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玉打开房门,径直走向钟离璟。
“什么都没有,你究竟在看什么呀?”
柏玉顺着钟离璟的视线看去,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忍不住问钟离璟,迫切想知道钟离璟到底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这里安静,只是在思考一些琐事罢了,你肩上的伤可敷过药了?”
“早敷过了,这不是疼得睡不着嘛,本来想开个窗透透气的,谁知道就看到你站在这儿了,幸好我们俩的房间靠的近,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特地站在我门外等我呢。”
柏玉生性开朗,即便受了伤也只是一笑而过,不大在意的样子,深夜又看到钟离璟在这儿,他便权当钟离璟是来看他,陪他聊天解闷了。
事实上钟离璟确实想来看看他的伤势,只是就那么突然过去敲门,似乎又觉得于理不合,权衡再三,他选择了站在外面。
“我这样站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奇怪?”钟离璟问他。
“嗯,是有点奇怪,不过你就算是傻站在这里,也特别赏心悦目!”柏玉总喜欢这样夸他,不过对方几乎不领情。
钟离璟看了他一眼,询问道:“你的伤真没事吗?如今妖已伏诛,溧川城安然无恙,你也该回碧凌谷了,正好让你师父治疗你肩膀上的抓伤。”
比起回去,柏玉更在乎的是他的去留,他问他:“那你呢?你会去哪?”
“离开溧川城,去哪都成。”
他无牵无挂,想走就走,要留就留,一切皆看他自己心意。
“要是在这里分开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见面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我想说……”柏玉觉得他们这次真要分开了,再也见不到了,顿时脑子里一团乱。
他究竟是想说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钟离璟难得愿意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他问:“你想说什么?”
半吞半吐了半天,柏玉是一句话也没表达明白,最后他仿佛放弃了似的,话到嘴边换成了另一句话。
“我想说的是……你那把剑有名字吗?之前看你整天背着它,我想借来看看,你又不让,今天看到你拿剑的样子很是威武,我也有点想学剑术了。你们昆仑山收弟子有什么要求吗?”
其实柏玉也就是随便问问,他主要是想看看钟离璟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离开碧凌谷,去昆仑山学武艺,别说他是否会去,就是他师父秦士成是否同意,都是个未知数。
他犹记得钟离璟说过,昆仑山上没有四季如春,只有积雪厚冰,冰雪是什么样的呢?他想有生之年去看一看冰天雪地。
“剑术如同法术,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的,你没有灵脉,练不了剑。”钟离璟如实告知了他练不了武的这件事。
柏玉既吃惊又疑惑,“我练不了!?凭什么?这个不是有手就行了吗?你说的灵脉我没懂,但应该和经脉脉搏差不多,只要是活人就都有脉搏,我为何就练不了?”
普通人这样理解是没有错,但这里面还是有些许差别的,钟离璟把今晚当作是最后一晚,恰逢二人都睡不着,索性就陪着柏玉多说了一会儿。
“你说对了一小半,只要是活人就都有经脉脉搏,但我所说的灵脉,只有活人中的一小部分人才拥有,这一小部分人因为先天就拥有灵脉,所以他们修炼的时候就更容易拥有灵力,再以灵力注入自己的法器中,这样才能与世间万恶妖魔抗衡。你只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想去昆仑山也只是个奢望。”
钟离璟的这一番话让柏玉意识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偏偏他说了自己想去昆仑山是个奢望这样的话,让他更加莫名生气。
“普通人怎么了?像你这样的修仙门派弟子就可以清高了吗?钟离璟,你这样说话实在是太伤人心了,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柏玉气呼呼的回了自己房间,还不忘把窗户也关上了。
钟离璟是头一回见到柏玉这么大的反应,他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
…
第二天早上,柏玉去见了苏澜伊。
一晚之后,苏澜伊就像变了个人,具体是哪里变了,柏玉也说不清,至少现在他说不出来。
“你要走了是吗?”
虽然听起来有些伤感,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论亲人还是朋友,终究有分开的那一天。
“嗯,出来太久了,该回家了,不过我还是会再来看你的,你是不是有些不开心了?”柏玉见她到现在都没露个笑容,以为她是心情不好。
不过苏澜伊的确心情不好。
苏澜伊:“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我现在的脸色很差?”
柏玉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还在想昨晚的事?”
“那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子,虽然相处不久,但是已经足够让我刻骨铭心半辈子了,我还亲手杀了他,这也够我记住半辈子了,你说我这一辈子都用来惦记他了,还能再谈婚嫁吗?”
