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112章 亲情两难

  翌日,谢还灵原本望着窗台外,梨花树枝上白日挂的那块红吊牌,看着看着,闻着花香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临近辰时末,谢还灵嘴里还念着梦语,突然感觉,掌心有些发热,手掌似被人握着。他迷迷糊糊地捏着那修长的手指,摸了许半晌,顿时发现不对劲,睁眼一看,就见白独秀一手抓着他的手掌,惊得他立即甩开了他的手。

  须弥榻上的白独秀被他这么一甩,缓缓地睁开了眼,慵懒的轻哼道:“大早上的就这么暴力。”

  谢还灵坐起身,神情错愕地看着白独秀,就躺在自己床榻边缘,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手抓着我干什么?”

  白独秀躺了一会儿,而后坐起身,瞧着脸上精神不大好,道:“昨晚你说冷,抓着我手不放,占了本公子一晚上便宜便罢了,怎么不认账?”

  谢还灵面上有些懵,思索了一阵,捶了捶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带着浓浓的鼻音,皱眉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心术不正。”

  白独秀抬眸,冷冷地直视他,轻哼一声道:“是,你偷摸进浴房,又霸占我的床,你正,你心术最正。”

  谢还灵听他冷嘲热讽,神情颇有几分恼气,眼神死死瞪着他。白独秀见他这副姿态,冷声道:“怎么?不服气啊,还是想打架!”

  话音一出,谢还灵想也不想,直接一掌朝他门面击去,白独秀偏头避开,一手擒拿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推在了床上。而后神情肃然倦怠,姿态悠闲地站起身,走到木架去披衣穿戴。

  这时,竹门两声轻叩,是士隐的声音:“公子,你醒了吗?早食提来了。”

  白独秀很快穿戴好衣物,而后站在一旁,冷眼盯着他窸窣穿戴着衣服,不一会竹门推开,士隐抬眸,见白独秀神色凝重,瞟了一眼后边,没戴斗笠却带上了诛邪宗花白面具的谢还灵,登时有些震惊张大了嘴!

  他奇问道:“官公子,你怎么戴着我们诛邪宗的花白面具?”

  谢还灵道:“你们二公子让我戴的,怎么了?”

  白独秀微侧头,士隐忙低了头,不敢抬眼直视白独秀,生怕自己眼神冒犯,惹得白独秀不高兴。

  士隐从食盒里端出清白小米粥,馒头花卷,心里暗想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居然把花白面具随便给个外人?还是个魔者。

  谢还灵擦了手落座,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了早食。

  白独秀坐在他对面,抬手舀了一碗鱼羹,递到他面前,淡淡地道:“不是闹着要走吗?怎么还留在这,胃口倒是不错啊。”

  谢还灵没看他,专注碗里食物,道:“我想走,你倒是放我走啊。”

  白独秀定定地望着他,问道:“我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谷霞镇的义庄?”

  谢还灵不假思索,直接道:“你不是说了,我挖人祖坟,夺人魔心吗?没地方逃了,躲棺材里苟且偷生。”

  白独秀面色平和,淡声道:“那看来,你得挖不少坟,灭度葬刀盟的人,视魔者如仇敌,你得罪的人,又这么多,不多挑几处地的坟挖,容易被抓。”

  闻言,谢还灵抬眸,目光不善地直直瞪着他,白独秀没再言语,开始吃起了早食。

  竹楼外,白陵春脚踩着木板,在竹楼前的一棵梨花树下荡秋千。士隐则站在竹门外,听着里头漫不经心讲话,忽然,手中的仙剑躁动不止,不止他的仙剑,就连屋内白独秀放置在桌旁的孤雅剑,也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不停地躁动。

  士隐握着剑柄,抬眸扫视一圈,发现梨花居内外萦绕着一股浑浊邪魅的黑气,看着竹院内四周阴风肆起,心中预感不妙道:“怎么回事?灵剑躁动,难不成有邪祟闯入了云间香雪海?”

  话音刚落,梨花居庭院中,顿时就出现一个黑影,白陵春站在楼前,立即拔剑,出声道:“二叔,是剑灵,剑灵冲破了云间香雪海的禁障,闯上梨花居来了!”

