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离离>第76章

  湘夫人是一个实干派,听风就是雨,说话就开做!

  既然打定主意借助阅微的声势将九尾狐和火光兽驱逐出洞庭,便一刻也歇息不了了。

  她将湘妃竹根中盛了满满一杯,随手捡了一个盖子盖上,递给阅微说:“每日取一小杯给他服用,虽然不能完全解除梼杌的毒素,到底能压制一点算一点。”

  阅微将东西收下,心思百转千回,怎么也想不出解毒之法来,让他挫败感十足,又无比的担心落酒卮。

  他看着落酒卮,心底哀伤不已,说:“阿落,但凡有不舒服,定要告诉我,不可像之前那般藏在心头!”

  落酒卮活络气氛道:“之前那不是因为梼杌毒素才误会你,将什么都藏在心中瞎操心。若是之后你发现我不对,就逮着那湘妃竹根对着我猛灌,不用客气!”

  阅微但笑不语,他怎么舍得……

  落酒卮觉得还不够,补充道:“实在不行就逮住我一阵猛草,脑子里记不得了,身体反应不会骗人!”

  说着,还信誓旦旦的手握拳头冲着阅微一阵加油打气。

  阅微无奈的用手包裹在他的拳头上,心里一阵好笑:阿落的脑回路果真清奇!

  落酒卮心中也知道,这梼杌毒怕是棘手的很,不然阅微不会是这样的表情。若是之后再被篡改记忆怎么办?若是他时日无多怎么办?

  阅微也好,湘夫人也罢,都说过,命丧梼杌之手,便神形俱灭,从三界之中消失,根本没有轮回的可能。

  自己消失了,阅微怎么办?他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那个孤零零的模样?

  落酒卮单是想想就心疼非常。他知道阅微已经十分担心了,便佯装的傻开心的跟着阅微打打闹闹。

  剩下的日子即便是再贫瘠,也要穷开心不是?

  落酒卮看湘夫人从出了君山便目的性极强,不由得问:“夫人知道九尾狐的藏身之处?”

  湘夫人停住脚步,扭头过来,哭丧了脸的说:“这是哪儿啊?怎么走了半日都还在山里?”

  落酒卮顿时无语!

  就算洞庭被九尾狐霸占,你被迫躲在君山里不出来,也不至于出门在自家门口也能迷路吧?

  “夫人,这是洞庭,是君山,是你的窝,你问我我问谁去?”

  湘夫人可怜兮兮的说:“这儿不是君山,而且和君山长的一点都不像,你看这树都倒着长!”

  落酒卮满眼看去,苍翠的湘妃竹拔地而起,茂密的竹叶遮天蔽日,只有单薄的日光透过竹叶的间隙,照映在地上厚厚的枯黄落叶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

  这才是正常的天地之间生长的方式好不!你个乡巴佬!

  落酒卮在心中嫌弃,却又耐着性子解释说:“君山就像是一个颠倒的森林,树木从天上往地上长,云朵倒漂浮在地面。这儿才是真正万物生长的模样。”

  湘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错愕,原地转圈大量的仔细,还用八角团扇试探性的戳戳湘妃竹的竹竿,自言自语道:“真不是假的?”

  落酒卮看着湘夫人滑稽的模样,指着她冲阅微直乐,突然便想起什么似的,问:“夫人平日甚少出门?”

  湘夫人蹲在地上观察竹笋,就像是看见西洋镜一样的好奇。她听着落酒卮的话,扭头看着他,略加思索,回答道:“我每日都在君山闲逛。”

  “不不不。”落酒卮连连摇手,“我是说离开君山。”

  “头一遭。”

  “…………”

  落酒卮看着湘夫人的认真脸,扶额不已,只觉得心累。

  还以为带了一个战斗力出来,结果带了一个拖油瓶!

  落酒卮无比嫌弃的指着这个几千年来头遭出门对什么都无比好奇的超高龄儿童,问:“娘子,咱们带她出来干嘛?”

  阅微回答:“提前感受育儿的辛劳!”

  “………………”

  落酒卮哑口无言。

  阅微拍拍落酒卮的肩膀,说:“那根木头和金乌找到九尾狐的巢穴会告诉我们的,你别急!索性东篱的百姓也睡了那么久了!”

  落酒卮看着阅微,脸色顿时不好,冷冷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凉薄?”

  阅微被落酒卮凛冽的眼神看的周身冷彻,他若有似无的将手从落酒卮的肩头移开。

  落酒卮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色道:“娘子你记住了,但凡你发现我不对你就狂灌我泉水!你怎么忘了!”

  阅微恍然,他家阿落又在逗他!

  他笑道:“不如下次直接拉条结界,把你翻来覆去一番,总能想起一些情意绵绵的往事来!”

  “倒也,并无不可!”

  落酒卮眉目含情的看着阅微,感觉娘子就是一瓶行走的春药!

  湘夫人还蹲在那里研究她所认知里倒着长的竹笋,悠悠的说:“九尾狐最能惑人心,你们让人跟着它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这边正在调情的二人闻言,登时瞪大双眼。

  阅微心道:这几日只觉得阿落行为举止略有怪异,一心挂在他身上,也没多加思索。心里一直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却又想不起来,原来应在这事儿上了!

  落酒卮并不知阅微心中原委,他感觉这几日的记忆有些混乱,分不太清楚哪些是真实哪些是伪造的。隐约只记得娘子让崔大人和金乌去查探九尾狐的巢穴,找到了就通知他们。

  落酒卮看向阅微,垂死挣扎试探的问:“娘子,他们俩一个是神鸟一个是神官,应该没事吧?”

  阅微有些迟疑。

  湘夫人毫不客气的泼冷水:“以前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坟头草都好几米深了。”

  “而且刚刚妾身就想说了,你们带了什么东西进洞庭,怎么一股子尸臭味?”

