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闻远说,“顾野失忆了,不记得我了。”
“失忆?”陈郁青一愣,“他失忆了?完完全全不记得你?”
“是啊,不记得我了,完完全全不记得我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按照你的意思,你不是巴不得他离你远一点吗?怎么?现在不那么想了?”
“现在吗?”莫闻远轻声喃喃,“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想把他留在我身边。”
顾野出院了,齐君与去接他,把他带回别墅。
看着气派的建筑,顾野始终没有向前。
齐君与问他,“怎么了?”
顾野眼里带着疑惑,“齐君与,这里是我家吗?”
“你在这里住了一年,”齐君与牵着顾野的手进门,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树,那么久不见,树上面的叶子比以前茂盛许多,“你以前经常在那棵树下面发呆,看着那棵树,我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顾野看过去,却觉得没什么印象。
两个人一起进门,为了庆祝顾野出院,肖笑笑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看到人回来,她把锅里的汤盛出来便招呼着他们洗手吃饭。
齐君与带着顾野去一楼的盥洗室,不知道是因为失忆过后以往记忆的空白让顾野出现了不安还是怎么,他进去第一件事注意到的是盥洗室里摆放的东西。
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他的份儿,因为牙刷只有一把,这里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一人份的。
齐君与很温柔的给顾野洗手,洗完手又扯擦手纸给顾野擦干。
顾野张张嘴,想问什么,转头又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后遗症吗?
齐君与牵着顾野出去,三个人坐在桌子边,一大桌子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看花了顾野的眼睛。
他嘴角勾出笑,为有人欢迎自己回来而感到开心。
肖笑笑倒了三杯饮料,她把饮料分给另外两个人,自己端着杯子站直了,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肖笑笑眼睛有些发红。
对面的两个人盯着自己看,肖笑笑腾一下坐下去,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未说出口的话。
“希望顾野以后,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也见证了太多事情,顾野时不时进医院,好像那霉运就逮着他一个人折腾,每次看得她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在某一天,顾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吃完饭,顾野想回房间休息,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原本健康的状态,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过,一定要多休息,不能劳累。
有些话,医生单独给齐君与说。
顾野最近不适合劳累,尤其是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年轻医生冲齐君与眨眼睛,你懂的哈。
看得齐君与一阵无语。
齐君与带他去房间,扶着他,慢慢走楼梯,他低垂着头,一直注意着顾野的脚步,就好像上这几步阶梯顾野也会出错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顾野,他会告诉齐君与,“齐少爷,我不是残废,也不是三岁的小娃娃。”
可现在的顾野什么都没说,他把齐君与当成自己的男朋友,认真的去享受着男朋友带给他的温柔。
进了房间,顾野才发现他和齐君与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房间里,这间房,在他住院的时候,肖笑笑每天都会收拾,他的衣服都在衣柜里,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拉开看,没有看见齐君与的衣服。
于是他问,“我们是分开住的吗?”
齐君与看着顾野,眼睛里带着一些顾野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因为你不愿意。”
是自己不愿意么?
顾野心想,齐君与这么完美的人,自己也会不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吗?
那自己以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又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齐君与说,“时间很短,到现在也不到三个月。”
他为什么住院,齐君与说,那是一场意外。
运气不好,碰到了别人绑架,他成了那个意外。
齐君与说,绑架犯已经抓住了,他现在很安全,又说,“那都是些不好的记忆,忘记了也就忘记了,想起来干嘛?徒增烦恼。”
顾野伸手摸摸自己的肋骨,好像能想象出来事情发生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很多事情只能靠想象。
看他们现在相处,顾野认为,他和齐君与以前的感情一定很好。
齐君与把他按在床上,贴心的为他盖好被子。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一趟公司,”他吻了一下顾野的额头,“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早点回来。”
顾野乖巧点头,慢慢闭上眼睛。
莫文轩在国外待不下去,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孤独,事情失败后,他第一反应是躲,离莫闻远远远儿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次闹得太大了。
惊动了警方,如果莫闻远想用这件事情让他进去待几年,他了解莫闻远,对方一定不会心软。
都怪顾野,都怪他。
莫文轩恨恨的想着,要不是顾野为莫闻远挡那一枪,他现在又怎么会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国外。
莫文轩喝了很多酒,他给莫行舟打电话,口齿不清的叫着爷爷。
“爷爷,我想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
莫行舟眼里出现心疼,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头发全白了,好像又老了十几岁。
他和莫闻远谈条件,用蒋云的遗体作为交换,这件事情一直是莫闻远的心病,他以为对方会答应,没想到遭到了拒绝。
莫行舟问他,“那你想要什么?还真想要你哥哥的命吗?”