  闻言,白独秀目光一凛,与谢还灵对视一眼,二人望着竹楼门外的庭院,立即起身袭出了竹楼,淡声道:“陵春,立即发信号给兄长。”

  闻言,白陵春立即从怀里拿出信号弹,朝着空中放出一朵鹤云烟花,自诛邪宗将云间香雪海设立为仙都紫府以来,出入禁障几乎没出现过,有邪祟闯入的情况。云间香雪海禁制若是出了意外,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能破除禁制随意出入的不外乎是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厉鬼邪灵。

  如今剑灵闯进了梨花居,却无人发信号,只说明底下云间香雪海看守的仙士,拦不住闯入邪祟。

  云间香雪海下,白浩然和凌雁秋见山顶,白陵春发出的紧急求救信号,提着剑正欲往山上去,还未待御剑上山,就见一名看守山门的诛邪宗弟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几名弟子急忙上前搀扶口吐鲜血的弟子,白浩然抬指给那名弟子把脉,见瘫坐在地受伤人的伤口衣衫,伤口处散着一股尸臭发黑的邪气,是被邪灵的刀剑盾物所伤。

  那名受伤的诛邪宗弟子,忽地不受控制般疯狂地抓挠着胸口,喘息道:“宗主,剑......是剑灵......”

  白浩然心一沉,急声道:“几个剑灵?往何处去了?”

  那名受伤弟子,脸色白得骇人,道:“一个,属下拦不住,剑灵往二公子的住处去了......”

  话音刚落,白浩然神色微变,立即御剑往山顶袭去,凌雁秋也动身紧随上山顶,没有长辈的命令,谁也不敢跟着上梨花居,诛邪宗弟子脸上个个阴云密布,神色大惊的跟丢了魂似的,只能先施术,救治眼前受伤的弟子。

  一见眼前这个剑灵,谢还灵就面色不豫,一股极阴邪气扑面而来。

  院中没有别的邪祟,只有一个剑灵,却不是义庄出现的那三个。

  这个剑灵的身上带着股狂暴怨怒的黑气,身披黑长袍罩着全身,周身阴邪之气根本掩盖不住,绝望恐惧气氛袭涌而来,吓得白陵春面色严峻。白独秀伸手,从腰间储物袋,拿出那块黑色的令牌,剑灵见着黑令牌,动了动身,身上的邪气,比先前在义庄出现的三剑灵邪气更盛。

  谢还灵看着黑令牌,心道:果然有人驱策剑灵,前来抢夺黑令牌。

  白独秀挥出孤雅剑,一脸波澜不惊朝着剑灵袭去,谢还灵旋身站在白独秀一旁,二人执剑对着剑灵挥刺而去。

  在义庄那夜,谢还灵是先以咒文术法镇压,后以血文咒火相击,如今在白独秀面前,显然是不能再使血文咒火。再者,此地是白独秀住所,一旦烧起来,整个梨花居都要毁了。

  谢还灵眉头一皱,双指火速结印,唤出咒文扇,指尖朝外一划变成咒文剑,抬眸与白独秀目光相接,了然用诛邪宗剑法,他自创剑法不能使,雪月派剑法也不能使,那只好现学现卖了,虽然糟糕了些,但威力还是有的。谢还灵执剑破空疾刺而出,以咒文剑气相和,二人剑势比狂风骤雨还要快,剑光大涨,如虹陛迭起,令人悚然动容。

  眨眼先后的间隙,一道霜寒的剑光朝黑袍头心刺去,直接刺破头颅。拔出时没粘着皮肉,只削落一块衣角,剑身还残留着些许邪气,剑灵之所以全身被黑袍笼罩,正是因为没有肉身,血肉已经被剑灵阴邪的魂体给腐蚀反噬了。

  眼前这个剑灵诡谲森然似乎被激怒了一般,身体邪气肆虐,鬼魅哭号,空气中弥漫压抑黑气暗藏着步步杀机。若在此时出手阻挡的人,不是白独秀,换作寻常弟子,估计早就成一具枯骨了。

  谢还灵心中惴惴:因为剑灵暴怒狞恶而显得无比诡异,他们二人合力也无法将剑灵杀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修真界灵力超乎谢还灵和白独秀之上的仙士寥寥无几,除非......除非这个剑灵生前是死于非命,后被人炼制成亡灵傀儡,才会变得如此凶残暴戾!

