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可儿看来, 一向严谨有度的徐阿姨鲜少对任何人露出温柔的模样,但刚刚那温柔的眉眼却在她面前给了另一个女孩,那是她渴望已久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从小到大,徐可儿的记忆里, 徐阿姨鲜少对她发怒, 甚至几乎说没有,但刚刚, 就在刚刚, 因为自己的一席话, 尚未说完的一句话,徐阿姨对她表达了怒意,以至于徐可儿震撼的心灵久久无法平静,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意识到场面有些尴尬, 林嘉月觉得自己有必要主动站出来说些什么,毕竟话题是因她而起。
不过她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林嘉月自己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谈论那个话题。
“对了, 徐可儿你那天怎么会到我学校啊?”林嘉月好奇问。
林嘉月发誓,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要尽快打破餐桌上的僵局而已。
但是似乎没有料到, 因为此,徐瑞甯的面色愈发凝重。
被徐瑞甯凶过的徐可儿一直怯懦低着头不敢吭声, 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可怜又无助。
没想到林嘉月的问题让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立即抬头用笑容掩饰道:“我有个同学在海港大学,我那天去送东西。”
林嘉月明白似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奇怪,徐可儿是怎么得知她就是林嘉月这件事,不过现在看来,既然她和徐瑞甯有这层亲戚关系在,那知道也不足为奇吧。
坐在林嘉月一旁的徐瑞甯低头静默用餐,一声不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天多亏了有你帮忙呢。”林嘉月笑道。
徐可儿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没帮上什么。”说完继续低下头去默默吃东西。
餐桌上又安静下来,林嘉月能够察觉到,徐可儿此刻有点不太敢说话,明明在这之前还是个算健谈开朗的姑娘,被徐瑞甯凶过以后,现在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虽然明白徐瑞甯是为自己好,不希望自己难堪,但这个做法未免有点过激…
把人小姑娘吓成了这样,林嘉月反倒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为了缓和气氛,只好努力找话题。
“听说海港经济学院有全国数一数二的金融系呢,我有个好朋友没考上,你一定超厉害。”
徐可儿面色泛起红润,不是那么自信说:“还好啦。”顿了顿也说:“海港大学才是最好的学校,你也很厉害。”
说起这个林嘉月不太好意思笑着摆摆手,“我是艺术生,和你不一样啦,我文化课只考了五百多分呢,要是按照普考生的分数线,我是进不去的。”
在听说这个姑娘就读于海港经济学院金融系时,林嘉月是打从心眼里觉得她厉害,和荷宝是一样的人物,学霸呀,高考分至少得650+。
听到林嘉月哈哈笑,一直没做声的徐瑞甯终于忍不住开口:“术业有专攻,你在其他方面很强。”
“是啊,听说你是音乐艺考生第一名进的海港大学。”徐可儿也跟着附和道。
连续的吹捧让林嘉月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移话题,很生硬的转换。
“今天的早餐真不错啊,是吗?”林嘉月说着还不忘看了眼身边的徐瑞甯。
徐瑞甯盯着她眼睛里带着笑意,仿佛早就看透一切。
接着她轻轻放下餐具,拾起一旁的餐巾布擦擦嘴角,然后开口说:“今天要去圣彼高尔夫球场,”停顿了下,又说:“可儿你也一起吧。”
徐可儿听见唤自己的名字惊讶抬头,又惊又喜,似乎先前所有的委屈不快统统都消散,眼睛里也流露出欣喜,甜甜的声音应答:“嗯,好~”
林嘉月注意到了徐可儿看徐瑞甯的眼神,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徐可儿看徐瑞甯的眼睛里,不是那么纯粹,不像是亲戚该有的情感。
不过,刚刚徐瑞甯的意思只是让徐可儿和她一同前行吧,没有叫自己,就是说她不必陪同,那她今天可以自由活动了。
心底刚小小地松了口气,没想到徐瑞甯又赶紧转头对她说:“还有你。”
“啊?我也要去吗?”林嘉月有些意外。
徐瑞甯看她的神情有点复杂,似笑非笑,似乎在说,你当然要去。
“我知道了。”
自由活动泡汤了。
早餐过后。
因为今天的太阳还是有些大,林嘉月想上楼去做点出门前的准备,楼梯口处她唤住了徐可儿,询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块上去擦点防晒霜,徐可儿正要答应,却被徐瑞甯给叫住。
“可儿,你过来一下。”徐瑞甯站在门口,高高的身影伫立着,挡住了一面阳光,阴影打在她的侧脸,既立体又美得不可方物。
“好!”徐可儿甜甜地应声,立马转身哒哒跑过去。
林嘉月见状,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也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遂赶紧转身上楼去。
一口气来到二楼的她稍稍有些喘息,逐渐慢下脚步来,心里还是忍不住介怀,无论是徐瑞甯对于徐可儿亲切的称呼也好,还是徐可儿对徐瑞甯那充满爱慕的眼神也好,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不,才不是,林嘉月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心情,仿佛心里空了一块。
就这样回到房间来,走到梳妆台前的林嘉月有些发呆,看到镜子里那个妆容完好,有意打扮过的自己,不由得再次想起早上徐瑞甯的那番话,你今天很好看,忍不住拿起粉饼补一补,尽管已经找不到任何瑕疵。
而楼下,徐瑞甯把徐可儿叫去了花园中,周遭的别墅佣人都十分自觉退散开来,留出一片寂静之地给她们。
刚刚林嘉月在场时,徐可儿的乐观开朗是装出来的,她心里隐约能够猜到徐阿姨叫自己出来谈话的用意,心虚,忐忑不安。
站在徐瑞甯跟前,徐可儿将头埋得低低的,头顶上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凝重的视线。
许久,徐瑞甯终于开口,是质问。
“你去海港大学找她了?”
