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吃了很多，酒也喝了不少，周竞感觉有点晕，拉着严拓去前台拿饮料。
“不和他们喝了，一群禽兽。”他嘟囔着趴在前台饮料柜旁，问严拓喝什么。
严拓视线扫过去，正要挑瓶豆奶时，身后听到一道非常清爽的声音：“程哥，这里。”
是他神经太敏感了吧，听到姓程的人就觉得是程延林。可即便这么想，严拓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饭店门口出现路辰的身影，侧身站着，视线看向路边正在停车的程延林。
“喝这个可以吗？”周竞从冰柜里拿出一瓶荔枝汁。
严拓不太走心地点点头，走回去的时候不断回头，看到路辰和程延林并肩走进饭店，对前台说了什么。
应该是提前预定了包厢，很快有服务员带他们走了进去。之后就看不到了。
荔枝汁就放在手边，但严拓还是无意识拿起酒杯和其他人碰杯，不知不觉又喝下去一杯白酒。
但身体可能习惯了，这次没觉得怎么辣，只觉得回味很苦。
“哎，拓，你看见周竞了吗？”王莹突然探身过来。
“他去厕所了。”严拓说。
“去这么久？不会掉里面了吧。”
严拓回想周竞确实已经去了厕所快半个小时，于是站起身：“我去看看。”
路过走廊的时候，严拓侧头看过去，除了包厢门口传菜的服务员谁都没看到。
周竞果然吐倒在卫生间，正趴在马桶上呼呼大睡。
严拓打开隔门，拍了拍他的后背，见没反应，就用水沾湿纸巾敷在他脸上。
过了几秒，周竞浑身打了个寒颤，慢慢睁开眼睛。
“要不要我叫车先送你回去？”严拓好心问。
周竞茫然地瞪着眼睛，花了好几秒才搞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手撑在马桶圈上站起来，身体晃悠了两下：“不，我还能喝！”
严拓无奈地说：“你确定自己还能喝？”
“当然！”为了证明自己没醉，周竞从隔间走出去，打开水龙头漱口洗脸，果然清醒了几分。
见他行动自如，严拓就没再管他了，自己也洗洗手，扯了张纸边擦边往外走。
再次路过走廊的时候，严拓还是没忍住看了眼，这次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包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低半头的那个正凑过去在高的人耳边说着什么，两人之间靠得很近。
随后高的那人笑了下，视线扫过走廊口的严拓。
没有多做停留，程延林的视线很快掠过，抬起手帮路辰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路辰只是笑，有些羞涩地抿了下唇说：“那我先进去了。”
“嗯。”
等路辰进了包厢，程延林才又看向走廊口一直没动的严拓，迈腿走过去。
“来吃饭？”
只是朋友之间的寒暄。
严拓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嗯，来这里聚餐。”
程延林忽然凑近了点，鼻尖在严拓脸旁轻嗅，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说：“你喝酒了？”
严拓点了下头，脑海里却很乱，想刚刚程延林和路辰是不是也贴这么近？
还是更近一点？
等程延林直起腰，严拓才问了句废话：“你也来吃饭吗？”
“嗯，和小路。”
“好巧啊。”严拓干巴巴地说。
“难得出来吃饭，玩得开心点。”程延林说。
这是要结束对话了。
严拓点点头，转身走回去，周竞已经坐下半天了，正在不知死活地跟王莹拼酒。
后来因为大家都兴致高涨，酒一瓶瓶地叫，聚餐很久都没有结束。
程延林和路辰先从包厢出来，旁边跟着其他人，看起来像客户。
在饭店门口安排好车把客户送走后，程延林对路辰说：“今天多谢你帮我搭线。”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路辰笑眯眯地说，“而且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
“这单成了会给你抽成。”程延林拍拍他的肩膀。
“啊？”路辰有些愣住了。
“中间人都有介绍费，你是熟人，会给你高一点。”程延林又说。
路辰勉强笑了下，不知该说什么。
“车到了，”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程延林对路辰说，“今天辛苦了，上车吧。”
路辰打开车门发现身后的程延林没动，回头问他：“程哥，你不走吗？”
程延林站在台阶上，被风吹得眯了下眼睛：“你先走，我还要等人。”
“.....画展的那个服务生？”
刚刚结账因为程延林回了好几次头，路辰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坐在大厅的严拓。
此刻他了然地“啊”了一声，心里很想骂脏话，觉得自己白费了时间，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程哥，你不会在追他吧？”
哪想程延林很利落地承认了：“对。”
