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动物都是被取走身上值钱的东西后扔在那儿,活活疼死的。
周意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很快冷静下来问:“叫了?”
Gore大喘着说:“饲养员叫了十分钟,叫不到,也定位不到。”
周意转身就往监控室走。
Gore跟在后面。
两人走到门口和韩秋迎面撞上,看她脸色应该已经知道LO的事了。
韩秋加快步子,走到周意跟前说:“从你们跑完步分开到现在才两个多小时,LO走不远。”
周意,“嗯,我先看看它的活动轨迹。”
周意坐在电脑前,输入Lodovico的定位器编号查询轨迹。
一个半小时前,Lodovico开始比直地往丛林边缘移动,二十分钟后离开丛林,一路往西,一直到位置消失。
“往西是密林,信号衰减很严重,LO的活动轨迹不更新,就一定还在里面。”
周意站起来说:“我去找……”
韩秋一把拉住周意,“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你不知道?!”
韩秋一声吼,周意刚刚开始波动的情绪立刻恢复平静,“秋姐,我不会冲动。”
“你以前冲动的次数还少?”韩秋攥着周意的胳膊,用力将她扯到镜子跟前,冷斥,“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脸色?!”
周意沉默,她的脸白得像鬼。
韩秋仗着Gore中文不好,说话没什么顾忌,“周意,你和慕青临天天睡在一起,你身上多少伤疤她不知道?她才刚走,你好意思让她因为担心你再回来这个地方?
就算你好意思,我也担不起你的风险!我不管你来这里是为了还什么债,再敢不要命地往那帮人枪口上撞,你就马上给我滚回江坪!”
Gore第一次见到韩秋真生气,吓得不敢出声。
周意立在镜子前,比直,安静。
站了几十秒,周意回头看着韩秋说:“秋姐,失而复得之后,她就像我的骨肉,我离不开她,她也一样,所以就算为了她,我也不会再去冒险,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看到LO平安无事。”
韩秋眉头紧锁,说:“LO有我们,你好好跟她走不行吗?”
周意摇头,“事情做一半就走了,心里总觉得欠着。”
“你……”韩秋想说「又不是你喜欢的事,想扔下很容易」,话到嘴边想起Lodovico对周意的意义,韩秋默了半刻,妥协道:“走吧……”
周意一愣,立刻转身往出跑。
“Lieve警长的人正在往过赶,他们会比我们晚一会儿到,在这之前谁也不能进林子。”韩秋说。
后排的Zak三人异口同声,“是……”
周意握着方向盘,没有吭声。
野生动物的救援从来都是争分夺秒的。
盗猎者的手段太残忍,能和他们周旋的地方太大,他们根本等不起。
可是,那片林子里不止有大型猛兽,真和盗猎团伙交起手来,环境限制也太大,他们未必能占上风。
他们的人就那么几个,折一个就少一个。
人没了,连多给家里一些补贴的能力都没有。
周意握紧方向盘,牙根紧咬。
LO,妍妍说你聪明,你一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对不对?
你的象牙才长出来那么点,谁看得上?
你就是预感到自己要独立了,偷偷跑出去看一看,对吗?
……
另一边,慕青临从上车就一直偏头看着窗外。
符晓有点晕车,坐不住,随便找了个话题,说:“发什么呆呢?想你老婆了?”
慕青临转回来,表情微微苦闷,“你还真说对了,她现在就和西南的小羊羔一样,每在我脑子里出现一次都是蹦过来的,我想给她摁住吧,她看着小小的,还挺可爱,我下不去手,不摁吧,我脑子快让她搅翻了。”
符晓无端被酸,凉凉道:“恋爱降智,慕主任,麻烦克制点。”
慕青临轻笑,“克制不了,一想到她心就跳。”
符晓,“Antoin,我现在换车还来得及吗?”
Antoin莫名,“为什么?我的车开得不好吗?”
符晓梗住,“当我没说。”
慕青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叠起双腿,轻声说:“晓,分开过一次的人,往后只是日常的早出晚归都是心惊胆战的。”
符晓心脏微震。
这段时间,周意和慕青临相处得自然又亲密,她都快忘了江坪那一摊子事。
她们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在一起,分开确实是种考验。
那……她和韩秋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她早上离开房间前那句「符晓,一路顺风,我就不去送你了」,就总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符晓抿唇回味着舌尖要命的软腻感,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最后那幕——
韩秋痉挛着长吟,然后俯身下来亲吻她的耳朵,她的眉眼和双唇。她的动作温柔得让她误以为她们之间除了欲,还有在谈情说爱,后来清醒,只剩她在灯下处理满地狼藉的背影。
心里……
符晓皱了眉。
她心里不舒服,有点闷。
符晓余光瞥见慕青临在换坐姿,怕她发现自己的异常,急忙说:“真舍不得了就留下等她。后面的工作有老万和段艺,你每天线上挂着,控控进度就行。”
慕青临笑着说:“算了,不想给她压力。”
“压力?难道不该感动?”符晓夸张地叹气,“要是有个人对我这么上心,我死都甘心了。”
慕青临转头,“这个人你确定还没有遇到?”
