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泠歌调兵已定, 秦瓯率了五万精锐前往镇东关。赶到镇东关以后大东国集结在关外的大军惊讶异常,因为大东国国力强盛,对南滇国向来予取予求, 只需囤兵威吓, 南滇国自然会和谈纳贡。

  可是这次,南滇国竟然调五万大军前来对峙, 大东国主帅愤怒异常, 他下令趁南滇国军队调集过来长途疲惫、战力未整备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

  而这时,夏旅思苦心修建了两年的城楼城防显示了威力。秦瓯占据雄关奋起迎战,炮击、落石、火攻,再派骑兵扫荡,大东国毫无准备的一万先头部队几乎被全歼。大东国主帅震怒,再加派两万大军前来助攻, 仍然被秦瓯越战越勇的骑兵给打得落花流水。

  而十王爷在北关的十万大军原本大多散落在关外大漠附近的几个据点, 一是为了抵御漠北游牧骑兵随时随地的骚扰, 二来大军在外,十王爷在北关镇守, 里应外合, 大军几乎变成了十王爷的私兵, 在昭理城的段泠歌和夏孟辅都控制不到,这是十王爷用来钳制皇权和相权的手段。

  此番秦瓯奉命调走,十王爷失去了掣肘, 他本想把兵调回伺机进军昭理城胁迫段泠歌。可是没想到他刚有动作,段泠歌派出的江州军火速赶到, 把正在集结状态、战备不足的十万大军给困在北关小小的城池内, 来了个瓮中捉鳖。

  五万江州军和十万北关兵对峙中, 表面一团和气, 背地里争权夺利暗潮汹涌,可是哪一方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局面段泠歌事先已经预料到,但仍让她感到高兴,至少钳制住了十王爷的大军,他再想翻江倒海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对于蠢蠢欲动的世家势力,还有夏孟辅极力联合的大世家的联合反对,段泠歌派羽林军的先锋大军,一路从陆路推进,几乎绕了半个南滇国的国境,后续的大军分成三拨每隔百里紧随其后。

  羽林军行进的范围绵延了几百里,五万大军走出了二十万大军的声势。世家们皆默默地避其锋芒,原本有蠢蠢欲动的想法,也不敢首先冒头,生怕枪打出头鸟被段泠歌顺手灭族。

  事态发展到这里,似乎一切都按照段泠歌事先的预测进行,危险而紧张。而段泠歌和夏旅思,赶在了隆冬最寒冷的时节来到了大旗镇的羽林军大营。

  大旗镇的位置位于横断山隆起的高原的下方,往前是一马平川,五百里地可辐射江州、北关和镇东关,往后则是背靠高原和大山。此地民族众多,苗族、傈僳族、白族、怒族、佤族等等杂居在一起。

  夏旅思到了大旗镇,这偏僻的小镇,这丛山峻岭的景色,这小镇偏僻的山里有个叫上五寨的小村落。似乎是在一千年前的古代,又似乎回到了她为了缉捕张娅,为了和好友裴音郗一起查那桩神秘病毒的案子而来到这个小镇上的情景。

  虽然身处古代,却似乎依稀还能找到曾经见到过的场景,夏旅思不禁感叹,沧海桑田、岁月变换。

  现在已经是隆冬时节,大寒节气临近,大旗镇虽不会下雪,可是这号称四季如春的地方,也是寒冷料峭,清早起来,树梢都挂上了晶莹的冰凌儿。

  羽林军的大营就在大旗镇东边的大片河川空地,动工兴起土木,把段泠歌的王帐护在军营中心。而夏旅思和段泠歌随后赶到的时候,夏旅思惊喜地发现花白晴已经在军营里等她了。

  花白晴还是背着夏旅思送她的双肩包,在段泠歌的王帐前拱手笑道:“我在大旗镇听闻东边来了大队军马就猜到莫不是公主和思思姑娘来了,果不其然在这里等了两天,终于看到你们了。”

  夏旅思高兴地说:“白晴姑娘来了就好,从这里到福草的山里,皆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概要三日时间。明天清早我们就出发,理应是恰巧在大寒之日前一天赶到福草所在而地方。”

  花白晴说:“思姑娘以前是不是来过,怎么对路程预估得那么清楚?”

  夏旅思一手拉了花白晴,一手牵起段泠歌一同坐在篝火旁,夏旅思毫无保留地说:“我应是来过这里。当年我与别的好友一起查一个案子的时候,曾在这一带遇过险,也停留过。”

  “越靠近这里,越感觉有某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我能看到这镇子上的建筑、人、景色,都和现在不一样了……回到了那时候的样子。”夏旅思闭眼,想起的是当年她为了救好友裴音郗和虞言卿从大旗镇出发去南佤,又从南佤摆脱杀手安全回到这个镇上的情景。

  她穿越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当时的点点滴滴,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已经恍若隔世。

  然而就在夏旅思恍惚的时候,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她。让她从一种漂浮在虚无中的恍惚状态,仿佛被紧紧地拽住,被固定住,不再漂浮。

  定睛一看,是段泠歌将她搂进了怀中,葱白细长的手伸进了她的手心,十指相扣,与她握在一起。段泠歌轻轻吻了吻夏旅思的额角,柔声说:“阿思,我在这。你在的是有我的地方。”

  “嗯……有你在我很心安。只是这个地方的回忆太多,一千多年这里竟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连景色、着装、建筑风格都相差无几,让我想起了来这里时的那些朋友。”夏旅思说。

  这个大旗镇地处偏僻,极端闭塞落后,在一千年后的现代也几乎没有受到多少现代气息的影响。当时张娅和艾草就生活在这个镇上,还有裴音郗和虞言卿,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后太相似。

  “思姑娘不要烦忧,若说你失去了以前的朋友,那么在这里你又得到了新的朋友,还有美娇娘相伴。”花白晴认真地安慰她。

  夏旅思哈哈笑了,她拍开酒坛,拿起陶碗给花白晴和段泠歌倒酒,举杯道:“花花说得没错,认识了你,还有元宝与谷零榆,还有我的泠歌,还有那么多身边日夜相处的人。不是失去了一个时空,而是额外多了一个时空,我比寻常人幸运太多了!为了友情和爱情干杯!”

