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煌那一声愿意答的很快，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便回答出来了，如果放在以前，殷允肯定会很欣慰，摸着他的脑袋像是摸自家宠物狗一样再笑夸他一句乖，可是如今，殷允却笑不出来了。他甚至都能回想起陈应那天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殷允，你这辈子到底被背叛了多少次？’‘殷允，秦煌太爱你了，爱到不惜来求我，通过我的手去弄垮你的黑道体系，想跟你过安稳的生活。可惜，我不爱你’。殷允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眸子里的目光带着些和刚刚不一样的情绪。里面有难过，有伤心，有疑问，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他叹了口气，张口将秦煌递来的那勺已经完完全全凉了的粥含在嘴里再咽下，那口粥已经凉了，不再温热，不禁凉了他的胃，也凉了心。"我知道了"
秦煌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答完之后殷允的眼睛里会有这么多的感情，甚至带着绝望，秦煌将勺子放进碗里去握殷允放在被子上的手，“殷允，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不封死的”。秦煌以为殷允不舍得，那就不封了，大不了以后再小心一些不让他受伤就可以了。
殷允嘴唇动了动，可最终也没将所有的疑问说出来，而是又再次将所有的问题咽回了肚子里。殷允避开了秦煌再次递过来的一勺粥，“不吃了，我去冲个澡”。“好”秦煌坐在床边看着殷允去了浴室，低头看了看手里才喝了一勺的粥抿了抿唇，轻叹了一口气后将东西收拾了送了下去，等殷允饿了再说吧。秦煌将东西放到厨房想了想后又做了汤，让人看着火两个小时拿下来就可以了。
殷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秦煌的身影了，连他做的那碗粥都跟着没有了，殷允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干毛巾扔到一边连头发都懒得擦了，任由着头发的水珠低落在胸膛，顺着腹肌再滑下。殷允站在那扇大的落地扇面前，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还是之前秦煌送的那一个。殷允吸了一口烟再吐出去，感觉到脑子里好像清醒了许多，从一边拿起电话，找到通讯录，拨打了过去。电话那头很快便接了起来，是个声音很好听的男人，“老大。”
殷允应了一声，在再一次点燃一根烟之后狠狠的吸了一口才说道，“老顾，把我中枪那天之前那些老东西们所有的行程都查，什么时间见了什么人，跟人聊了什么，以及做了什么我全部都要知道。”之前他让秦煌和那群老东西们自己查，又把希望寄托在陈应他们能交代的上面，可是如今那些人证全部被灭口之后，殷允便不得不靠自己了。“顺便…” 殷允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顿，殷允夹着烟的那只手微微有些抖，将烟叼在嘴边又是吸了一口才说道，“把秦煌的行程也查一查…”
秦煌跟佣人交代完一些事项之后就上了楼，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殷允在打电话，秦煌犹豫了一下后刚抬手想推门而入就听到殷允最后一句话，秦煌的手僵在半空中，微低着头垂着眼看着地面，满脑子都是殷允那句‘把秦煌的行程也查一查’，秦煌放下手后退几步靠在栏杆上，一时间从天堂再次跌进地狱，秦煌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把住栏杆才能站稳。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说出相信之后还调查他？
秦煌突然很想笑，可是在要出声的那一刻伸手捂住嘴不让发出一点的动静。殷允，我抛下自尊和骄傲来爱你，原来在你那还没有半分信任是吗？秦煌突然觉得待不下去，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冲进去好好问问殷允，秦煌深吸几口气后转身离开下楼。
殷允并不知道外面的场景，也不知道他那句话被秦煌听到了耳里，记在了心里。殷允的脚下已经有了好几个烟头，现在依旧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电话那头的顾以城也是愣了愣，同样也是一顿，两人默默无言了好一会儿，直到顾以城有些犹豫的声音再次传来，“也要像查那些老东西那样查吗？”
殷允垂了垂眸，看着脚边的那几个烟头，他的神情着实让人心疼，在顾以城那句话响起之后，他才轻轻摇了摇头，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通话，电话那头的顾以城根本看不到他此时的动作。殷允的声音有些哑，“不用，就把他有没有见过陈应查清楚就行了”。
“不用把他见过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查清楚吗？” 顾以城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殷允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算没有跟陈应碰头，也可以跟陈应的手下碰头。殷允顿了顿，“不用，我想相信他一次”。
听到这里，顾以城在那边叹了一口气，他跟了殷允这么多年，殷允的事他是全都知道的，他甚至连殷允少年时的那一刀都知道。这么多年殷允被背叛了多少次，被丢进死人堆里多少次，他都数不清了。顾以城有些犹豫的开口，“老大，这么多年，您有没有怀疑过我？”
殷允听到他这个问题，想将烟放到嘴边的动作一顿，这么多年，在没有遇到秦煌之前，无论发生了任何事，他第一个联系的就是顾以城，就像刚刚顾以城问的，有怀疑过吗？“没有。” 殷允很确定的回答道。
顾以城得到了殷允的答案，突然笑了，声音很是轻快，“我倒是该庆幸。不过老大，既然您能信任我，为什么不能全身心的信任秦煌？”
殷允的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有些自嘲，“是啊，既然我都信你了，为什么还要去查秦煌。陈应死之前……” 殷允将在陈应死之前，他听到的那番话告诉了顾以城，一字不落。
“其实不用陈应告诉我，我也能感觉的到秦煌的爱，可是有时候爱太多了，甚至多的溢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负担…” 顾以城似乎是懂了什么，也不再问下去，两人默默无言，结束了这通电话。
殷允脚下的烟头已经一地，可是他却丝毫没感觉一般，仍然一根一根的在抽着，麻痹着自己的神经。他手里拿着的是在他们第一次一起过生日时秦煌送的火机，他抬起手把那个火机放在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离他最近的距离，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喃喃，“秦煌，不是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