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不好吃白食, 献出绵薄之力,打来两只野兔。

  曲今影也不闲着,与卫燕思手拉着手,摘了些野果子回来。

  祭完五脏庙, 她们神清气爽, 并排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仰望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星星很闪, 她们的心情很美好。

  卫燕思鬼使神差的唱起了歌。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他身旁,

  若有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

  她的嗓音清澈似汪泉水, 唱歌的时候神情尤为专注,眼珠亮亮的, 嘴角弯弯的。

  令人沉浸在她歌中意境里。

  终于唱完,三位小伙伴啪啪鼓掌,给足了她九五至尊的面子。

  扭头, 发现春来在低头拭泪,伴随低低的啜泣。

  卫燕思捏捏他的肩胛, 用温和的语气问:“想你干爹了吧?”

  春来摇摇头:“小的第次听您唱歌, 太感动了。”

  “这有啥, 等回了宫, 我天天唱给你听,可好。”

  “小的这辈子何德何能, 能当您的奴才。”春来直接跪了下去,双手撑地砰砰磕头。

  嘚,拍马屁的臭毛病又犯了。

  卫燕思吩咐风禾, 赶快将春来踹湖里去,她眼不见心不烦

  风禾谨遵圣谕,对准春来踢出飞毛腿,差点踢中的时候,春来跑了,嘴上喊着求饶,风禾只好去追。

  二人在湖边追来追去,像在唱出滑稽的折子戏。

  曲今影笑弯了腰,脑袋倒进卫燕思的肩窝里:“他们在宫里也这样吗?”

  “别提了,宫里头有易东坡,那只老狐狸更闹腾。”

  曲今影怅然道:“……真好,侯府从没这样过。”

  卫燕思搂住她,用温柔的语调回应道:“你日后入宫了,可要帮着我收拾他们。”

  “不要。”

  “为何?”

  “我要天天享清福,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想管。”

  卫燕思在她下巴处轻轻弹了下:“这可由不得你。”

  “哼。”

  突然,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卫燕思猛地回首,就见草丛在剧烈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跳出来。

  卫燕思猜是护驾的队伍寻着风禾留下的暗号找来了,可深山老林,夜色沉沉,她秉持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高喊风禾的名字。

  刚喊出口,草丛中的东西唰的跳出来,竟然是多日不见的耿忘书。

  卫燕思:“!”

  耿忘书带来七八个人,眼睛猩红,像只会吃人的猛兽,喉结在滚动中发出串狰狞的笑声:“你兴许以为是你的救兵来了吧?多亏他们,我才能顺利的找这里,这回看你往哪跑!”

  曲今影冷冷的看着耿忘书,咒骂他阴魂不散。

  “你这女人也是碍事,老子现在就杀了你,了百了。”耿忘书边嘴角高高咧着。

  卫燕思下意识的把曲今影扯到身后:“冤家易解不易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正僵持着,风禾及时奔了回来,大刀也已然握在手里。

  他上下打量耿忘书行人,衣裤上都沾有大块大块的血迹,或是别人的,或是自己的,模样颇为狼狈。

  遂将话摆在台面上:“你们受伤了,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不定呢。”

  “打不赢也要打!”

  风禾拔刀出鞘,铿锵声,将刀平举到身前:“来啊!”

  届时春来也跑了回来,趁着风禾抵挡之际,手牵着卫燕思,手牵着曲今影,带着他们撒开脚丫,边跑边道:“主子们,你们快走,我留下来掩护。”

  卫燕思甩开他,重回风禾身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傻?他们既然受伤,肯定跑不过我们,何必留下来硬碰硬。”

  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风禾醍醐灌顶,飞身上前晃了耿忘书招,再飞身回来,跟着卫燕思拔腿开跑。

  时值深夜,林中树木茂密,伸手不见五指,非常方便逃遁。

  春来和曲今影跑在前头,卫燕思和风禾跑在后头,许是老天爷帮忙,真就把奋起直追的耿忘书甩掉了。

  他们惊魂普定,不敢多做耽搁,稍稍喘匀气息,继续赶路。

  这走就是个通宵,时刻提着心吊着胆,生怕林子里蹿出头饿狼,好不容易盼来黎明,希望的曙光洒满大地,太阳照常升起。

  她们走出林子,上了条不宽不窄的路。

  卫燕思觉着,她肯定是大雁开朝以来最惨的皇帝,得亏脑子不发懵,条理清晰道:“我们去哪?不能往回走,免得遇上耿忘书那只反贼狗。”

  “没错,”风和的眉头晚上没舒展,“耿忘书提到过,他是因为救兵才找到我们的,很有可能双方发生过正面冲突,救兵全军覆没了。”

  “红莲教不是在虎头山下,跟山匪们打架吗?救兵咋掺和进去的?”春来发问。

  曲今影面色沉重:“我哥……岂不是凶多吉少?”

