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157章 阴玄异令

  夜色凄凉,幽僻静谧的客栈房屋,只剩下了谢还灵和冷鹤月,两人站在窗前,望着客栈中央一棵樱花树,花枝随风轻晃,花瓣宛如雪雨细落。

  谢还灵伸手接了一朵粉嫩樱花,沉声道:“白夫人,有件事情,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冷鹤月眉梢轻扬,淡笑道:“谢公子但说无妨。”

  谢还灵指着右指间的白线牵,淡淡地道:“你知道白清誉给我结的白线牵,是什么东西吗?”

  冷鹤月看了一眼,笑着道:“谢公子,你不知道吗?”

  谢还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冷鹤月似在思索斟酌,静默半晌,才开口道:“谢公子,诛邪宗的花白面具,是亲眷内门子弟成亲之后,才可摘下传承给膝下子息。”

  谢还灵心下明白,点头道:“然后呢?”

  冷鹤月轻点着头在考虑措辞,片刻后又道:“而那个白线牵,其实是命定之缕,是每位诛邪宗弟子在自己成亲那日,会将白线牵结在对方指节,意喻‘情牵一线,缘定终身’,认定对方为心中所爱、命定倾心之人。”

  谢还灵喃喃地念了几遍,又怔怔地问道:“心爱之人,那这个白线牵的结要怎么才能解开?”

  冷鹤月抬起眼眸,缓缓地向窗外望去,轻声道:“非结线之人,终身不可解,除非对方亡故之后,魂识离体,亦或魂飞魄散,白线牵才会自动解除。”

  闻言,谢还灵眉头一皱,大惊失色道:“什么?死了也解不开?白清誉他还有人性吗?他这不是给我脖子栓缰绳吗?”

  见他这副吃惊神色,冷鹤月轻笑了一声,须臾,转身望着竹楼,温柔地道:“说起心爱之人,谢公子,你知道独秀为何要建梨花居,独自居住在山顶吗?”

  谢还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冷鹤月缓缓地道:“梨花居是独秀,建给他心爱之人的居所。谢公子可能觉得奇怪,既是心爱之人,为何不直接居于云间香雪海?”

  谢还灵保持沉默,静静地听着冷鹤月娓娓道来。

  她道:“我当时也颇感奇怪,便问了独秀。独秀自认为心爱之人,不愿随他回云间香雪海的原因,是因云间香雪海内有母兄,也有熟人,所以才不愿随他回来。于是,独秀便建了这座屋子,说不住别人,只住他和自己的心爱之人,谁曾想,屋子尚未建成,那个心爱之人就走了。”

  听到此处,谢还灵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惆怅,心像是一下子落空,好似失去了什么,叹气地道:“想不到,白清誉对心爱之人,用情竟如此至深。”

  冷鹤月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吗?”

  先前,谢还灵跟白独秀去过一次梨花居,但却并未见到,冷鹤月口中所说的心爱之人,便疑惑问道:“那他的心爱之人,现在是去世了吗?”

  冷鹤月摇了摇头,淡笑道:“没有,独秀等他回来了。”

  静了片刻,冷鹤月忽然抬手对他行了一礼,道:“谢公子,谢谢你。”

  谢还灵怔了怔,立即起身回礼,皱眉道:“白夫人,您这是?”

  冷鹤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露淡淡的微笑,道:“谢公子不必惊慌,这声谢谢,是我欠你的,你受之无愧。”

  谢还灵轻声道:“白夫人,言重了。”

  他刚要继续说话,却见得门外白独秀的身影,白衣随风款摆摇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谢还灵朝他微微一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独秀走近,行了一礼,冷鹤月亦还礼,目光极其柔和地看了谢还灵一眼,又对白独秀,道:“你亲手做的?”

  白独秀微微颔首点头,不言一词。

  冷鹤月淡笑道:“看来今日参汤是免了,我让人明日再送来吧。”

  谢还灵忙摆手,道:“白夫人,我这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冷鹤月注视着谢还灵,洁白月光照得他整个人面颊都病恹恹的,关切地道:“白日看着脸色不好,这么大道口子,哪那么容易好?还疼着呢吧?”

