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与其不冷不淡的站在一起，倒不如离开，随便去哪，只要不和对方待在一起就好。
在柏玉踏出第一步时，钟离璟开了口：“上次我并非那个意思。”
柏玉停在那一步之间，“什么？”
“青鸾也曾是神鸟，虽然风光不再，但历史犹存，哪怕被贬，在人间的书典里你们依旧是高风亮节的神明坐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也没有说错，被贬为妖，这是不争的事实。”柏玉早对自己的身份看淡了，是神还是妖，他都会好好活着。
钟离璟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胸口的印记又在一遍遍的提醒他，克制着他。
柏玉看他捂着胸口，心也软了下来，“还是很疼吗？”
钟离璟违心道：“不疼，伤已经好了。”
想起之前的矛盾还未解开，钟离璟不得不抓住机会解释道：“其实在昆仑山下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并未想过真的伤你。”
柏玉自然是记得的，那时钟离璟对他说，只要能挨下一剑就放他走，可是在那个混乱情况下，谁都做不到冷静思考。
更何况当时柏玉刚从昆仑镜中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想让他立刻接受从人族转变成了妖族的这个真相，他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在那样不理智的状态下，柏玉只知道一件事：钟离璟知道他是妖了，他师父叫他诛妖，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柏玉苦笑道：“我总说我相信你，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没有相信你……你现在见到我，还会想着除妖吗？”
钟离璟摇头否道：“心有杂念，已无法担任除魔卫道的责任。”
柏玉微怔，心想你一个木头脑草木心，能生出什么样的杂念呀。
因为钟离璟一直目视前方，所以也未看到柏玉的表情，“我已经不能算是自由之身了，昆仑派弟子从入门后都会拔除情丝，了断情爱，而我又身负缚情咒，一生都无法再长出情丝。”
缚情咒？那是什么？柏玉闻所未闻，但是听这个名字就能猜出大概意思，束缚情感，终其一生孤苦无依吧。
“你师父不帮你解咒吗？还是你们昆仑派都愿意做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这法咒是我师父种下的，没有解咒方法，在我师父看来，我与其他弟子是不同的，我为道而生，也将因道而殒。”
柏玉难以置信道：“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没有感情的活一辈子吗？”
这是钟离璟第一次对他说这些话，除了惊讶之外，好像又是在情理之中。
他曾不止一次的怀疑钟离璟没有心，不懂人情世故，现在得到证实了，他反而平静的接受了。
可是就算平静的接受了，他也还是要问一句：“天性使然，强求不来，你们就不怕反噬自身吗？”
钟离璟爽快的告诉他：“别人有没有被反噬，我不清楚，但我的确是反噬了。”
这也是钟离璟说自己有了杂念的原因。
柏玉不敢让自己眨眼，哪怕他控制的很好，他也会怕自己一睁一闭后就会多出一些没用的东西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不看就不会忍不住。
“你都没有情丝，根本体会不到七情，你本可以不用告诉我这些的，现在为什么要说？是因为以前我总向你表达喜爱之情吗？你在向我解释你注定回应不了我的感情，对吧？”
这一刻，柏玉怒极反笑：“钟离璟，你以为我心里只装着那些小情小爱吗？锦鲤吊坠已破碎，这已经表示我们不可能回头了。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难以同归，这话是你当初自己说的，现在你想把我拉回正道，你凭什么？你消除掉我们之间的隔阂，但你永远跨不过种族之区。”
“你的道，你自己走，我的路，我也用不着你来替我指方向。”
虽然他们之间的误会矛盾解开了，但终究还是越走越远，无法再回头。
皓玄先一步到达魔域，他一个神族本不该私自来此，但现在也是不得已为之，只能在不惊动魔兵的情况下，拿出面具戴了起来，以防被认出。
几个时辰后，钟离璟和柏玉跟他汇合。
皓玄:“这么久才来，看来聊的很开心啊。”
二人俱不回答他的话。
没人回应，那就只能换个话题了，皓玄说起了正事:“不是要救人吗？说说里面的情况吧。”
……
皓玄:“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柏玉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在注视他，搞得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长什么东西了。
哦对了，他戴了个银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所以这只鸟是看上他的面具了？
算他眼光还不错，不过自己还没那么大方要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所以皓玄刚要开口说“喜欢我也不会送你”的话，就听柏玉说道:“我们很早前就见过面吧？”
隔着一张面具，柏玉没看到皓玄挑了个眉，他有理由怀疑这只鸟在跟自己套近乎，还用了个很烂的说辞。
柏玉接着问他：“你有去过无忧城吗？”
提起无忧城，皓玄陷入了回忆，再仔细看柏玉的这张脸，他好像想起了一些，对柏玉也有了点印象。
“你是那天晚上差点撞到我的凡人？居然是你，我竟到现在才认出你，看来我们早有渊源。”
要不是柏玉说起，他还真没认出来。
