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年醒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
大家趁姜景旭去折腾御厨的功夫蜂拥上门,七皇子进屋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薛祈年的腿,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狂哭。
徐阁老也闻讯赶来,抱着薛祈年的另外一条腿跟着哭。
大殿内,一个两朝元老,一个皇家子弟,一个嚎的比一个大声,薛祈年差点又被他们哭过去了。
在徐阁老的哭诉下,薛祈年这才知道七皇子的“丰功伟绩”,他登基最难的点已经在一个月内被七皇子摆平了。
徐阁老这次是带着翰林院众多老臣的联名上书来的,国不可一日无君来问薛祈年什么时候登基,还特别请旨,希望封七皇子为亲王早日前往封地治理。
话里话外都在说,能不能让他快点滚远一点。
最后两人一起被姜景旭强制留下,一起吃给薛祈年定制的晚饭,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敢在饭点前来找薛祈年。
——
上京的鹤望楼内依旧人声鼎沸,底下的听客换了一茬又一茬,说书先生却还是那个。
薛祈年还是头一回听书,扒拉着栏杆往下看。
说书先生已经说到了末尾,蛇妖经过最后一次的化形成蛟,历经劫难最后以人身与夫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薛祈年有些失望的收回头,“没有了吗?”
“没有了哦。”姜景旭学着他的腔调摇摇头,最后遭受薛祈年的水煮花生攻击。
从茶馆出来,二人买了一堆茶点,包了艘船。
沿途上的百姓全都带着各色花卉,大街小巷的店家也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
传言今日是花神诞辰,花神掌幸运与财富,每到这天百姓们就会拿出自己手做的仿真花灯,在河岸点燃,据说飘的越远愿望越能实现。
明日是薛祈年的登基大典,礼部为此事忙的不可开交,他们二人却偷偷溜出来过节。
黄昏降临,粉紫色的云彩染透了半边天,好像在装添今天的节日。
姜景旭扶着薛祈年上船。
难得出来过二人世界,姜景旭自告奋勇划船,结果划了半天还在岸边,被薛祈年好一顿笑,最后还是决定让它自己漂流。
河岸边卖花灯的姑娘生意特别好,没一会儿就卖空了,让姜景旭想起了情人节。
“还记得当时你失忆,我们后来见的第二面就是在这附近。”姜景旭招手,向岸边的姑娘买了个花灯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姜景旭获得了一个冷笑。
“是啊,第一面带个哥儿一起狩猎。”
“天地良心啊!”姜景旭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我以为他就是顺道,我是跟魏之晋他们去的。”
说起魏之晋,姜景旭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不管了,应该不重要。
“哼。”薛祈年淡淡瞅了他一眼,“真的假的谁知道,毕竟你当时喜欢我的时候不也是看脸吗。”
这次一躺顺带把记忆也找回来了,可不得翻翻旧账。
越想薛祈年心里越不得劲,“姜景旭,我当时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说什么以后告诉我,完全是没想好怎么编是不是?”
“你分明就是喜欢我的脸。”
姜景旭“……”
他一句话没说就被薛祈年判刑了。
薛祈年紧绷着脸,嘴角也不明显的下扬,姜景旭才发觉他是真的在生气,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你的脸,呸,不是不喜欢你的脸…”
很好,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
“得了。”薛祈年站起身,“回去吧,礼服还没试。”
姜景旭拉住他,“薛祈年,我很认真的跟你说,一吵架就想跑是不行的。”
薛祈年甩开他的手,唇线抿直,俨然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样子,过了会才开口,“我跑什么了,有什么不满意你就说,干脆一口气说清楚。”
“你…”
船身一阵晃动,隔壁的船舫转方向船尾撞上了他们的船,姜景旭站在船头边缘跟薛祈年吵架,一个没站稳掉了下去。
“姜景旭,姜景旭!”薛祈年趴在船头喊他,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冬天的河水可不是开玩笑的冷,薛祈年也顾不上闹别扭,脱了披风准备下水捞他。
在准备起身的前一秒,水里突然冒出个人头。
姜景旭扶着船上支起上半身,贴近薛祈年的唇,临到快碰上的前一秒他又停下了,透着遗憾,“有水不干净。”
话落的下一刻,薛祈年主动贴上了他的唇,唇齿交缠,交换了一个略带寒意的吻。
姜景旭与他额头相贴,“我很爱你,你不是知道吗?”
薛祈年静了静,犹犹豫豫像是难以启齿,“你不告诉我,我总会害怕。”
意料之中的坦诚。
姜景旭莞尔一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吗?那个时候我本来是想拒绝婚约的,但是我看到了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合我心意,我就呆了,再到后来我又觉得,这个人怎么会里脾气都这么合我心意,闹脾气也可爱,别扭关心也可爱。”
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长睫,琉璃一样透亮的瞳孔倒影着薛祈年的身影,一如既往,清澈透亮。
薛祈年错开视线,“还不上来,不冷吗?”