  这关怀的熟悉感,忽然让他想起了孟花啼,顿了半晌,开口道:“......一点点吧。”

  冷鹤月轻声地道:“人不是铁打的,命最金贵,谢公子不必客气,你们用饭,我与母亲还有事,便先回云间香雪海去了。”

  谢还灵颔首,朝她抬手施了一礼。

  白独秀送冷鹤月出门,跟在她的身后,冷鹤月脚步轻盈,右手轻摇着扇子,凝重地道:“独秀,谢公子身上恶咒的反噬,得尽快想办法解了才行。两月前,我在梨花居见他,他虽然外表没有大碍,但现在再看,分明有了羸弱颓败的征兆。”

  白独秀眉头一皱,沉声道:“长嫂,你知道。”

  冷鹤月轻轻点头,道:“若是寻常的反噬,以谢公子的修为,应该是能自己解,恶咒拖得越久,反噬是得加倍的。他先后历经几次劫难,心伤加上旧疾,每一记都是重创。”

  白独秀眉头紧锁,道:“我会想办法。”

  冷鹤月慢下了动作,又叹了口气,道:“嗯,现在,还是先小心养着吧。”

  白独秀将他送出了客栈,谢还灵一边开着食盒,一边想着白独秀给自己结的白线牵,忽然觉得越想血越发沸腾,还有这个花白面具,妻子一想都知道,肯定是红吊牌上的那个女子,而白独秀把这个花白面具给他,不就是把他当儿子了!

  他原以为当初在梵净山洞底,只是一个玩笑,早就抛之脑后,但没想到白独秀会把这件事记这么久。

  那日在血林,当着诛邪宗弟子那么多人面在场,强行绑他的手指,那些人肯定是已经误会了,可谢还灵却认为不是这么回事。

  而且仔细想想,回来之后,不论他走到哪,白独秀几乎是把他看得死死的,突然不辞而别,肯定是生气了,没什么绑就拿白线牵拴死他!

  正思索间,抬头一望,他又想起了梨花居的竹楼,一时之间,忍不住想白独秀的心爱之人。

  他鼻尖夹了根筷子,手撑着头,自言自语地道:“他的心爱之人,到底是谁?”

  正思索着,白独秀从屋外走了进来,轻声道:“怎么了?”

  谢还灵坐直身子,道:“没有,等你回来一起用饭,这个饺子,是你亲手包的吗?”

  白独秀拿起勺碗,给他舀了一碗,递给他道:“嗯。”

  谢还灵接过,闻了一闻,道:“行啊!真想不到,素来清风亮洁的二公子,竟然也会洗手做羹汤。那日在梨花居,我瞧着院中的梨花煞是好看,该不会也是你亲手种的?”

  白独秀不置可否地道:“是。”

  谢还灵吃了一个饺子,问道:“适才你去见你叔母,你叔母没责怪你吧。”

  闻言,白独秀眼珠微转,抬眸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想起了适才去凌雁秋房间,二人的谈话。

  凌雁秋站在客栈的案桌前,面朝墙壁,像是在思索着事情。

  白独秀走进屋内,跪下施礼,道:“叔母,独秀前来请罚。”

  凌雁秋背对着他,道:“明知故犯,罚了有何用,试剑大会,你为着他,伤了灭度葬刀盟几大门派弟子,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为他。”

  白独秀就像平日触犯宗规那样,认错地道:“叔母,独秀知错。”

  凌雁秋转过身,看着白独秀,道:“谢还灵尚未被步少棠逐出雪月派,便仍是雪月派人,有步界主在场,你又何必为他出头,为着个男人,你日后难道真的要与天下人为敌吗?”

  白独秀神情严肃,坚定地道:“若是如此,独秀也会护着他。”

  凌雁秋在烛光摇曳下,暗暗长叹几声,静默良久后,苦涩地道:“谢还灵失踪那三年,你孤身出寻时,我就该想到,不是甚同道情谊。你想护着他,可天底下人都想叫他死,岂是你一人说护,便能护住的?你父亲为护你母亲,最后落得个什么境遇,你是个好孩子,你不明白吗?今日你护得了一时,日后能护他一世?”

  白独秀的双亲是在闯猎途中,被人谋害而死,因着他父亲一意孤行,最后两人不得善终,如今白独秀,又如他父亲当年那般决绝,凌雁秋怎么放心得下。

  凌雁秋站在他跟前,眼神复杂地望着白独秀,叹声道:“若你父母、叔父还在世,叔母拼着这把老骨头,跟外面的人杀一场也无妨,但叔母年迈,是个无用之人。待叔母百年逝世之后,浩然若为顾全宗门大局,让你孤身去面对天下人,只你一人,这叫叔母如何放心?”

  屋内的灯光暗淡,白独秀微垂着眼眸,过了许久,才抬眸望向凌雁秋,用着儿时孩子般,真切的目光,道:“倘若没有叔父和叔母,独秀任是一介流浪之徒,如今独秀有叔母、兄长、长嫂,可他身后,只有独秀一人。”

  凌雁秋道:“他身后还有步少棠。”

  “他是雪月派的人,亦是独秀心爱之人,叔母若叫我舍了他,独秀做不到。”

  凌雁秋默然,有些心痛,哽咽地道:“他一身魔道功法奇高,身后又有雪月派人护着,无所畏惧,来去自如,什么也不怕。但你是我的孩子,你跟着他便会被染黑,那诛邪宗亦不可能独白,此事悬而不决,你与他真相识才多久,这份感情怎可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