  卫燕思身形顿:“……这只是猜测罢了。”

  “我哥这人平日里毛毛躁躁,冒失的很!”

  “他心念着你,不会有事的。”

  “耿忘书见过他,岂会放过他?”

  她说完,手握成拳,抵在发酸发疼腰侧,奔波个晚上,她已疲惫不堪了。

  “先别想那么多了,往前走就是霖州了,当务之急是护送六公子到知府衙门,再调本地军前来护驾,便稳妥了。”风禾道

  卫燕思心疼曲今影太受累,主动充当起伺候人的小丫鬟,两手须须掐在曲今影的小蛮腰上,用拇指替她揉着酸软的地方。

  抬眼,远远瞧着几个人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立马警惕起来。

  那几人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好似能被阵浅浅的风吹倒。

  卫燕思眯起眼皮,意在看仔细些。

  “好像……是难民,逃灾的……”

  他们由远及近了,脸皮蜡黄,嘴唇干裂,手脚浮肿,活像是行走的干尸。

  风禾急忙用手臂半挡住卫燕思,直至难民路过才作罢。

  “看来那二当家所言非虚。”曲今影的视线留在难民的背影上,“附近的州府真的派人拦截了官路,以致逃荒的人被迫绕道。”

  卫燕思偏开脸,舔舔唇:“我们先去霖州吧,在当地打听打听,各州府是否真的瞒报灾情,苛待难民。”

  曲今影眸中蕴有不忍,揪住她的袖口:“别太自责了,我讲过,你是个好皇帝。”

  皇帝当得好不好,是天下百姓说了算,而不是自家媳妇儿。

  卫燕思颇有自知之明,但也对曲今影报以感激,暗暗下定决心,必将励精图治,重振山河。

  但在此之前,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歇歇脚。

  沿着小道又走了半日,遇上家饺子摊,说饺子摊都有点牵强,几根木头桩子支撑出的破摊。

  破摊老板正被群难民的纠缠,求他赏口热汤喝。

  老板挺为难,求难民换别家去乞讨,他小本生意,勉强养活全家人。

  难民们好不容易遇着有吃的地方,哪里肯轻易离开,密密麻麻的堵在面馆门口,请老板行行好。

  老板跪了下去,双手合十,求菩萨似的也请他们行行好。

  堆人呜呜喳喳的吵闹着。

  黎民百姓受苦,卫燕思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她汲取之前的教训,不敢轻易露富,派出风禾将老板拉到旁,偷偷塞给他锭银子,要他把能吃的东西全拿出来,与难民分享。

  有钱就是爷,老板人到中年,尚且没见过这么大的锭银子,掂了掂,估摸着得有五十两。

  够他赚好几年的!

  他把银子塞进腰间,拍了拍,安排卫燕思几人进摊来坐。

  摊内不止他人,还有位蹲在灶前生火的中年妇人,和位躺在椅子里的病恹恹的老人家。

  老板搓搓手:“几位客官别嫌弃,这饺子摊是我自己搭的,歪歪倒倒,怠慢了。”

  他回到灶台前,熟练的下饺子,又对灶前烧火的妇人道:“老婆子,你那老腰受不了,换我来吧。”

  “行吧!”妇人手撑膝盖,手撑住灶台,颤颤巍巍的站直,去到小泥炉旁把烧好的汤药倒进碗里,端到老人嘴边。

  风禾时时刻刻挂念卫燕思的安危,生怕不小心遇上坏人,旁敲侧击着跟老板打听他家的情况。

  老板是个老实人,往另个灶膛添了把柴火,烧热汤底,将大沓饺子皮丢进锅里,用勺子搅拌,对守在摊外的难民说:“只有这些了,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做完这切,才回答风禾的问题:“我们老两口有个儿子,三年前当兵去了,是异姓王曲老将军手下的兵。”

  曲今影抬眸:“镇北军?”

  “对对对,姑娘听说过?”

  饺子出锅,老板舀上四碗端来。

  曲今影收敛瞳仁中的光芒,慢条斯理地咬下口饺子,笑意微微道:“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过段,具体内容倒忘了。”

  老板甚是自豪:“嘿嘿,我儿子保家卫国,是个好样儿的。”

  伺候完老人喝药的妇人来插嘴:“所以啊,老头子,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丢儿子脸,路过的难民,能帮个是个,唉……都是可怜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这两天工作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