“还好,阿湫。”
回去后,姜景旭华丽丽的风寒,喝了三天苦药。
——
“诶诶!”福来左瞧右看就是不满意灯笼挂的位置,指挥着午一再往左挂。
这是薛祈年登基后的第三年。
如今的朝堂已经逐渐改朝换代,不少顽固的老臣都已被薛祈年架空,留下的都是能够接受改新的年轻朝臣。
姜景旭也如愿成了历史上第一位可以出入朝堂的男后。
姜景旭在下面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实在不懂往左一厘米跟往右一厘米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福来每年都热衷移动灯笼位置。
他转身精准抓住薛祈年的手,对方在他旁边偷偷摸摸吃第三块糕点,“不许吃了,一会儿还有年夜饭。”
薛祈年讪讪收回手,片刻后又趁姜景旭不注意摸了一块塞进嘴里。
“啧。”姜景旭揪着他数落,“昨天才买的两大包,今天只剩下这一盘,薛年年,太医上个月才说你要减少甜食摄入。”
上半年京城开了家乌斋分店,薛祈年沉迷不已,成天差人出宫买还不过瘾,还隔三差五溜出宫去吃刚出炉的。
薛祈年咽下糕点,“可是今天乌斋关门了,要到一月以后才开门,我只是提前吃后面一月的份额。”
姜景旭:“……诡辩。”
薛祈年弯了弯眼,还是听话让人撤了下去。
吃完年夜饭后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薛祈年怕冷,寝殿内起码放了四五个碳盆。
微弱的烛光摇曳,散发淡淡暖意,薛祈年裹着毛领披风坐在案桌前翻看奏折。
姜景旭在埋头翻书,七皇子,不,现在应该叫昱王了。
昱王的孩子快出生了,要给孩子想一个名,薛祈年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以后作为储君培养。
虽说哥儿能生子,但姜景旭心里没底,那一个月已经够难熬的了,后来但凡薛祈年有个风寒发热他都难以安眠。
福来在外扣门,“陛下!昱王妃要临产了!”
闻言,姜景旭跟薛祈年赶紧换了衣服出宫。
昱王府灯火通明,门口守着好几个太医,里头昱王妃骂人的声音不断传来。
昱王见薛祈年他们踏夜而来没出息的哭了,“皇兄,阿秀疼了快一个时辰了,会不会出事啊。”
“别担心,实在担心你就进去陪陪她。”薛祈年拍拍他的肩。
昱王止住了眼泪点点头,薛祈年无视太医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让他们让开。
昱王进去后昱王妃果然没再嚎了,嚎的人变成了昱王。
婴儿啼哭声响起,昱王妃生了个男孩,接生婆婆收拾了一番抱出来给薛祈年他们看。
姜景旭接过手,有点嫌弃,“猴屁股脸。”
薛祈年轻手轻脚地戳戳孩子的脸,手指被他抓住,这种肉乎乎的触感让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很神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此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给他想了什么名字?”薛祈年问。
姜景旭沉思了一会,“不知道。”
嗯???
姜景旭一脸认真,“大名让他们自己想吧,乳名就叫不知道,以后给不挑食养。”
“……”
很诡异,薛祈年居然有点认同。
昱王还在里头抱着他的王妃嚎啕大哭,吵的有点耳朵疼。
姜景旭把孩子抱回给接生婆婆,接过福来递来的伞,“走吧,刚好快到新年了,我们一起走回宫。”
午一跟福来远远地跟在身后。
大邵这几年烟火流行,还是何禾带着她的小姐妹们开了铺子捣鼓出来的。
快到零点,街巷里陆陆续续有人放起了鞭炮跟烟火。
嘀嗒的雨点敲落在油纸伞上,姜景旭将薛祈年往怀里揽了揽,伞下相拥的场景一如多年以前的中秋,他们背着李中城跑去逛灯会,结果逛到一半下起大雨。
更鼓敲响,新的一年到来。
薛祈年拉住姜景旭的衣领凑到耳边,“新年快乐,我爱你姜景旭。”
姜景旭愣了愣,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怀疑薛祈年的感情,但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他将爱意宣之于口。
他眨眨眼,隐去眸子里的雾气,拉起薛祈年的手放在唇边哈气。
“我们回家吧。”
“嗯。”
——
多年后,考古学家在景帝墓中发现一具双人棺木,馆中二人姿态亲密相拥,据历史学家推论,应是景帝与其在民间相爱相守,后成为男后的人。
在他们身旁还有一本文献,不过寥寥数页,记载的都是一些小事,里头的他,应该也是指姜景旭。
“端午,御膳房制甜粽,他不喜,遂指挥做肉粽,连食,消化不良,哀嚎一天。”
“中秋,赏月时同我说,嫦娥奔月是骗人的,却又在夏日,要求后羿射落太阳。”
“新年,同看烟火,他说比不过第一年元宵灯会上的烟火,遂传位太子,游山玩水。”
“……”
文献记载事件到此为止,结尾的一行小字却是用了现代字体书写的汉字。
“初冬,邵京大雪,雪后难行,幸得一与汝并肩同行之人,此后,无有寒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本其实准备的有些匆忙,很多细节我都没有准备好,临到头了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敲下正文完的时候也很感触,好在年年跟小姜会一直在另外一个次元幸福的生活下去,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咱们下一本《绿茶男主他阴晴不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