“你问他,问我没用,我也不知道。”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顾野牵着人走出去,到了门口,他拿出钥匙开门。
他走到窗户边,伸手把窗帘拉开,屋里瞬间明亮起来。
这里的钥匙肖笑笑也有,顾野发现屋里打扫过,应该是肖笑笑来过。
顾野转身,发现莫闻远正委屈的看着他。
“老婆~你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
眸光水润,私有波纹在一圈一圈的荡开。
顾野哑然,松开手而已,对方就委屈成这个样子,那自己要是给他几巴掌,对方不得委屈死?
顾野眯着眼睛,突然又说,“我不是你老婆。”
莫闻远脸色一僵,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张起来,这是莫闻远叫顾野老婆以来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去否认,上次那个不算,那是他纯粹想逗弄一下莫闻远,他倒想看看,莫闻远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表情。
“老婆……”莫闻远伸手去牵他,脸上依然还带着消散不去的委屈。
“我们没领证,没结婚,”顾野实话实说,“也没有互相确定关系,我们连情侣都算不上,你怎么可以叫我老婆?”
莫闻远怔住了,似乎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非常困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好的答案。
也或许,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确定关系,什么叫做情侣,怎么做才算结婚,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是,如果他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叫出老婆两个字?
是不知道老婆的含义吗?
顾野安静的等着对方的回答,一点儿不显焦躁,当然也没有期待。
莫闻远苦思冥想好几分钟,终于开口,“那我们现在确定关系,然后领证结婚,那我就可以叫你老婆了。”
顾野哼笑,“你想的美。”
他转身想走,莫闻远却不依不饶伸手抱着他的腰,身后是恬不知耻的叫声,“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我老婆,我要叫你老婆。”
顾野轻而易举就把那只手掰下去,他淡淡的说,“随你,反正一个称呼而已,你要是高兴,叫我爸爸都行。”
莫闻远当然没叫他爸爸,只是在顾野掰开他的手之后真像个五岁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顾野没管他,自己去了厕所洗澡。
这几天在医院一次澡都没洗过,感觉体重都重了好几斤。
顾野洗完澡,莫闻远又嚷着要洗澡,“老婆洗完澡身上香香的,我也要身上都是香香的!”
顾野指着厕所的方向,“自己去啊。”
莫闻远看着顾野,准确的说是瞪着,还是带着委屈的那种瞪着,“我要老婆帮我洗!”
顾野呵呵一声,嘲笑他,“你怎么那么会想呢?要么自己去洗,要么别洗了。”
最后还是莫小朋友自己一个人去洗的澡。
要说这小孩子就是难带,洗完澡他又嚷着让顾野帮忙穿衣服。
顾野都乐了,还真变成了爹。
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做完,一个新的问题又让莫闻远吵了起来,他不愿意睡沙发,非闹着要和顾野一起睡床。
顾野自然不乐意,两个人在客厅里对峙。
“我要睡床!”
“你睡床?你谁啊你就睡床?”
“老婆……你是我老婆,我们应该睡在一起啊。”
“滚,要么睡沙发,要么从这儿滚出去。”
莫闻远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