到了这时,柏玉忽然知道她哪里变了,是她的心变了,她关上了一扇心窗,遮住了所有来自窗外的光芒。
“不知道怎么了,我今天好像有特别多的话想说出来,你要是不嫌烦,我都说给你听,好吗?”
柏玉做好了准备,“好啊,你说吧。”
“我昨晚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可是看着他消散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话,我猜他肯定不理解我的意思,只是现在我也没办法跟他解释了。我从来都不后悔认识他,虽然你们都没法理解,可爱情哪里需要理解,只要自己认定了是那个人,便尽管放手去搏就行了,我不介意他是妖族,可他不该去害人的,柏玉,那时候我挡在了你身前,是因为我觉得因为我的关系,他会打消杀你的念头,结果……还是我错了,是我错信妖族,错付了感情,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
“澜伊……”
“不用安慰我,这都是我自找的,往后我只想照顾好我爹,照顾好这个家,其他的我都不奢想了。
柏玉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说了句:“你能想开点,那自然是最好了。”
苏澜伊认同的点点头,接着问道:“你要离开了,那和你一起来的钟离璟,也是要随你一同离开了吧?”
提到钟离璟,柏玉就来气,他没好语气的回道:“腿长在他身上,我哪管得了他走不走。”
“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吊坠不是都送出去了吗?”
“是送出去了,可是人家压根瞧不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连昆仑山都去不了,哪有资格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苏澜伊似懂非懂,但她依稀能猜的出两个人是吵架了。
“一会儿如果钟离璟找你辞别,你千万别跟他提到我,我就先走一步了,反正回碧凌谷只要半天时间,我才不稀罕跟他一块走呢。”
苏澜伊只当他是一时气话,待人走后不久,苏澜伊还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钟离璟。
…
出城后不久,钟离璟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向西走,仗剑天涯,另一条路向北,可抵达碧凌谷。
他并未犹豫太久,很快就选择了西边的小路,于他来说,柏玉只是他这一年历练中的小插曲,今此一别,往后余生将永不复见。
可当他真往西走时,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腰间悬挂着的锦鲤吊坠轻轻摆动了几下,钟离璟就这么垂眸看着它,刹那间他改变了主意,往北大路方向去了。
柏玉一刻不停的赶着路,虽不曾停下歇脚,但也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说不累那是假的,只是他已经走的口渴了,就算是要休息,他也要先找到水源。
为了喝上一口清凉水,他加快了步伐。一炷香后,他蹲在了河溪边,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就着河水下了肚,吃饱喝足后躺在了绿草地上。
春日的阳光格外明媚,空气中弥漫着芳草香,柏玉躺着躺着就开始发困了。
“喂!那边的小哥——”
朦胧之中,柏玉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喂!别是睡着了吧,小心地上有蛇虫爬到你脸上哦——”
声音越来越清晰,柏玉听到蛇虫两个字,顿时睁大眼睛,彻底醒了。
“那边的小哥,你醒啦!我在你对面的上游,我的洗脚水好喝吗?”
上游?
洗脚水……好喝……吗?
柏玉腾地一声坐了起来,朝着对面上游方向望去,这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刚好能让柏玉看清那位打扰自己做美梦的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柏玉这一眼望去,就望到那个姑娘赤着脚泡于水中,一身红衣如火,着实耀眼。
虽然这么乍一看,那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但是柏玉此时更在意的是她泡在水里的脚!
之前自己在下游喝了那么多水,不会真的都是洗脚水吧?柏玉有点反胃了。
红衣姑娘也看清了柏玉的脸,这张脸她见过,她不会看错的,原本嬉笑的表情逐渐消失,她的脸色愈发沉重。
对岸的柏玉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了,当即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刚站起来,那红衣姑娘已经在他面前了。
“哇啊!你你你怎么过来的?”柏玉被眼前一抹红吓到变声,这要是在晚上,吓尿了都有可能。
红衣姑娘调皮的学着他的口气回答:“我啊,飞飞飞过来的啊!”
柏玉听了她的话,有些傻眼了。
这飞的也太快了吧?他连飞的过程都没看到,轻功水上飘啊!
红衣姑娘突然凑近了看他,还冲他闻了闻,说道:“你身上有血气,你受伤了?”
换作是别人,就算是嗅觉灵敏,那也应该说的是闻到了药味,可是眼前这姑娘却说是血气,好生奇怪。
“这你都能闻出来?我是受伤了,可我伤口早就处理过了,也涂了药。”柏玉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红衣姑娘笑靥如花:“伤在哪了?”
柏玉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肩膀上。”
“我瞧瞧伤势如何了。”说完,在柏玉还没反应过来前,她扒了柏玉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