  白独秀挑剑不成,执剑又刺了出去,谢还灵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谢还灵此时用的是诛邪宗剑法,跟着白独秀照猫画虎,错招颇多,剑气还不足。白独秀估计从来没想到会有魔者模仿自己剑法,还招招带着魔气,他偏头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战斗。

  谢还灵佯装没看见,旋身而起手持着咒文剑,双指过剑正准备刺出,突然对面出现两道白影,谢还灵立即认出对方是谁,正是得了求救信号的凌雁秋和白浩然。

  白浩然才从剑身上下来,突然手中仙剑一阵激烈颤动,引得他抬首察看白独秀身后,那一袭蓝白色长衣,戴着花白面具的谢还灵。

  谢还灵对上白浩然和凌雁秋的眼神,不知为何会莫名心虚,思忖片刻,立即收了咒文剑,趁人不注意,退避躲入屋内。

  凌雁秋和白浩然见白独秀,孤身一人在对抗剑灵,心下也顾不得这么多,立即抬剑朝剑灵刺去。

  士隐见谢还灵扒着门缝,奇怪地走到谢还灵身边,问道:“官公子,你躲起来做什么?我们宗主和凌长老,早就知道你和二公子,回来梨花居了。”

  谢还灵指着凌雁秋,道:“你家那位长老最是讨厌魔者,我不躲起来,担心他见着我,会气得吐血。”

  士隐皱了皱眉,原本想说什么,谁知外边三人与剑灵过了数百招,凌雁秋不防,手臂被剑灵击中一掌,顿时口吐鲜血,整个身体往后跌退了几步,白陵春和士隐赶忙上前扶住人。

  这个剑灵剑法诡谲,不是什么胆弱之辈。

  死灵剑用得极致,适才对上三个人也丝毫没有招架不住之态,剑气恍如天罗地网。忽然,剑灵手中死灵剑俨然化为一道黑气,以剑灵为风暴中心,仿佛雷霆震怒,要将整个梨花居卷起吞噬。

  黑气缭绕,日月无光,片息不存,连带着梨花居全部人被黑气挟裹而进。

  黑气漫天,仙剑充而,静室内铿锵呼啸之声不绝。

  白独秀也将灵气运至极致,催剑化虚为实,孤雅剑脱离手中,仿佛剑灵身上有吸力一般,任他如何反击都不得逃遁躲藏,相反还被孤雅剑压制得有些后退。

  不过片刻工夫,白浩然指间灌注十足灵气,势如巨浪漱击刺去,剑灵不退,仍是迎面对上几乎无懈可击的剑势。双剑齐发,整个山顶轰然炸响,黑雾倏然消失。

  剑灵急速后退,身如无根之萍,飞身跃出梨花居竹栏,转瞬消失在山林间。

  白浩然想追去,却被白独秀给拦住了,道:“此剑灵阴邪之气甚重,当下重设禁障要紧。”

  白浩然颔首,收了仙剑,转身看了屋内谢还灵几眼,也没询问谢还灵身份,紧而御剑下山,去重新布设云间香雪海的禁障。见人走了,谢还灵才从屋内走了出来,白独秀蹲身扶正昏迷的凌雁秋,抬手给他渡灵力,压制他体内中的邪气。

  白陵春担心道:“二叔,祖母伤势怎么样了?”

  凌雁秋除过妖魔邪祟少有千八百,其中不乏谢武座下的凶邪鬼将,连他都被剑灵中伤,可见这个剑灵生前修炼的境界有多出神入化,可怖骇人,加之阴邪之力简直前所未闻。

  士隐忧心道:“公子,这个剑灵是冲着黑令牌而来,这黑令牌究竟是何物?”

  白独秀闭目渡着灵力,一语不发,谢还灵轻声道:“淡定点,不要打扰你家二公子运功。”

  他来回踱步,见士隐紧皱眉头,问道:“士隐,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士隐看着凌雁秋,神情满是忧色,道:“凌长老伤成这样,我担心会有剑灵,再冲这块黑令牌而来。”

  谢还灵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石头上,悠闲道:“为何这么说?”