说完又像苦恼又像抱怨地补充了一句：“不太好追。”
这下路辰连笑容都很难能维持住，搭在车门上的手用力抓紧，忍了又忍才随意地说：“那可惜了，如果没追上，程哥你可要先考虑我啊。”
程延林笑了下，没说什么，只弯腰叮嘱司机开车慢点，把人送到后告诉他一声。
路辰屈辱地坐上了车，车门刚闭上就黑了脸。
他想了想，告诉司机不要送他回家，送他到另一个地方。
司机得令，打了转向灯，将车掉头。
程延林只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就等到游乐园那帮人结完账出来。
严拓不知何时喝得比周竞还醉，脸红眼直，整个人都倒在周竞身上，全靠人扶着才不会倒下。
程延林走过去，王莹先发现他，小声“哇”了下。
周竞也没少喝，眼神有些茫，视线被挡住后才抬头认出程延林：“是你啊？”
“我来接严拓，把他交给我就行。”程延林说着已经动手抓住严拓的胳膊。
“啊？”周竞反应慢半拍，等回味过来严拓已经从他手里换到程延林手里。
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程延林正好是严拓邻居，可以顺道送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周竞傻呵呵道谢，甚至没细想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来接邻居回家。
“帅哥你好，”王莹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看向程延林，“上次我们是不是在游乐园见过？”
“是吗？”程延林口吻敷衍。
“我是那个青蛙，和阿拓是同事。”意识到程延林没见过自己的模样，王莹连忙解释，“上次我还让阿拓叫你一起吃饭，不过被你拒绝了。”
程延林没别的反应，只礼貌点了点头：“你好。”
周竞见不得他们两人说话不带自己，非要挤进来，乐呵呵对王莹说：“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找不到家门？我送你回去吧。”
王莹对他翻了个白眼：“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可没喝吐。”
“天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太危险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送你回去吧。”
“不要！”
程延林没再和他们对话，单手抱着已经醉过去的严拓，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后，他跟司机报了严拓家的地址，然后才低头看半个人都倒在他怀里的醉鬼。
司机启动车，眼神不断从后视镜瞄过来，担心地说：“你朋友不会吐我车上吧？”
“不会，”程延林抬手碰了下严拓紧闭的眼皮，语气淡淡，“如果吐了我赔你钱。”
司机这才放心开车，把车窗降下后，就没再管后座的醉鬼。
可能是吹了风，严拓恢复了些意识，但不多，只抬了下眼皮就又闭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程延林低下头仔细分辨他在说什么。
“不想....”
程延林又把耳朵凑近了点，几乎要碰上严拓的嘴唇。
“不想回....”严拓闭着眼，侧了下头，嘴唇擦过程延林的头发。
“不想什么？”程延林轻声问。
“不想，回家。”
这回说得很清楚。
“为什么？”程延林问。
虽然喝醉了，但严拓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紧紧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没想出来，就又重复好几遍：“不想回家，就是，不想回家。”
程延林直起身体，对司机说了另一个地址：“麻烦开到那边吧。”
他没有私心，是严拓说不想回家，他一贯尊重严拓的选择。
这时严拓又在嘟囔什么，伸手抓住程延林的衣角，眉头还皱着，看起来很不高兴，加重了些语气：“不回家！”
“好，不回去。”程延林轻声安抚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严拓这才放下心来，脑袋一歪倒在程延林身上睡了过去。
下车的时候程延林给严妈打了通电话，告知她严拓在自己这里，今晚不回去了。
严妈在电话里惊讶地啊了好几声，然后才说好，哦，行，麻烦你照顾拓拓了。
不麻烦。程延林说完挂断电话。
喝醉的人要比平常状态下变沉很多，好在严拓没有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下车的时候甚至不用别人扶，自己就站起来了。
他没来过程延林的新家，站在小区门口茫然地瞪着眼睛。
程延林付了车费，站在旁边解释：“这里是我家。”
不知道明白没有，严拓迟缓地点了下头。
“进去吧。”程延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