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插手青暮仙山的事, 但柳纷云暂时也不能走。给莲衣喝的药,以及给蒙臬修补灵根的药,她都得亲自熬制, 毕竟系统在炼药时的精细度非常高,且不会出错, 她既然管了这些事,便会对病人负责到底。

 

   向重幽怀借了药鼎、处理完所需的全部辅药之后,柳纷云带着药材进了药园,开始着手熬药。

 

   莲衣最厌恶药的气味,柳纷云宅在药园里专心熬药时,她开始在青暮仙山各个峰闲逛,偶尔还会下山, 时不时带些当地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回去, 垒在柳纷云身边,随她取用。

 

   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也不理会仙门弟子们的异样目光, 每天入夜回来,陪着柳纷云休息时, 还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样样告诉她。

 

   “欢月峰有个男弟子居然问我能不能做他的妖侍卫,缠着我问了一路,太黏人了,被我揍了一顿才走。”

 

   “玉樽峰酿的‘千金酒’真是千金一壶!仙门里还能卖这么贵的酒,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宰自家人未免忒没趣了。”

 

   “蒙将军的假肢已经换上了,虽然是木头腿,但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早上我刚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重云搀着她在广场上散步, 啧啧,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我想啊,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摆脱拐杖了。”

 

   炼药非常耗费精神,柳纷云实则已经困了,但揉着钻在怀里的猫猫时,她又能重振精神听猫猫说这些事,等怀中猫打着哈欠睡去时,才抱着她沉沉入睡。

 

   除了依然被封印的禁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柳纷云在镜雪峰住了五日,期间系统告诉她,莲衣的黑化值降了两点,说明猫猫这几日的心情都保持得不错。

 

   要不是急着回穿越前待的那个未来时代,柳纷云都想带着猫猫在青暮仙山隐居了。

 

   又过两日,蒙臬的药先完成了,柳纷云将药液倒入重幽怀给的玉瓶,放在一旁,又去盛另一份药。

 

   莲衣好奇地看着她打开丹炉,取了三个丹丸装好,忍不住问:“这是给谁的药?”

 

   蒙臬的药是汤剂,莲衣早就向重云借过记载修补灵根之法的古籍了,这个丹炉是和蒙臬的药同时开始烧的,烧了整整七日,她原以为是给自己做的药引,可制药时间并没有对上。

   “给暮青重的。”柳纷云下意识道,说完觉察到气氛不对,忙解释,“我当时答应过暮青重,会为她疗伤,便和她结下了因果,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这份因果必须终了。”

 

   “那你要怎么给她送药?”莲衣盯着她问,“独自一人到禁地里去?别傻了,没有我,或是没有遇上重朔老祖,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并不是要去和她打架……”

 

   “她可未必会这么想。”莲衣的眸光瞬间冷下来,声音亦冷,“你不许去,我不许你去!”

 

   猫猫发怒的时候,哪怕不变回原形,柳纷云也能感觉到她在炸毛。

 

   莲衣也确实炸了毛,身后雪白的猫尾巴跟扫帚一样炸得乱七八糟。

 

   柳纷云忙道:“你放心,我真不去……”

 

   “我不要你的口头承诺。”莲衣却打断她的话,“你把药给重夫人,这是她们自家的事,让她们自己去送药,不想送就算了,反正暮青重是敌人,还是伤着叫人更放心。”

 

   她没有抢走药丸,只是将柳纷云逼得背靠在附近的灵木上,声音依旧跟掉进冰窟窿一样冷:“我会看着你去送药。”

 

   柳纷云无奈道:“你别担心,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先前我们不知道暮青重的立场时,还说过要让重云给她制药呢!”

 

   看着面前气势逼人的猫猫怔住,柳纷云赶紧抚上她的脑袋,顺了两下毛,笑问:“想起来没?”

 

   莲衣这些日子游山玩水好不惬意,的确忘了这码事,加之她本就对暮青重有成见,一听心上人居然给敌人炼了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炸毛了。

 

   可她对上柳纷云含笑的目光,顿时又别扭起来,压着声音嗯了一声,趁着柳纷云低头时,蓦地将她搂住,张口就往她耳朵上啃。

 

   “哎哎哎疼!!”柳纷云没料到她会突然动口,被小尖牙欺负得龇牙咧嘴。

 

   “你也知道疼!”莲衣伏在她耳旁,轻哼一声,“下次不许再这样吓我。”

 

   说罢,她又对着泛红的耳垂张口,这回却只是抿了抿,如同品尝刚沾上糖衣的新鲜糖葫芦一般,痒得柳纷云忍不住连声讨饶。

 

   她实在是架不住这只撒娇粘人猫。

   带着药瓶和猫离开药园,柳纷云其实有点拿不定主意。

 