徐可儿知道,自己撒的谎瞒不过徐阿姨,她在海港大学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她那天确实是刻意去见林嘉月的,一开始还踌躇不前,没想到运气很好,直接在校门口碰见了林嘉月。
至于徐可儿为什么知道林嘉月长什么样子,那是因为她特意查过,徐阿姨手底下有个员工对这方面很在行,徐可儿拜托过对方帮自己,看在徐阿姨的面子上,对方没有拒绝她的这个小小请求。之所以想主动去见见那个女孩,是因为徐可儿心底里十分好奇,好奇对方的模样。
在和徐阿姨相识的这十多年里,徐阿姨也谈过几次恋爱,纷纷不了了之,甚至从三十五岁开始,有长达五年的感情空窗期。
在此之前,徐阿姨对待感情,给人向来不是必需品的感觉,有则有,无则无,从不会强求任何。
所以,徐可儿一直在心中小心翼翼按捺收藏这一份情感,等待最佳时机倾诉,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从陈奶奶口中得知徐阿姨要搬家了,要搬去湖心岛别墅,而且还会有另外一个女孩入住,从陈奶奶的描述中,徐阿姨似乎很在意那个女孩。
徐可儿开始慌了。
于是才擅自做了那件事情。
徐阿姨现在很生气,虽然压抑着克制着,但徐可儿能够感受到,从小到大徐阿姨从未对自己这样过。
对待周围所有人都严苛的徐阿姨,却唯独对自己宽容包容的徐阿姨,徐可儿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所以她很害怕,现在很胆颤。
“徐阿姨我…对不起…”徐可儿低着头,低吟夹杂着委屈。
“抬起头来,我问你话。”徐瑞甯不苟言笑的脸上,平静,严肃,冷淡,气场压迫。
徐可儿被迫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主动承认:“我听说了有个女孩要和徐阿姨一起住,所以很想见见她,就擅作主张……”
徐瑞甯深吸一口气,又说:“你想认识她这件事,我不怪你。你知道你今天错在哪了吗?”
徐可儿默不作声。
“你不该在她面前提林家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以后不许再提,也不许随意乱说。”徐瑞甯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
“可儿明白,可儿记住了。”徐可儿点点头,言语中感受到了徐阿姨对林嘉月的满满维护,她真的好嫉妒好嫉妒。
这时徐瑞甯的脸色变得缓和不少,又询问:“近期在学校的学业如何…生活费还有吗?”
林嘉月收拾好后下楼来,从房子里走出抬头便见着花园亭子中站着说话的两个人,徐可儿仰头看着徐瑞甯,看起来聊得还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堵得慌。
不想再上前,也不想出现在她们视线以内,不想做那个打扰她们的人。
徐瑞甯的目光很快注意到林嘉月,立即终止谈话,抬脚从花园里走出来。
徐可儿也赶紧跟在后头一块从花园里出来,冲着林嘉月露出友好的微笑,见此,林嘉月也微微笑起来以作回复,并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徐瑞甯来到她跟前,有些开心地问:“看见我这么开心呀。”
“才不是!”稍稍有些赌气的口吻,林嘉月说完主动绕过她挽住了徐可儿的胳膊,两个人朝大门走去。
陈阿姨笑得欣慰,不由上前一步说:“看见林小姐和可儿姑娘初次见面就这么要好,徐总心里也放心了吧。”
而此刻的徐瑞甯眼睛看着前方,并没有听进去陈阿姨说话,脑子里而是在想…刚刚明明是在对我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