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又怎么样, 网络是有记忆的,迟早还会被再扒出来的。”女人舔着唇懒洋洋笑起,染着墨绿色甲油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敲在窗侧, 富有节奏的。

  季然头微抬,眼神冷淡,“郁欢小姐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么,无所不能的蓝影扛把子?”

  “……”

  女人沉默了几秒,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能处理好!季总请放心!保准儿你家典意儿能上天入地, 圈粉无数,成为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流量——这样行了吧?”

  “不需要, 她没打算进圈,”季然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会儿, 才开口,“她好像想做模特,你往这边规划规划吧。”

  “……”

  “还规划规划, 啧, ”女人唇角抽搐,紧紧握拳了一阵后又松开, 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行, 季总说什么就什么, 季总牛逼,季总躺着收钱就是了。”

  季然看着女人毫无诚意的啪啪啪拍了两下巴掌,转身欲走。

  高跟鞋踩在楼道里,咔哒咔哒, 有空空的回响。

  “郁欢,”季然眼睫微垂,视线落在窗外迷蒙璀璨的霓虹灯色上,顿了顿,问,”你相信人会突然改变吗,性格都变了那种?“

  “信呐。”郁欢应得果决。

  “性情大变算什么,更诡异的事儿我没见过吗,你不就是一诡异的吗。”

  记忆开始回笼,郁欢的思绪飘到几年前,季然还是典家大小姐典然,而她是她的补课老师的日子。

  她其实只比季然大六岁,那会儿大学刚毕业,逃避家族联姻,并不想那么快结婚,于是隐了身份,接了个家庭教师的活儿。

  A城肖典分庭抗礼,B市却是郁家独大。

  沾着家族的光,过去二十二年郁欢过得很滋润,毕业证也是混出来的,什么都不会,头脑空空双手也空空就去了。

  幸好季然是个让人很省心的学生,与其说她是去辅导的,不如说她是个托管的,负责看就好,两人常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有几分惺惺相惜在那。

  她看得出来典家人并不待见季然,虽然面上说是大小姐,但资历老一些的佣人压根不给季然好脸色看,她甚至还见过有佣人弄坏了典父的手表,然后污蔑是季然弄坏的,典父竟然还信了,恶狠狠责罚了季然一顿。

  郁欢觉得这家人诡异得很,她在典家当了两年的家教,都没见过典父给季然好脸色,而季然也是怪,无论典父如何恶劣,她都不吭声,甚至是不在意。

  就好像完全不把这里当家那样。

  郁欢有些心疼季然,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没有发言权,只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她帮衬帮衬季然吧。

  而突然有一天,季然塞给她一串公寓钥匙和一个地址,让她别回她现在住的地方,她家人找上门了,如果她不想被带回去那就先去这个地方躲躲。

  郁欢懵逼,但看着少女冷淡的面容,她鬼使神差信了,去了季然给的那个地址。

  到了公寓后,电脑是开着的,屏幕上映着她家门前的即时监控,好几个虎视眈眈的高大男人围在她房门边,郁欢认得出,其中有个是她家的保安。

  此时季然的电话过来了,大致问了几句确认了她的安全后,季然又问她,如果不回家的话,愿不愿意跟她干,做做生意投投资的。

  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十六岁女娃娃的话。

  虽然惊讶于少女怎么知道她身份的,但郁欢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对方沉默,十几秒后才回答,玩笑般的口吻,“因为你上辈子救过我,你信吗。”

  当然不信啊。

  郁欢只当这人不愿意说,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被拒绝了季然也不多加挽留了,只让郁欢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家里人抓住了。

  ——被抓回去了,那就要结婚了。

  郁欢笑笑,表示自己放在心上了,一定不会被抓住的。

  但她还是被抓住了。

  被群彪形大汉追了三条街,然后反剪手带回B市,一群人摁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替她换衣服上妆,等会儿就结婚。

  郁欢挣扎,面色狰狞的大伯一巴掌扇了过来,歇斯底里吼着她爸妈投资失败败光了家族资产还跑路,为了挽救濒临破产的郁氏,郁欢必须联姻。

  联姻对象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花边新闻极多,身边嫩模不断。

  那时的郁欢可以说很绝望了,甚至想着如果那老头强上她,那就踢爆那老头的蛋蛋再同归于尽吧。

  大婚当天,教堂前。

  一袭伴娘打扮的季然拦在婚车前,嗓音冷淡,“我要和新娘说悄悄话。”

  保安们看见妆容精致的少女愣了会儿,再看她腕上价格不菲的珠宝binglingbing亮的,一时不知道该让还是不改让。

  季然上前一步,又道,“我和新娘是好朋友。”

