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没有发现神使的异常。
宿清内心焦灼,想带着顾缘直接冲上去。
在监控里,外面的梦协大楼上,有很多人逃命。
宿清知道,如果不去阻止的话,“门”开了之后,说不定会召唤出另一个世界的奇怪东西。
比如之前宿清在幻梦境里,遇见的那个打工人。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神。
再不走,那道门开了,有多少无辜的人会丧命啊?!
被他拉着的顾缘却没动。
顾缘一把拉住宿清,说:“别动。”
·····?
宿清满脸问号。
他顺着顾缘的目光看向外面,看见神使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神凝固在空气之中。
宿清偏了偏头,换了个角度,想看清神使脸上的表情:“他是不舒服吗?”
顾缘说:“不知道。”
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动,过了整整两分钟,神使脸上的小触手松弛下来,贴在肌肤上。他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神使说:“抱歉,我突然有些难受。”
他背着自己的圣子,说:“我现在就走。”
出去的时候,他的脚步有些急切。但神使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地面又开始震颤,支撑着地下室的柱子轰然倒塌,灰尘蔓延过一切,神使站在废墟前,头顶着滚滚的落石。
他的前路与后路都断了。
他的手,紧紧攥着圣子。
那些封印物,依旧环绕在圣子旁边。
神使心里清楚,这就是所谓的锚点。当封印物吸收了足够的污染,就能够召唤出门。
他知道,呓语会有些人,对门后的神有着近乎扭曲的崇拜。
他也知道,一切的疯狂与不理智来源于未知。这些东西会摧毁掉一个人的全部。
但偏执的混乱构成了呓语会,呓语会赋予他们能够正常思考的能力。
呓语会可以没有圣子,但呓语者不能没有圣子。
自从首领死了后,只有圣子才掌握着让他们保持清醒的秘密。
·····
他听见急切的声音掠过滚石。
“好像有变异种在攻击这栋楼,他还好吗?我去看看他怎么样!”
李华的声音。令人安心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灾难,好像都变得不再锐利。
这两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污染,但却好像拥有着另外一种让他无法战胜的力量。即使是这个世界的伟力,也要像这颗苇草低下头。
他身后的障碍,很快就不再成为障碍。
宿清在堆叠的沉重碎石间,凿出了一个通道。在开凿的时候,还一直在碎碎念:“受力分析,受力分析压力重力支持力·····我这样子破坏应该不会引发二次坍塌吧!”
顾缘在旁边说:“我也不知道。”
神使把圣子放下。他用手去掰开那些封印物,封印物依旧牢牢围绕着圣子。
——这些封印物由圣子创造,正在维系着门的存在,想要毁掉门,就必须要毁掉这些封印物。
神使的实力并不足以支撑他毁掉这些东西。
·····但这两个人清楚锚点的存在,长时间呆在一起,暴露的风险太大。
宿清挥手喊着:“快点出来!这里堵着了,我们换个方向走!”
神使的眼睛里落了沙石。他没揉眼睛,眼底有些发红,问:“什么方向?”
宿清不太明白这话,只说:“到能出去的方向。”
神使没有解释,只是说:“你们走吧。”
他这话重复了几遍。
头顶之上,又是一阵晃荡与颤动。石头接二连三翻滚在地上。
”啊?“在石头的阻拦下,宿清的声音蒙了一层纱,周围很黑,像下水道,一切从外面传来的声音,都如同隔着井盖传来一样。
周围没有老鼠,也没有残留的面包。
神使叹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触手被压住,他的身边环绕着黑色的污染。属于人的特征在他身上减弱。
他的手扶在石头上。
宿清从通道里伸过来一只手,想要把他拉出去。
神使没动,他看着那双手,缓缓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咔嚓——”
在那边,宿清的整个人都一僵。
顾缘见状不对,立刻把他整个人拖出废墟几米。
这才发现,宿清的手腕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鲜红的口子。
那道伤口很深,几乎能看见雪白的骨头。还差一点力道就死了。
顾缘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照顾别人,他深吸了口气,抱着宿清的脑袋,不断在他耳边说。
“宿清。”
“宿清。”
“·····宿清!”
顾缘的声音和气息都不稳。
“····还活着。”
闭着眼睛,气若悬丝的睁开眼。
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茅塞顿开的光芒。
他虚弱且恍然大悟。
在强烈的剧痛后,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打通了所有经络,所有的不对劲和线索串在一起,他明白了!
麻木的手臂牵扯着脆弱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在滚烫的烙铁上滚过一圈。宿清用尽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抵着顾缘的肩膀,说:“那是锚点啊!”
怪不得神使之前对他们百般遮掩!
怪不得神使还特意下来救人!
怪不得那个家伙周围还有漂浮着的橡皮。一般的橡皮哪有磁悬浮功能,仔细想想,这不跟上次的瓶盖差不多吗?!
真相只有一个。
神使背着的人,就是锚点啊!
宿清用最后的力气说:“——快去解决!”
解决完这个人后,上面的门,就不会再开了。
说完这一句话后,宿清又晕了过去。
大脑自带的保护机制,让宿清开始强制休眠。
这段休眠时间持续了很长时间,宿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周围都很安静。
顾缘对他说:“都解决了。”
宿清的手上,用绷带打了一个蝴蝶结,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翻找出来的。
而顾缘的身上,是各种由于剐蹭造成的伤口。
····
····
寂静的时间很长。
长到宿清都以为,自己已经过去了。
他吞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跟刀割一样。
他的意识空落落的。
宿清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我感受不到我的手臂了。”
从小臂开始,都没有了知觉,就连衣服和皮肤的触感,都感觉不到了。
一直以来陪伴着自己的东西不见了。
旁边的顾缘抱着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空气在他们两个之间流动。
下一刻,宿清用大病初愈般的气声说:“作····作业还没写完呢!”
手都断了怎么写作业。
顾缘被宿清这神来之笔弄的愣了一下,他盯着宿清摊在地上的手。
“····左手。”
只断了左手,右手还没断。
宿清:!
好残忍!
就不能帮他写一下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