  落酒卮无奈的说:“泰山府崔子钰崔大人!”

  “而且。”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阅微,“崔子钰身上并无尸臭,反而有一股异香。怎道你二人都说是尸臭?”

  “就是尸臭!”

  二人不约而同,斩钉截铁,满脸嫌恶。

  落酒卮挑挑眉,心道:你们天神的嗅觉真是一脉相承的奇特!

  一番计上心头,落酒卮不怀好意的看看阅微,转而走到湘夫人身边,问:“夫人可能辨认出这尸臭是从何处传来的?”

  崔子钰身有异香,若是长期关在一个不透气的屋子里,那不断散发出来的异香就会充斥整个屋子,闻起来又闷又腻。上次落酒卮在文道花开就差点被香晕过去!

  进入洞庭,金乌说他可以压制崔子钰身上的尸臭,也就是所谓的异香。所以金乌基本上时时刻刻都挂在崔子钰身上。

  此时阅微和湘夫人都说洞庭弥漫了尸臭,说明金乌已经离开崔子钰身边很久了,不然只是片刻的时间,尸臭不会飘的这么远。

  唯一的解释就是:崔子钰和金乌都中了九尾狐的迷惑陷入困境,金乌没有办法挂在崔子钰身上,这才让崔子钰身上的味道飘散的到处都是。

  换言之,找到崔子钰的真身或许就能找到九尾狐!

  湘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落酒卮,就像是让她生吃翔一样的恶心道:“太臭,不想闻!你怎么不让文旂君闻闻来处?”

  落酒卮大不以为然的说:“我家娘子风光霁月,生的那副标志不染尘埃的模样,哪里是去闻臭味儿的?”

  湘夫人心道:我可是个仙女来着!我难不成就生了一副闻臭味的模样?

  落酒卮循循善诱道:“我家娘子一会儿还要帮你赶走梼杌呢!要是被熏晕过去了,嚷嚷出来让天界知道了,不仅梼杌的事儿东窗事发,你还要担上伤了文旂君玉体的罪过!”

  湘夫人不服的噘着嘴说:“事发就事发,大不了受罚!总好过去闻那尸臭味儿?”

  落酒卮使出杀手锏又恐吓道:“万一罚你离开洞庭怎么办?以后连去潇湘之浦的机会都没有了!”

  湘夫人闻言,蹭的站起身来,将八角团扇掷向空中,口里念念有词的施法,洞察尸臭的来源。

  阅微抬抬下巴,问:“你怎么知道她想留在洞庭?”

  落酒卮笑道:“以前楼里有个姑娘……诶,你别瞪我!”

  “那姑娘我不认识的!有一天碰到一个恩客带着个朋友来玩。说那个朋友是个养在大宅子里的雏儿,是头次来这种地方的一个书生。”

  “后来始乱终弃了!”阅微冷笑,“一说到这种故事,就要说那个书生才比宋玉貌似潘安,还能坐怀不乱,是个正人君子。可是正人君子谁去那种地方?”

  落酒卮瘪嘴说:“我就去……”

  阅微笑着在落酒卮的翘臀上一拧,威胁道:“我家阿落是好人,好人不该去那种地方!下次再去,走了几步就折腾的你几日下不来床!”

  落酒卮在心中怒骂:小气!

  阅微温柔的笑着,咬牙切齿的说:“本君向来睚眦必报,不然大可试试!本君的花样可多了!”

  落酒卮隐约想起梦里的那个阅微,竟然觉得那画面比之前清晰了不少,他略微皱眉,佯装生气的说:“知道你花样多,梦里还嫌弃我技术不好!你找别人去!”

  说着就往意思意思要躲开,阅微大手揽过,咬着他的耳朵说:“技术不好我慢慢教你!”

  温热的气吐纳在落酒卮的耳边,引得他心春荡漾,心痒难耐。

  湘夫人早已经念完法咒,看着眼前的有情人心里没由来的暴躁。

  秀恩爱的狗男人!

  她摇着扇子说:“找到了,走不走?要不要给二位就地搭张床?”

  落酒卮脸不红心不跳的认真道:“那倒不必,偶尔就在这天地之间也算是情趣!”

  湘夫人瞪了他一眼别开脸去,指着一片茂密的竹林说:“是从那边的深处传来的。”

  说着就带路往前边走去了。

  落酒卮和阅微十指相扣,跟在后面,踩着松软的枝叶上,总有些不切实际的虚无感。

  他看着前方风情万种的湘夫人,想起楼里的那个姑娘,不免觉得有些不值得。

  正如阅微所言,良家书生怎么会被朋友带去那种地方寻花问柳?便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他朋友的做派也能看出这书生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那姑娘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这书生要将自己娶回家。真是可笑,这年头哪里会有大户人家允许公子哥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的?

  可这姑娘就是一根筋,走上了和杜十娘一般的道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姑娘却听信那书生的‘等我’二字,痴傻的坐在澧水边等待。

  不管外人如何劝说,她都不曾离开澧水岸边,只要没事就去坐着等待,风雨不改!

  直到病的弥留了,还求着楼里的姐妹送她去澧水边,说死也要死在澧水边,这样,灵魂也能在哪里等着她的郎君归来。

  真是个傻姑娘。

  “湘夫人从不愿意离开君山,是不想离开潇湘之浦,她情愿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只为等待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

  落酒卮看着阅微的侧颜,问:“这样,不是太傻了吗?”

  阅微想起曾经,他日日守在玄光镜前,只为看一看阿落,即便阿落早就忘了他,根本不记得他。但只要看着他,他便甘之如醴。

  阅微抿嘴苦笑,说:“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