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离离>第36章

  白日的时间充足,夏季的夜幕降临的很晚,两人磕磕绊绊单方面的吵吵闹闹,也如愿以偿的抵达了涔水驿站。

  晚饭后,贺若延英只交代了一句‘涔水过去便是涔阳了,今日好生修整,想必明日就可抵达。’,便匆匆回房了。

  有问题!

  落酒卮正愁找不到缝隙让贺若延英露出马脚,此时天赐的良机,哪有暴殄天物的道理?

  于是,落酒卮让掌柜的掏出了地里埋的女儿红,仔细闻了闻,果然是好酒!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自古没错,还没到女儿出嫁,就能开出来喝!

  “挂贺若将军账!”

  落酒卮大手一挥,十分豪爽!

  驿站掌柜的在朝中也算是有人,知道来者是贺若延英,对同行的落酒卮自不敢怠慢。何况那贺若延英又对落酒卮嘘寒问暖情意绵绵的,是个长眼的都知道将军要泡他!

  在官场察言观色多年的掌柜又怎会看不出,便更是连连应声,伺候周到,亲自督促厨房做了几个精致的下酒菜,跟着落酒卮身后送来。

  落酒卮意思意思的敲了门,直接用脚踹开门,一边想着突击能查到点什么东西,一边又笑着手拿酒壶,问:“大人,长夜漫漫,喝酒吗?”

  贺若延英没想到落酒卮有这茬,脱了外袍站在窗边,头发散落披在肩后,手里拿着一只白玉发冠。

  惊闻踹门声,他赶忙扔了发冠,单手捂住下脸颊,将妆奁盒上的铁面戴上。

  隐约处,落酒卮分明看见那张脸,狰狞恐怖,像是在大火中烧毁的一样。

  他,果然是在模仿娘子!就连那白玉冠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贺若延英对突然地造访却不恼,戴上发冠,只挽起一缕头发在脑后,用发冠扣起来,剩下的青丝依旧垂在身后。

  落酒卮条件反射的心中不悦,那样的白玉冠扣着发丝,青丝如瀑布一般的垂在身后,怎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敢沾染的?必得是谪仙一般的娘子……

  他心下有些烦躁,他努力的压抑心中的不舍,将阅微赶走,借口出来寻找方任来逃避充斥了阅微身影的东篱县。他希望出门一趟,至少能让他稍微忘记一点他。

  可事与愿违,眼前这个冤大头的可刻意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阅微的存在,将阅微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连一些细小的习惯都更加深刻的印刻在他的内心深处。

  他对他的思念更甚了。

  贺若延英看着小二将酒菜摆在桌上,并未制止,笑道:“白日舟车辛劳,还以为咱们养在温室的花蝴蝶要休息休息,没想到竟有这番精力喝酒取乐?”

  落酒卮站在原处,看着他刚刚站着的位置出神。

  贺若延英坐在桌前,挥手退了小二,示意他们关门,提高音量说:“我自然是要舍命陪君子了,是吧,阿落?”

  落酒卮回神过来,手里提着酒壶拿着两个酒杯,坐在贺若延英对面,问:“大人酒量如何?”

  贺若延英从落酒卮手里拿过一个酒杯,笑道:“浅酌而已。”

  落酒卮挑了眉梢,心里打定主意要让眼前之人酒后吐真言,便说:“在下也是平平,连日来多得大人照顾,今日尽兴而归,敬大人!”

  贺若延英没有去纠正落酒卮的称谓,眼角含笑的与落酒卮碰杯。他将落酒卮的想法看在眼里,埋在心里,心领神会下充满了柔情蜜意。

  二人皆豪气干云,一饮而尽。

  落酒卮夸赞道:“不愧是尘封多年的好酒!”

  贺若延英放下酒杯,为二人添酒,又说:“好酒好菜,怎可无虾?”

  落酒卮看着他,没有惊讶,却听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心道:该死的养尊处优饭来张口的贵族!

  果然,没一会儿,小二又送来好几道下酒的虾。

  贺若延英又自斟自酌一杯,细细品尝一番,说:“这算不得好酒,赶明儿咱们回了长安,家里的酒窖里多的是各国进贡的好酒!”

  落酒卮没来由的瞪了一眼他,心道:任凭你是如何的琼浆玉液,都抵不过娘子从天上带来的酒。

  看着眼前这个可以模仿阅微,甚至连端酒杯的姿势都模仿的惟妙惟肖的人,落酒卮心烦意乱,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连续喝了三杯,像是借酒消愁一样。

  正欲倒第四杯酒,贺若延英的手覆盖在落酒卮放在酒壶的手上,说:“阿落,喝什么闷酒?”

  落酒卮猛然抽回手,手背上残留的触感,就像是阅微的温暖一样,他诧异的盯着眼前的人。

  贺若延英却亲自为他倒了酒,说:“阿落去过长安吗?”

  落酒卮摇头。

  “阿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落酒卮心中有一个很想,很想去的地方,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只问:“长安是什么样的?”

  “长安啊,很大,有很多外国人,白皮肤黑皮肤红头发黄头发,一派的金发碧眼、红髯蓝眸!”

  “岂不是妖精了?”

  “这么说倒也形象!”

  “曾听说长安有一条宏伟壮观的朱雀大街!还有延英殿。”

  “是呀!朱雀大街宽阔宏伟,就像我对阿落的爱一样!以后我要用八抬大轿,抬着阿落从朱雀大街迎回家!”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聊到半夜,落酒卮已经醉的满脸绯红,眼神迷蒙,有些歪歪扭扭的单手撑在桌上。

  贺若延英醉意弥深的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落酒卮拉着他的衣角,仰望着他,说:“你,你……别走,你说,你……你……到底是,是谁?”