不过就算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柏玉浅笑着感叹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要不是神君戴上了面具，我也不可能轻易认出来，我和赤玉龙族少主也是在无忧城认识的，所以一会儿烦请神君一定要先救出他。”
“答应救人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君也只是不想看到赤玉龙族就此陨落而已。”皓玄铁面无私的走在了最前面。
柏玉紧跟在后：“我可以支走那些魔兵，但救人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动静，所以我来断后，你们只管带人离开就好。”
“我也留下。”钟离璟补充了一句。
皓玄瞥了他一眼，“你留下做什么？留下当人质吗？那大可不必。”
柏玉哪需要钟离璟帮忙，于是说道：“我不会有事的，赫遥不会动我。”
“听到了吗？你要是留下帮忙，让那魔尊看见了，肯定第一个来解决你，你就跟我一块进去救人……救龙就行。”这么冒险的事，皓玄是不会同意钟离璟乱来的。
他的兄长，他自己来护。
钟离璟虽不甘愿，但也没再强求，一路继续保持着沉默。
柏玉让他们先在附近等着，自己先进去把魔兵支走，魔兵一走，皓玄跟钟离璟进了魔域大牢。
皓玄第一次来到这里，不免会激起些好奇心，“这里究竟关了多少魔族，怨气这么重。”
一直到了关押流幻的水牢，三人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太阴森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他就是赤玉龙族少主？”皓玄说着指了指圆池中央的人。
柏玉回答道：“是他，这两条铁链穿过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困在了这里，皓玄神君有办法弄断铁链吗？”
“我是有办法，但是你也说过了，铁链断开会引发动静，到时候会有很多魔兵围困我们，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皓玄其实也能帮忙的，但他从不会无条件的帮忙，只要柏玉之后束手就擒，跟他回神界问罪，他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击退魔兵，让大家都安然离开魔界。
柏玉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神君，虽然我很感谢你救我朋友，但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别拿这个来要挟我。”
皓玄大概也猜到了他会这么说，所以他点了点头，跟旁边的钟离璟说道：“他说他不会束手就擒的，所以魔尊赫遥肯定也抓不住他。”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钟离璟，但也是表明了柏玉不会投入魔族麾下。
赫遥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魔域那边，从柏玉回到魔界，再到支走了所有守在魔域的魔兵，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柏玉，你和你姐姐一样，永远都在优柔寡断，永远都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
救出流幻的时候，四人刚离开水牢就被魔兵团团围住了。
皓玄看这架势，想来是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
领头的魔兵喊道：“奉魔尊之令！擅闯魔界者，杀！”
擅闯魔界的皓玄和钟离璟皆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皓玄手持神剑，对柏玉说道：“看来魔尊针对的是我们这两个擅闯者，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带人先走，换我来断后。”
就在这时，赫遥出现在了魔兵身后，“谁也走不了。”
这下想走都没那么容易了。
流幻还剩一口气在，他被柏玉扶着，虚弱得话都说不完整，但他还是想劝柏玉他们放下自己。
“别管……我了，你，你……你们快走……”
柏玉架着流幻半个身子，让他整个人依靠在自己身上，到了这个时候柏玉更加不会放下他了。
“没事，会逃出去的。”柏玉安慰着他。
流幻的上半身都是血，他依靠着柏玉，将柏玉的青衣染成了红，这刺目的红让流幻不得不闭上眼睛。
如果赫遥早点杀了他，那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到别人了？
流幻虚弱的开口：“柏玉……我把……你你你的衣服弄脏了……对……不起啊……”
柏玉根本就不在意衣服有没有脏，他安慰道：“没关系，脏了就脏了吧，你不要再说话了，保存一些体力，等我们离开魔界了再聊别的。”
流幻还想再说些别的话，但柏玉不让他说了。
赫遥远远的看着他们几个人，最后一挥手，痛惜道：“杀光他们。”
这是要一个都不留了呀，皓玄一边感叹这魔头的狠辣，一边愤怒的举了剑：“你们还想弑神，简直狂妄！”
钟离璟已经很久没出过剑了，除魔卫道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这次他依旧会让手中的剑去维护正义。
“纵云剑起！”
柏玉需要保护流幻，所以不轻易动手，还好有皓玄和钟离璟在他一左一右守着，魔兵自然无法靠近他一步。
混战之中，柏玉瞧见赫遥摊开了掌心，掌心之中凝聚出了赫遥的魔器灭神戟。
赫遥这是要动真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摆烂了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