莫闻远把证据一点一点摆在莫行舟面前,笑着说,“如果我想,我真的可以要他的命。”
莫行舟咽唾沫,心底升出一股恐慌。
他很后悔,后悔把莫闻远找回来。
“闻远,你放过他吧,你就他一个哥哥。”
莫闻远听得嗤笑连连,莫文轩想杀他的时候他算什么?
现在莫文轩倒成哥哥了。
他早知道莫家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也没计较太多。
要是一直计较,他现在估计已经成了神经病住进了精神病院。
“要我放过他,很简单,”莫闻远狮子大开口,“我要莫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是总经理,莫文轩是副总经理。
他们手上的股份几乎持平,莫行舟一直捏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放权,无非就是不想便宜莫闻远。
如果莫闻远再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在莫氏的权利会完全凌驾于莫文轩之上,就连莫行舟也不得不畏惧他三分。
这是莫行舟一直以来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他恨自己老了,居然会被一个小辈威胁。
莫行舟理所当然的拒绝,莫闻远却说会给他考虑时间。
接到莫文轩电话的时候,莫行舟铁石心肠般的想着,让莫文轩待在国外也好,这个世界那么大,莫闻远难道还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么?
他还没说话,莫文轩就哭着叫他。
这个家里,谁都欠莫文轩,他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所以从小以来,莫行舟对他的爱几乎是快要满到可以溢出来。
他想不清楚,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为什么莫文轩长大会变成这样。
他思考了很久,如果百年之后,自己把剩下的股份全转给莫文轩,那莫文轩也是压莫闻远一头的。
莫行舟给莫文轩讲道理,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一直吵着要回来。
他说,“爷爷,我想你了。”
莫行舟眼里出现愁苦之色,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过几天就回来吧,爷爷也想你了。”
一个早年丧妻中年丧子的暮年老人,经不住再一次失去亲人。
莫文轩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得护着。
顾野睡的不太好,一直做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齐君与,有莫闻远,还有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
在梦里,有漆黑的枪口对着他,他看着对方扣动扳机,画面突然一闪,又变成了他在医院里,齐君与在床边守着他。
这个梦像是一个漩涡,根本走不出来。
顾野猛然惊醒,他坐在床上,以为自己没睡多久,转头看一眼窗外,却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出了一身汗,脸上还带着余惊。
他看清楚了,那个冲他举着枪的人,是莫闻远。
心口又在隐隐作痛,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轻轻哀叹了两声,心说自己和莫闻远果然是仇人么?
那一定是深仇大恨,否则对方怎么会在梦里都想要杀了他。
顾野出门下楼,没看见齐君与,只有肖笑笑在客厅里忙碌。
看见顾野下来,肖笑笑赶忙问,“饿了吧?刚才看你还在睡觉就没见你,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顾野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电视一片漆黑,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抬头,去看自己卧室旁边的那间卧室。
直觉告诉他,那是齐君与的卧室。
本着好奇心,顾野又上楼,轻轻敲响了那间卧室的门。
没人来开门,顾野转动门把手,门开了。
他走进去,刚好和从厕所出来的齐君与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