  “门外,嗝……有人,我去看看……”

  贺若延英置若罔闻,醉汉的力气不大,他轻而易举的往前走,自顾自的推开门,往外走去。

  落酒卮被贺若延英的动作搭连着顺势跌落,趴在地上,抱着酒壶,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嘴里不住的念叨:“你,是谁……你,不准你……学我,我娘子,子的模样……你……你不配!”

  落酒卮喝了酒躺在地上好一会儿也不觉得冷,甚至还将衣襟扯开,露出泛红的胸膛。

  隐约听到门关了,有人进来了。

  落酒卮依旧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桌脚,说:“我也有,有想去的……地方……”

  “怎么躺在地上,会受风寒的。”阅微的声音焦急又带着责怪,他将落酒卮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嗯?娘子?”

  “嗯,是我!”拿过他手里的酒壶,脱了他的靴子,笑问,“你想去哪儿?”

  “姑,姑瑶山……”

  落酒卮醉的迷糊了,手舞足蹈的指着屋顶:“书上说他住在姑瑶山,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说着,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在鬓角。

  阅微心疼的伸出手为他拭泪:“他是谁?”

  “是,娘子啊……”落酒卮抬起手挡在眼前,有些哽咽,也不知是不是醉的厉害,口齿却一如往常一般。

  阅微心里揪的疼,他坐在床沿,拉着落酒卮的手,说:“阿落,你看看我。”

  落酒卮移开手臂,睁开眼看着阅微,他的眼神涣散,十分不聚焦,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弓着背,双臂环在阅微的腰上,脑袋枕在阅微的大腿上。

  “我好想你……”

  阅微的眼睛瞬间睁大,又软了眼神,柔情的抚摸落酒卮的头顶,说:“我也是。”

  落酒卮就这么抱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是熟悉的清幽草木香。

  心中默念:是娘子的味道。

  蓦然,他突然推开他,缩在床铺的角落,抱着双腿,惊恐又防备的看着阅微,不住的摇头,说:“不行,我不能想他,不能喜欢他,我要忘记,对,我要忘了他!”

  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阅微心疼的就像在凌迟一样,他跪在床上,将快要被逼疯的落酒卮揽入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阿落,你是我的阿落啊,你是我喜欢了很多年很多年的阿落啊。”

  落酒卮好似没有听到,喃喃细语:“从第一次见到,我就没由来的喜欢上了!就算知道他有意中人,就算知道他只是把我当作阿落,我还是像飞蛾扑火一样,无可救药不管不顾的陷入里面。”

  “阿落,阿落!”阅微卡着落酒卮的肩膀,强行将他掰正,面对着自己。

  “阿落你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喜欢的就是你啊!”

  落酒卮早就醉的人事不分了,哪里能分别出阅微真诚炽热的爱意。

  他单手抚在阅微的脸颊,说:“是真的娘子!”

  “是真的。”

  “不是那个混账假装的!”

  “…………”

  落酒卮笑的甜蜜,撒娇似的告状:“娘子,有个坏人学你,学你说话学你走路学你穿衣服戴发冠,但是他油嘴滑舌的,没一句真话!”

  阅微任凭落酒卮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醋意十足的说:“知道他不怀好意还跟他一起喝酒?真是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

  落酒卮挣扎的要起来,脚上没力气,直接趴在阅微的腿上了。

  “娘子,你知不知道,我是没人要的孤儿,被扔在荒山孤坟边,是被老刘头捡回来没人要的孩子。”

  阅微叹了口气,帮落酒卮理了理头发,说:“我知道。”

  “可是方叔任叔不嫌弃我,对我很好!”

  “小时候有一次我跟外面的小孩打架,都挂了彩,小孩的父母来县衙讨说法。方叔和任叔领着我们去看了郎中,前前后后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偏偏不理我,我就知道,方叔生气了。”

  落酒卮依旧趴在那里,双手枕在下巴处,无神的看着帐子。

  “回到县衙,方叔说‘你和别人打架我不恼,但是两败俱伤让我出两份医药费就是你的不对!’,从此,我在东篱县战无不胜!”

  落酒卮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埋头无声的哭起来了。

  阅微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自言自语:“哭出来吧阿落!这段时间你就这么一直压抑着,我们都很担心。就算方英不说,也能看出他也十分担心。”

  落酒卮的肩膀抖动,哽咽非常,好一阵,铺天盖地的泪水汗水打湿了发梢,他坐起来,将阅微推开的老远,将脑袋埋在膝盖之中,不住的摇头。

  “所以,我的生命不是属于我的,我不能再这样作践自己,我不能喜欢他,不能做别人的影子,不能辜负老头子的教诲。”

  阅微的手抬起悬在半空,心如刀绞,一滴泪从眼眶滑落。

  阿落,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他上前将落酒卮用在怀里,低语:“够了,阿落!”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怀里的人似乎安静了许多,阅微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起身,却被落酒卮一把拉住手腕。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的乞求:“不要走。”

  阅微坐在床沿,好言相劝:“不走,给你倒杯茶。”

  “不要茶。”落酒卮跪在床上,忘乎所有的欺身上来,“要你!”

  闭着眼睛将双唇送上。

  阅微惊了,随后反搂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