符晓顿了一下,拉高盖在腿上的外套,说:“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慕青临笑而不语。
符晓没有一点睡意,扥住衣服的衬里,一截一截往过捏。
指关节不小心碰到硬物,她的动作稍顿,从外面摸进口袋,发现了三颗话梅糖。
这是韩秋口袋里的全部。
不是说不送?
不送偷偷留什么东西?
嘴里已经记住了她的味道不行,还得记着她喜欢的味道?
怒气突然而至,没有理由。
符晓坐起来,掏出手机就拨通了韩秋的电话。
慕青临见符晓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符晓表情很冷,“没怎么,就是想问问有的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通。
“喂……”韩秋的声音很远。
符晓一瞬间失了声,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丛林外的风很急,韩秋咳了一声,声音靠近,“说话……”
符晓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符晓!”
“我……”
韩秋打断,“LO不见了,我现在很忙!”
符晓心脏猛跳,下意识转头去看慕青临,她显然已经听到了韩秋的话。
“电话给我。”慕青临说。
符晓没有犹豫。
慕青临握着电话放到耳边,嗓音平缓,“韩医生,LO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那头,韩秋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已经在找了。”
慕青临问:“能不能找到?”
韩秋语塞,她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密林,很长时间说不出话。
慕青临说:“我现在回去,一个人。”
她的语气静却坚定,韩秋知道拦不住,让她把电话给了Antoin。
Antoin听到LO不见,直接原地掉头。
后面的车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刹车停下。
等Antoin掉头开过来了,万千里趴在车门上问:“什么情况啊?”
慕青临没有回答,她快速下车,说:“摄像机给我,你们继续走。”
“诶?我们走了,你和符晓呢?”
“我回去一趟,晓……”
“我和你一起。”符晓说。
慕青临快速看符晓一眼,没有说多余的话。
万千里还想问理由。
段艺一把将他拽到后面,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摄像机交给慕青临,问:“确定不需要我们?”
慕青临把箱子放到车上,言简意赅地说:“这次是私事。”
段艺便什么都没再问,和已经下来的其他几人一起目送她们往回走。
车上,慕青临紧靠椅背。
符晓怕她着急,提醒她,“先给周意打个电话吧。”
慕青临沉声,“现在的每一秒对她都至关重要,我不能让她分心。”
慕青临一句话让符晓哑口无言,她沉默着看着前面的路,只希望刚才的电话不过是虚惊一场,不然周意怎么办?还有,韩秋……
符晓抿紧嘴唇,胸腔剧烈起伏着。
这里的土地广袤肥沃,明明可以成为野生动物的天堂,为什么有的人非要因为一己私利把这里变成它们的地狱?
——
慕青临几人到的时候,周意已经跟着Lieve警长的保护队进了林子。
韩秋不是巡护员,不能进,和负责指挥搜索的高级警员Armas在外面等结果。
这个结果,她们从中午等到晚上依然无果。
Armas看到Zak几人出来,对Antoin说:“你们还有家里的动物要保护,先回去,我们会继续寻找。”
家里的动物就是巡护队临时收养在营地旁边的动物,有的年幼,有的受伤,真遇到盗猎团伙,它们更加难以逃脱,必须要有人随时待命。
而且,巡护队员没有专业的防护装备,夜晚的行动并不适合他们参与。尽管他们对这片草原的熟悉和热爱超过任何人。
Antoin说:“周还没有出来。”
Armas同意他可以再等一会儿。
约莫一个小时后,周意背着枪出来,身上沾满了淤泥。
Antoin吓得倒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询问,“遇到沼泽了?”