  段泠歌也举杯:“干杯。”

  花白晴也笑起来:“干杯!”

  在清朗高远的星空下,三人围着篝火干杯,温暖的火光照在她们脸上,寒冬里冽冽的寒风此刻似乎都变得温和起来。

  三人一碗接一碗喝酒,已经微醺。夏旅思兴之所至,见段泠歌双颊绯红,高兴得亲吻她。

  花白晴原本昏沉沉的,心想摸几颗醒酒药来吃吃,结果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两个大美女亲嘴儿的样子。花白晴浑身一抖:“哎哟使不得使不得,不可动情不可多看。”

  看花白晴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夏旅思笑了起来。“呿!花神医好生假做正经。你与那澜凌宫主在一起那么久,就没有这样过?我可不信你对着个大美人都不想吃。”

  “怎,怎相同……我那是为了治病。”花白晴红着脸虚虚地辩驳。

  “你与她,除了治病以外,就再无肌肤相亲了吗?”夏旅思睁大眼:“不是吧,听闻澜凌宫主练了神功,所以冷情至极,竟然是连和你在一起的事情都冷得没反应吗?她不欢喜吗?”

  “夏旅思~”段泠歌忍不住拧了一下夏旅思的胳膊,小声提醒她。这人也太口无遮拦了,哪有随意打探人家的闺房密事的?

  花白晴脸更红了,小小声说:“她,她身子弱了些,每次她反应…应是欢愉的……只不过,只不过她最后会受不住晕厥过去,所以也并不知她是否觉得欢喜……”

  “噗,这么娇弱的吗?还是你太猛了。每次都能做到晕过去?唔唔老婆不要嘛……”夏旅思挣扎着不让段泠歌捂嘴。一双八卦的大眼睛闪亮亮。

  “我,我……”花白晴的眼神像小鹿似的。

  段泠歌赶紧把皮猴子的脸捂在自己怀里,不再让她兴致勃勃地八卦。然后段泠歌淡淡一笑:“花神医,明天你和阿思一早就出发。我命人为你备了营帐,今夜就在大营里安心歇息。”

  “好啊好啊,我和你去你帐篷里继续聊好不好。”聊八卦意犹未尽的夏旅思从段泠歌怀里冒出头来。

  “即使如此,却之不恭了。”花白晴正要点头。

  这时内侍官捧了一块金牌过来双手奉上:“长公主殿下,大营外来了一位女贵人,带来了这个信物。”

  段泠歌接过金牌,讶异道:“这块金牌乃南滇国皇帝令牌,这位女贵人有没有报姓名?内侍官快请进来。”

  花白晴见状举举手说:“呃,不用请了,应是她来了。1她素来不喜近人,我出去见她。”

  “我送你出去。”夏旅思也不多问,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她笑着牵起段泠歌的手送花白晴出了羽林军大营。

  三人到了大营外,只见一顶淡青绿色的纱帐停在外面,纱帐周围环绕着一群身穿纱帐同色系纱衣,手中持剑、衣裙飘逸迤逦的侠女。她们每个人皆身材窈窕,面容清丽整肃,看起来皆身怀绝技。

  而纱帐中隐约半卧着一个人,虽是不辨身份,但是她时不时传出几声娇柔孱弱的咳嗽声,却恰似帐中黛玉,让人怜惜且充满遐思。

  段泠歌福身,温婉优雅地询问道:“贵人手持我皇族金牌信物,泠歌当以上宾相待,如有何要求,泠歌定倾力应允。”

  这便等于是一国之君允诺可以对她提任何要求。

  然而那纱帐中的贵人却全不为所动,只清清淡淡的说:“劳烦圣女殿下遣我徒儿花白晴来见我便是。”

  “咦惹!花花,你老婆好酷啊!”夏旅思“嘶”一声,且不说这澜凌宫主是怎么神通广大搞到连段泠歌见了都对她如此客气尊崇的金牌的。

  这么重要可以让皇帝答应她做任何事的金牌,澜凌宫主拿出来就是为了让段泠歌遣花白晴出来见她!花白晴只来了半日而已,敢不敢更黏腻些。

  好奢侈,好浪费啊,好酷啊有没有!

  花白晴早就拔腿着急上前了,因为她听见了那帐中女子的咳嗽声。只见她小心掀开纱帐不让冷冽的夜风窜入,闪身进入后,只听见花白晴略带忧虑声音——

  “怎么又咳了?”

  “徒儿~”

  “我拍一拍,还难受吗?手也凉,药吃了没有?”

  “苦。”

  “我喂你。”

  花白晴进了纱帐以后,环绕在纱帐周围的绿衣侠女们抬起了纱帐。也不知是花白晴和澜凌宫主真的这么轻,还是有什么神通,夏旅思感觉那些侠女抬起纱帐全不费力气,竟像是漂浮着,然后迅速地往夜色中离去。

  夏旅思赶紧招手喊:“花花!明早见,我在进山的路口等你,不要错过时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