  郁欢怔怔瞅着季然,冷不丁两人视线对上了,她看到季然对她眨眨眼,像是暗示。

  她直起身,猛地点头,“对,我们是朋友,我要和小然说话。”

  保安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让郁欢下了车。

  既然是悄悄话,那肯定是不能让人听到的,季然指了指角落,向保安们示意她要去那里聊。

  保安们有些犹豫,但想想两女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穿成这样也跑不快勉强答应了。

  季然挽着郁欢一直走到距离保安们有段点距离的角落,临近拐角口,季然突然低声开口,语速很快,“我数三二一,你上后座,我们马上走。”

  “啊?”

  拐角口刚过,一台女士摩托车映入眼帘。

  季然也不在意她那价值百万的礼裙会不会磕碰,边跨上车,边丢了个头盔过去,“上车,跑了。”

  摩托车呼啸而过,扬起满地尘土。

  呼啸的风声伴着保安焦急的叫喊声,郁欢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开始加速,扬长而去,季然的车技很好,专门绕小道走,拐了几条胡同后,她们成功甩丢了保安。

  季然取下头盔,表情冷淡,“你真麻烦,再有下一次就不救你了。”

  郁欢:“……”

  那时的季然于她来说,就像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人的至尊宝。

  她握住面前少女的手,星星眼眨巴眨巴的:“小然,你真的A爆了,谢谢你救我。”

  “都和你说不要被抓住了,B会爆的。”女生冷淡挣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郁欢:“……”

  这是十六岁少女该说的话吗!!!

  她追上去,沉默了会儿,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而且季然的每一次出手都很及时,也很恰到好处。

  “因为你救过以前的我。”少女表情依旧冷淡,眸底染了层雾,“而且,你是个很好的帮手。”

  “……”

  逃婚还是得擦屁股的,风头过了后,郁欢回家退了婚,主动揽过大半债务,正打算开启天天馒头咸菜的生活时,季然又出现了。

  依旧是那句,问她跟不跟她干。

  这回两手空空行李没两件的郁欢答应了。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两人先是各种投资,攒了一定的本金时,典家爆出丑闻,季然非典家女儿。

  郁家虽破产,但名声在那,郁欢稍稍打听,又听出了不少事儿。

  典家千金早丢了,还是典父沉迷酒色时不小心弄丢的。

  典家分家产是按人头来的,那年典老爷子病危,正是分家产的时候。

  典父原本对这个女儿就不上心,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分家产,于是女儿丢后典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报警找女儿,而是高价压下他沉迷酒色的新闻,掩盖女儿丢了这事。

  时间一长,失效线索越来越多。

  典父索性不找了,托人找了个年纪差不多的过来,是女娃娃就行,反正老头子已经病糊涂了,人也认不清。

  这个女娃娃就是季然。

  即便是亲女儿,典父都不管不顾的,更别提这个抱回来的女儿了。

  给间房给顿饭就觉得自己很伟大了,没外人时就把季然当佣人使唤,半夜关门外都试过好几次。

  也就典夫人会对季然好些,但典夫人身体并不好,得知女儿失踪时大病了一场,后来典父把各种莺莺燕燕往家里带时,典夫人死了心,和典父离了婚,自己搬到疗养院养病。

  典夫人一走,资历老点的佣人都可以对季然恶言相向。

  郁欢感慨,这种环境里,季然这根苗儿没长歪真是太难得了,越发心疼这小女孩。

  可每次她说些心疼的煽情话时,某人就会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她。

  再后来,季然执意收购了间唤蓝影的小破公司,一开始公司里只有几个员工几台电脑,郁欢主外,季然主内,慢慢把公司做大了,发展到现在这个颇具规模的企业,娱乐、金融、建造行业多有涉及,也接些灰色单子。

  公司上市那天,俩人天台许久,季然喝得有些上头,许是话匣子拉开了,说了很多奇怪的事。

  比方季然说郁欢捡过落魄的她回家,无条件收留那种。

  譬如蓝影原本就是郁欢的产业,她这算蹭了捷径。

  又说肖钦是个渣男,她那会儿是上头了才帮他做事。

  郁欢听得一愣一愣的,本以为是醉话,但醉鬼突然笑了声,坐直身子,盘膝,开始给郁欢数她接下来会做的事儿,让她千万不要做,会害了她的。

  郁欢惊了,季然所说的那些事都是她想过,但认识季然后就放弃了的事。

  季然不可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但另一个次元的她可能做过这些事。

  她开始觉得,那个“上辈子”,并不是个玩笑。

  于是郁欢开始观察季然,发现她很多时候能精准说出某个时间点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看人也看得十分准,知道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