   如果暮青重当时没有翻脸为难她们,那她确实可以委托重云去送药。可那时暮青重突然发了疯,对她们穷追不舍,一副恨不得要将她们杀死碾碎的模样,她们在重朔的指引下离开禁地之后,暮青重的魔气居然还附着在她身上出来,又故意让她做了个怀疑莲衣的噩梦……

 

   一来二去,她们算是结下梁子了。

 

   和凡界之物结下梁子,就相当于结下因果,对神而言,这着实是件需要尽早解决的事。如果因果不断,那么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容易发生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

 

   而且,除了暮青重,她还欠重朔一份人情。要是没有重朔相助,帮她们离开禁地,摆脱暮青重的追杀,当时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甚至可以说重朔是她和猫猫的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柳纷云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猫猫,刚才猫猫单是听说她给暮青重准备了药,情绪就成了那个样子,要是知道了她的真实想法,肯定会发疯,搞不好还要把她关起来。

 

   去见蒙臬的路上,柳纷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最后决定在猫猫服药缓解病娇属性之后,再去禁地一趟。

 

   当然,这个计划暂时还不能告诉猫猫。

 

   闭关炼药的这些日子,柳纷云也在抓紧时间恢复记忆。

 

   她很清楚,司医神的实力,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对医药知识的积累量,她记起的事情越多,实力也会随之增强。

 

   至于她究竟能不能打过暮青重,柳纷云自己都觉得毫无胜算,但要是单纯论防守,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还在神界时,完整记忆的她就连司战神使出全力,也没法伤到分毫。

 

   在猫猫游山玩水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慢慢强大起来了。

 

   -

 

   柳纷云二人去禁地采药期间,玉樽峰的峰主便收留了蒙臬。

 

   不过那时的蒙臬灵根还损坏着,人也有点自闭,幸好玉樽峰主性子豪爽,拜入青暮仙山之前也是个从军的将士,见蒙臬始终颓然,到了玉樽峰也不去和其他弟子接触,整日呆坐在住处附近,望着天穹吹冷风,便让侍奉弟子烫了酒来,与蒙臬对饮相谈一夜,愣是将她从自闭的深渊里拖拽出来。

   于是柳纷云再次见到蒙臬时,对方已恢复了往日大大方方的模样。

 

   “实在是太麻烦神大人了!”听说柳纷云是过来送药的,蒙臬慌忙向她跪下,正要行礼,人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

 

   “咱们也算是故交,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柳纷云笑道,检查了一番她的假肢,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她,“喝了这瓶药,你的灵根就完整了。若是喜欢这里,以后就留在这修炼;若还眷恋外面的世界……”

 

   “这里很好!”蒙臬忙道,“这里真的挺好,重醴长老也待我如亲女儿一般,我想先住上一阵子,修炼到能够有自保之力了,再下山去故地走走。”

 

   “也好,你与重云是旧时相识,住在一起正好也能有个照应。”柳纷云点点头,看向重云,总觉得她俩之间的因果羁绊,似乎不止是青梅青梅,可她毕竟不是司命神,看不出更多的情况,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多说。

 

   重云则在旁边笑道:“阿臬你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是将军,早就够有自保之力了~只是你的伤确实需要静养,还有你这一身的杀气也是……”

 

   她和蒙臬的性子都有些没心没肺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柳纷云本以为蒙臬听到过去相关的话会难受,谁知蒙臬也跟着笑:“我早就已经不是将军了,蒙将军死在了战场上,整个流织国的臣民都知道,不信你回去问问!”

 

   笑罢,蒙臬小心翼翼地收好药瓶,还是轻叹一声:“不过到时候你得陪我回去祭祖祭神,我对不起司养神大人,暂时不打算回去,族人恐怕都战死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人去供奉司养神大人……”

 

   提及司养神,她不由得想起齐然,顿了顿,又问柳纷云道:“神大人,以后我应该还能回妖界吧?”

 

   她问得小心翼翼,心怀一丝希望,却又故作不太在意。

 

   不过她的神情变化逃不过柳纷云的眼睛,柳纷云听她还想回妖界,念着她多半是记挂历劫去的齐然,于是道:“自然可以,我回去之后,也会同城主及城主夫人说一声。她们都认得你,你要是想回去,只管回去便是,只是路上要当心些,人界的战事没有那么快结束。”

   蒙臬眸中顿时闪过喜色,忙向她连声道谢。

 

   等重醴长老带着蒙臬去了长老居,柳纷云故意让莲衣也跟去,见莲衣的身影消失在门中,又唤来重云:“我过几日还要去禁地一趟,你会用镜雪峰的传送阵么?”

 

   “会,可您去那里做什么?”重云不解。

 

   “欠了你们老祖一份人情。”柳纷云随口道,“离开之前,我想去谢谢她。”

 

   作者有话要说:柳纷云:戏精如我,撒谎真是越来越不会脸红了

 

   咬人猫不会让戏精柳如愿的,也就是不会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