这片林子西北两面都有小河注入,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沼泽多不胜数,其中最为「著名」的是西北交汇处的「死亡沼泽」,不论是灵活的动物,还是聪明的人类,一旦陷进去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周意知道Antoin的担心,正欲开口告诉他,自己遇到的是普通沼泽,就看见本该在飞机上的慕青临朝自己走了过来。
周意定住。
慕青临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拇指蹭着她脸颊的污泥,笑着说:“小猴子变小泥猴了。”
周意望着慕青临的笑脸,鼻子慢慢酸了。
她可以在慕青临看不到的地方无坚不摧,无所畏惧,她一出现,她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变成那个外强中干,矫情软弱的周意。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不起来在她面前伪装。
“怎么回来了?”周意忍耐着情绪问。
慕青临的手落下来,贴在周意颈侧,拇指摩挲着她清晰的下颌,说:“本来其实不想回,我的小周队长现在很厉害,她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这是假话。
“可我又想着,她再厉害也还是会在某个瞬间下意识喊我姐,她可能会有哪一秒仍然需要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是一半的实话。
她是在听到LO不见那一秒就决定要回来的,回来陪在周意身边,她才敢示弱,敢对恐惧服软,总对着「外人」,她连哭都不会让谁看见。
“回去还是在这里等?”慕青临问。
周意回头看了眼漆黑不见光影的密林,说:“回……”
晚上营地里人不多,少一个,那些更需要他们保护的动物就多一分危险。
慕青临「嗯」一声,手顺着周意胳膊滑下来,牵着她手,带她往车边走。
之后一路没松开。
周意始终很平静。
半路,Antoin问起保护队搜寻的进展,她说:“LO应该是听到同类的声音自己跑出去的。象群被驱赶的悲鸣是LO最怕的声音,潜意识会驱使它想起三年前那一幕。
它当时是被我们强行从母亲身边带走的,现在突然听到相似的声音,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然后被盗猎团伙的车子驱赶着往前跑。
“林子里到处都是象群踩踏过的痕迹,还有一只被割了脸的母象。”周意喉咙一紧,被慕青临握着的手在抖,“尸体周围全是大象的脚印。”
大象讲感情,它们会在同伴死去之后守护它们很久,免它们的尸体被秃鹰残食。但这一次,它们只是围着它转了几圈,就被迫继续逃生。
“保护队的人发现那只母象的时候,它还没有完全死。”周意说:“很多动物都是被取走身上值钱的东西后扔在那儿,活活疼死的。”
慕青临握着周意的手,感受到了她汹涌的情绪和汹涌背后的无力。
他们心疼的,对另一些人来说不过是廉价的赚钱筹码。
——
回来营地,周意去洗澡,慕青临在门外靠着等她。
水声时断时续,慕青临猜测周意肯定是为了省水。
耳边又一次静下来,年轻女人纤细窈窕的身影印在了门上。
“叩叩!”周意敲门。
慕青临转头,在门上回了一声。
周意说:“姐,你能进来一下吗?”
慕青临转身拉开门,从窄窄一道门缝里挤了进去。
简陋的卫生间里弥漫着水汽,温度很低。
周意屈腿倚靠着墙,湿漉漉的身体白如绸缎。
“洗好了?”慕青临问。
周意摇了摇头,“头发没洗,我被他们从沼泽里往出救的时候拉伤了胳膊,抬不起来。”
那是要用多大力气?
慕青临惊心。
如果他们当时分得太散,没人发现周意,那她,还回得来吗?
慕青临手在轻颤,她低头挽起袖子,然后打开花洒试了试水温,说:“我这可是头一次给谁洗头发,弄疼了别赖我。”
周意说:“不赖……”
慕青临笑了笑,“眼睛要闭上。”
周意靠着墙,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升高的水温碰触到身体,周意不自觉发抖。
慕青临抬起手,耐心地抚摸着她。
不久,干燥的毛巾从头顶盖下来,周意像是被人拥抱着一样擦拭头发,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地让她眼眶发酸。
她忽然就不想忍了,低头靠上慕青临,因为极力克制,哽咽声音变得扭曲,“妍妍,LO还回得来吗?”
慕青临动作停住。
她不知道。
周意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在难为慕青临,尽可能轻快地笑了一声,直起身体说:“你快回去换件衣服,湿的沾身上难受,我……”
周意被慕青临推到墙上,捧起她的脸激烈亲吻。
外面有人经过,声音低低的。
周意浑身一紧,咬到了慕青临。
慕青临不停,摸到花洒打开,借水声掩盖唇齿间热烈的爱意。
周意忙乱急切地撕扯她的衣服,转身把她压到墙上,吮咬她的耳垂、脖颈。耳边只剩她急促的喘息和心跳。
慕青临抬起一条腿,勾着周意腰,周意顺势用手支住,热吻顺着她起伏的身体急速往下。
慕青临细眉紧蹙,狠狠咬住了嘴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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