  有时她觉得有些人才华挺好的,执意把那些人留下来,事实证明,不需要几个月,她就会被打脸了。

  某人就跟开了上帝视角似的。

  不。

  她就是上帝。

  哪有人投资一投一个准的,中六·合·彩都没她来钱快。

  而且此千金非真千金的事爆出时,季然格外平静,看都不看报道一眼。

  就像早就知道这事儿那样。

  郁欢憋不住话,直接去问了。

  季然默了默,颇为奇怪的瞅了她一眼,“我不是早说过了吗?”

  哦。

  早说过了啊。

  郁欢乐呵呵点头,往外走了两步——

  等等,所以季然是承认她是重生的?

  电视剧也不带这么演的吧。

  郁欢磨磨牙,只当自己读了个玄幻小说。

  六年来,她主外季然主内,都赚了不少,她替父母清了债务后主动请缨去海外,一方面是开拓新市场另一方面是休假。

  要不是度假时来她遇到了个更有趣的宝贝蛋,指不准会爱上季然。

  记忆如走马灯般晃了遍后,郁欢微微颔首,“说吧,小然然,你又碰上什么事儿了,遇到和你一样活了两辈子的人吗?”

  季然垂眼,黑睫轻颤了下,“应该不是,她是性格变了。”

  ”而且她回忆过去,有时说的事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但看她的表情,又不像说假的。“季然顿了顿,继续补充,“很奇怪很奇怪。”

  哦豁。

  波澜不惊到连地震了都能整好裙摆再跑的人也觉得奇怪的事,那不叫奇怪,那叫未解之谜了。

  郁欢皱了皱眉,半晌试探性问:“……是被夺、夺舍了吗?”

  季然:“?”

  “这是道家说法,灵魂跑去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人格、记忆完全转换为另一亡故的人。”郁欢刻意拖着嗓音解释,“通常这种灵魂,都是有执念的恶灵哦,少女怕了吗?”

  季然一脸淡然,甚至眉梢弧度都没变。

  “季总请您给我来点表情好吗!”郁欢皮笑肉不笑,只觉今天白眼翻多了都有点眼睛痛了,“您要是怕啊,您就把那人带去鬼屋,鬼屋黑乎乎的容易办事,再找俩大师蹲角落里准备做法,要是是恶灵,吓一吓不就没了吗。”

  季然:“……”

  郁欢笑得谄媚,越发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抛了个媚眼,“我这想法不错吧,我帮你去联系大师——”

  “不要。”季然侧头,冷淡打断了郁欢的话,“馊主意。”

  郁欢不满:“怎么就馊了?”

  “吓傻或者吓没魂了怎么办?”季然抬眼,眸底盈了层苦恼,“你赔我一个嘛?”

  郁欢:“怪我咯。”

  “嗯,怪你。”

  郁欢:???

  她真的好难啊。

  -

  第二天。

  身体细胞叫嚣着睡够了该起床了,但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紊乱的生物钟分不清白天昼夜。

  典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起床了,今天有事要做。”轻轻的叩门声唤回了典意大半思绪,她转头,季然倚在门边,环着手好整以暇睨着她,神情凉淡。

  季然白T牛仔裤,长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看样子已经醒了很久。

  典意胡乱抓了下头发,又晃了晃,掌心撑着床面跳下床,小声嘀咕,“你就没时差吗,都不需要倒时差不需要睡觉的吗,成仙了吧。”

  房间空旷,季然正好能听到女生的嘟哝,她微微沉眼,“有,需要,没成仙。”

  “那让我们干点凡人该干的事情吧!”典意手臂张开,整个人呈大字型啪叽倒床上了。

  季然只觉好笑,走过去掀开被子,声音沉了下去,“起来了,都十点了。”

  她一拉,床上那人便戒备揪住被角,闭着眼,眉心拧起,“你想干什么,少碰我的大宝贝。”

  扯了两下没扯动,季然松开被子,改抽枕头,“起来了。”

  后脑和床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典意幽幽怨怨瞥了季然一眼,不情愿的起身,揉着后脑勺表情夸张的倒吸凉气。

  季然:“……”

  只看典意表情,她会以为她不是喊她起床,而是两人打了个架,她还把人磕地上了。

  一个长长的哈欠后,典意眼角满是泪花,瓮声问,“今天有什么活动啊,催得那么急。”