  士隐眉头微皱,缓缓地道:“公子曾说过,不同品阶修炼的仙士,被炼制成剑灵后会爆发不同邪力。那日我们在义庄,遇到的三个剑灵,明显没这个剑灵凶残暴戾。如果不弄清楚这个黑令牌由来或者将其摧毁,照此下去,云间香雪海必会招来更多鬼邪作祟。”

  谢还灵点了点头,赞许道:“思虑不错。”

  士隐顿了少顷,又道:“好在公子只是画了,这块黑令牌外形的图纸给凌长老查阅,否则今日这剑灵,必定会朝着凌长老而去。”

  谢还灵看了看凌雁秋,又看了看士隐,冷声道:“不必担心,既然知道剑灵是冲这块黑令牌而来的,眼下黑令牌在你们手里,背后操纵剑灵的那个人,应该比你们更着急。”

  白独秀站起了身,手里拿着那块黑令牌,定定望着谢还灵。半晌,谢还灵被他盯得发毛,轻叹一口气,开口道:“怎么,你怀疑那剑灵是我驱使来的?”

  白独秀收回眼神,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所为,不过,剑灵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

  沉默片刻,谢还灵眉心紧锁,沉声道:“当年四剑灵魂体,明明已经被打散了,照理说,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

  白独秀道:“若是有人利用扑魂术。”

  谢还灵立即否定,摇头道:“也不可能,四剑灵魂体已毁,根本无法召魂重塑,除非......”

  忽地,他灵光一闪,想到另一种可能性,道:“除非驱策剑灵的人,手里有铸造剑灵的咒术,再施术铸造出了新的剑灵。”

  士隐反驳道:“那也不可能啊,剑灵魂体是谢武造出来的,除了他,根本没有人知道铸造的术法。”

  谢还灵神情凝重,来回踱步,轻声道:“说起谢武,我一直有一个疑问,都说九剑灵受控于阴玄令,听起来像是得阴玄令者就能操控九剑灵。可阴玄令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仙门给销毁了,而在十年前,神武台上四剑灵又是如何被操纵的。”

  白独秀心下明白,他说的意思,淡淡地道:“所以,如今放出剑灵的人,极有可能和当年操纵四剑灵的人有所关联。”

  谢还灵点头道:“关键是放出剑灵的人,必须得要有谢武铸造剑灵的术法才行,不然对方天赋再异禀超强,也不可能铸造出一模一样,甚至比谢武铸造出来的更强大剑灵。”

  白独秀静默不语,微皱眉头思索其中缘由。

  白陵春挠着头,叹息着道:“又是剑灵又是魔君的,越听越糊涂了。总而言之,就是十年前,剑灵死了,现在又被人造出来了呗。”

  静默须臾,谢还灵转过身,抬眸与他对视,道:“从义庄到刚才出现的剑灵,都是为了抢夺你手中的黑令牌,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白独秀神色郑重,道:“还有在雾都城,召动食血狼的鬼面黑衣人。”

  谢还灵颔首道:“总之,不管背后真正操纵剑灵的人是谁,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而且,这个人能重造出剑灵,以及食血狼,足以说明此人野心比谢武还大。”

  士隐道:“公子,那这黑令牌,当下该如何处理?”

  白独秀淡声道:“剥茧抽丝。”

  白陵春道:“剥茧抽丝是什么?”

  谢还灵耐心解释着道:“先弄清楚那几个剑灵身份,再纠其瓜葛,找出背后操纵剑灵之人,所有问题自然而然就迎刃而解了。”

  白陵春听得一脸茫然,道:“剑灵把祖母伤成这样子,转身就跑了,上哪儿弄清楚剑灵身份?”

  白独秀道:“天启教。”

  士隐问道:“天启教?公子怎知是天启教?”

  谢还灵道:“看看这块布。”

  众人一头雾水,纷纷探头看他手中的那块紫黑布料,看了半天也没头绪!

  白陵春挠了挠头,蹙着眉道:“布?这块布怎么了?”

  谢还灵咂舌道:“这布料上绣着只狼头,除了天启教的宗徽是“苍野冰狼”,还有哪家门派的道服刺绣是狼纹。”

  闻言,众人顿然大悟,士隐问道:“公子,那接下来是要去天启教吗?”

  白陵春听到要去天启教,立马高兴地道:“去天启教?二叔,我们这是又要下山,去闯猎了吗?!”

  白独秀看着白陵春,道:“陵春,你留在家中,看顾好叔母。”

  闻言,白陵春努了努嘴,有些丧气地道:“为什么啊,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想下山,跟二叔一起去闯猎。”

  士隐笑了笑,安慰道:“好了,大小姐,此黑令牌极易召来剑灵抢夺,你就乖乖留在云间香雪海,照看凌长老吧。”

  白独秀颔首,随后从腰间拿出个灵袋,将黑令牌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