  “先去买食材,今天教你做蛋糕,你以后大概得上个综艺,可能要展现厨艺。”

  “综艺?”典意倏然睁开眼,意识回笼不少。

  “嗯。”季然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

  “我还得做蛋糕!?”典意声音染了点难以置信。

  “嗯。”

  典意面无表情脸,揉了揉眼:“季大然女士,你不如让我在综艺上表演投毒,指不准比炸厨房来的圈粉。”

  “有三脚猫功夫,能够面子工程就可以了。”季然拿起采购清单,思忖着还有什么需要买的还没进去,“光是好看还不够,你的灵魂还得有趣。”

  时装周街拍给典意带来的网络影响力很有限,不知道是有人买了黑评还是网友们审美疲劳了,网络上,舔颜夸好看的人少了,吐槽的人多了,说是典意只会拍拍拍,其他什么都不会。

  还有人拿原主时期的黑料说事的。

  典意随便翻了下评论就丢开手机了,仰头长叹:“这届网友也太难带了吧。”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说好美美美就能风评变好呢。

  “所以,你就给他们塑造点会的事情呗。”季然抬手,轻轻敲了典意脑瓜子一下,声音很轻,似是安抚,“没想象那么难的。”

  “太难了,”典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说是网友了,即便从她的角度看原主做的那些事都觉得头疼,越想越气,“她以前怎么那么憨啊,乖乖当千金大小姐好好花钱不好吗。”

  季然挑了下眉,“她?”

  “诶!我说以前的我啦!和过去告别嘛!”典意顿时激灵,心间哀悼怎么又说漏嘴了,顿了顿,双手合十,“祭奠当年中二且不懂得珍惜的我。”

  典意眸子半阖着,没看到季然眸底划过了深意,只听到她低低淡淡应了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真的要做饭吗?”典意绞了下手指,小心翼翼问,“我怕我的粉会掉得更快。”

  “你想洗白,也要给人准备点素材吧。”季然敛眉,蹲下身耐着性子解释。

  “那好吧,”典意用力揉着脸,好看的五官都被揉成一坨了,声音含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等会儿去超市吗?”

  季然垂眼,“嗯。”

  “那好,我洗头去了,”典意手里抓了条毛巾,往后甩,“要是我灵魂有趣了却因为颜值跟不上掉粉了,那我就亏大了。”

  浴室里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季然坐在吧台前,正想开电脑处理下工作的事,浴室里头却传来了几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调极高,有点怕鬼之人去鬼屋时被鬼吓到时会发出的声音。

  季然心下一凛,摔倒了么。

  她寻声走去,正要叩门,浴室内的女人突然豪迈吼了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嘞!”

  “春雨如酒柳如烟哪哎!\"

  “典意意最可爱勒!”

  “宇宙无敌好看啦!”

  “……”

  女声逐渐激昂,哼着不成调的歌。

  季然敲门的手硬生生顿了下来,转身就走。

  从浴室到客厅要走十几米,季然被迫听了这一路的魔音。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信心参北斗啊嘿!!!”浴室内的人像是唱欢了,扯着嗓音喊,声音时高时低。

  季然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钟。

  三分钟。

  当浴室的人把歌切到野狼Dicos时,季然忍无可忍,走过去敲了敲门,“镜头下千万别开嗓,开嗓肯定会掉粉。”

  浴室里的人歌声停了,隔着水声季然听不大清她在嘀咕啥,过了好半晌才听到抑扬顿挫的一句——

  “本仙女不和你计较。”

  “……”

  啧。

  还本仙女呢。

  季然轻哂,起了几分调侃的心,倚在门边淡淡开口,“那门子仙女儿,谁证明你是仙女,少来了。”

  “当然能证明啊。”

  “那你来证明证明,典仙女儿。”

  “是不是证明了有奖励啊?”浴室内的人突然较起了劲。

  “可以,请你吃饭。”

  “炸鸡烤串韩式烤肉噢?香辣蟹可以吗?冰淇淋呢?”

  “可以。”

  “那成交!”浴室内女声语调骤然上扬。

  “……”

  不知怎么的,季然还听出了点DJ打碟的味道在那。

  她正要说点什么,浴室的门倏然打开了。

  雾气凝聚蒸腾,顺着敞开的门口滑了出来。

  浴衣长了一大截,卷起来鼓鼓囊囊的一截,手一动就晃下来了。

  典意也不管,唱大戏似的晃着浴衣袖子,指着玻璃槅门笑眯眯道,“看这窗,看这雾,看这水蒸气,这就是本仙女下凡留下来的仙气啊。”

  季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