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纷云万万没想到, 这件风格胆大的舞服居然是专门为她制作的!
“幸好猫猫不让我穿这个上舞台”的念头刚升起,就被柳纷云赶紧掐掉。
这不行,这不可!
要是让猫猫借着舞服动歪心思, 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挡也挡不住, 她绝对会被猫猫笑眯眯地换上各种奇怪的衣服……
光是想想就可怕。
但是对上笑容满面的莲衣之后, 这些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心里话, 全堵死在了柳纷云喉咙里。
算了算了,猫猫开心,指不定好感度还能涨得快一点。
她们都是官方认定的“夫妻”,真穿这种衣服,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纷云努努力,把自己说服了。
可能是考虑到这个样子的柳纷云不能被别人看见, 单人练舞室距离寝殿并不远。柳纷云披上外袍,裹住自己,低着头被莲衣一路拉去练舞。
莲衣忙活了一整天, 在特意整理出来的单人练舞室周围铺满了隔绝屏障,防止练舞时发出的声音传出去, 还布置了一些能够制造出烟雾的幻阵。
柳纷云结丹之后,反馈给她的妖气只多不少, 足够她花心思捣腾这些东西。
进了练舞室,柳纷云缩在角落里,跟个鹌鹑似的蹲着。
练舞室四面墙上都是法术构成的水镜,瞧着比她学校里的舞蹈教室还要宽敞。
柳纷云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偏过脸又看到自己,身姿更为妖娆,顿时打了个激灵, 只好低头看地板。
莲衣挥手燃起练舞室里所有的灯盏,这下连地板也能反光了。
柳纷云索性闭上眼,莫名有种自己无处可逃的错觉。
“你蹲那里干什么?过来呀!”莲衣走到她面前,抱她起来,毫不客气地扯走她裹身体的外袍,“先热热身,不然一会儿拉伤可疼了。”
柳纷云乖乖照做。热身时,她不想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有意把目光全转移到莲衣身上。
此时莲衣也取下了头上的红纱,往腰上一抹,系着的长裙便被抹下来,露出一双雪肤大长腿,双足不着鞋袜,看得柳纷云怔了一下。
觉察到她的目光,莲衣笑问:“你干嘛这样一动不动地看我?莫非是喜欢我这身打扮?”
柳纷云差点脱口说“不”,轻咳一声改口:“确实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话音刚落,只见莲衣将短裙往下稍微拉了拉,将猫尾巴翘了出来。
柳纷云再一愣神,眨眼之间,莲衣变作了识海中的模样,正对着镜子晃尾巴,“这样呢?”
雪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过小臂,猫尾巴灵动地一卷一摆。和柳纷云的目光对上之后,莲衣还眨了一下眼睛,“喵呜~”
柳纷云:……
满脑子飞过一片阿伟去世的弹幕。
她没了,八百个师父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甚至要忘记这只猫猫还有可怕的病娇属性了。
见自己这个样子果然让柳纷云放松下来,露出沉浸式的笑容,莲衣在心里偷乐,等柳纷云热身完,便监督她训练起舞蹈的基本功。
七公主是烛煌国的圣女,自幼学舞,莲衣夺舍她之后,倒是继承了她的舞艺。
武术和舞蹈的基本功其实有相似之处,柳纷云试了一下,很快就进入状态。
她正压肩,忽然感到温热伏在背上,通过水镜一看,莲衣正和她亲密接触。
雪白的发丝垂在她颈间,蹭得她痒得想乱动,刚缩了缩脖子,只听莲衣哑着嗓音道:“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否则我会惩罚你。”
柳纷云身体一僵。
“什么惩罚?”她问完,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水镜之中,猫妖俯下脸移到她耳旁,衔住她的耳垂,舌尖轻轻一凑,接着便往下啄。
柳纷云浑身跟触电一样麻了,差点当场给她跪下去唱征服。
猫猫这突如其来的女王气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示范过“惩罚”,莲衣倒是正儿八经地进入教学模式。
柳纷云顶着巨大的压力听完,又被她手把手拉着练了一遍基本功。练完,她感觉今晚的睡前活动都不用再加了。
终于结束基本功练习,莲衣瞧她学得快,又道:“我先教你最基础的几个动作,仔细看。”
古代自然不会有放音乐的设备,莲衣轻轻吟唱起来,古老又生涩的调子伴随舞蹈,在安静的练舞室里回荡。
祭祀舞的全称是火神祭祀舞,火神是烛煌国自古以来供奉的神明,每年夏月的火神祭典,便是烛煌国的狄族子民向火神赐下的恩泽致以谢意。
柳纷云站在旁边看了会儿,不禁被这庄严而肃穆的气氛感染,忍不住跟着莲衣一起跳。
二人衣袖翻飞,身影倒映在四周水镜之中,一位生涩,一位娴熟,错身而过时,看向对方的眼中皆是虔诚。
不多时,莲衣停下吟唱,顿住脚步,抚着心口剧烈地呼吸起来。
她虽记熟了曲子,但像这样边跳边唱还是头一回,体力到底跟不上。
整个练舞室又恢复了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莲衣的呼吸声。
柳纷云连忙搀扶她坐到一旁的椅上,为她顺气。
“你……你记下来多少?”莲衣抬头就问。
怕她还要给自己示范一遍,柳纷云忙道:“大致有数了,你歇会儿,要喝水吗?”
莲衣摇头,配合她的妖气慢慢调息,让气息恢复平稳。她的唇都失了血色,汗珠顺着她的发丝淌下,沿着雪白的颈子滚入衣领。
看得柳纷云的心被揪了一样疼,给她顺完气,又拿来帕子给她擦汗。虚弱时的莲衣非常乖,柳纷云让她别动,她就听话地坐着,好好休息。
“往年夏月,衣衣你排练祭祀舞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劳累吗?”柳纷云问。
“不用,殿中有专门负责祭祀舞的信徒,我只是偶尔去看看整体的情况,大多数时间是在自己练习。”莲衣如实回答,答完见柳纷云的眉头舒展了些,笑问,“怎么啦,阿云是在心疼我么?”
柳纷云沉默两秒,肯定地点点头:“嗯,我当然在心疼你。”
她有点察觉到猫猫为什么总爱主动问一些问题,她戴着对谁都微笑知礼的面具生活太多年,对情感的感知力其实很差,有时候高兴了或是伤心了,自己都不太有感觉。
而莲衣的许多问题,都是有意在将这些被她藏起来的情绪扒出来。
阿云在高兴吗?在心疼吗?在难受吗?
她原以为猫猫只是喜欢依着脾气对她发疯,这时才发现猫猫其实没有那么疯,至少面对她时,会流露出理智又敏感的一面,把包裹住她的茧子毫不留情地撕开,让她至少能对她交心,对她真诚,不用任何伪装。
柳纷云突然有种被人好好放在心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熟悉又温暖,却是连照顾她多年的师父也给予不了。
考虑到莲衣的身体情况,第一次的练舞并没有持续太久。二人收拾完练舞室,就换上浴衣去好好泡了个澡。
或许是太累,莲衣泡澡时睡着了,上身即将滑入水里时,被柳纷云一把接住。
她放轻动作,给怀里的猫猫按摩放松的穴道。睡梦中的莲衣舒服得直往她怀里钻,呢喃:“阿云你真好……和我过一辈子好不好……”
柳纷云动作一顿,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
她凑到猫猫耳旁,极轻极轻地道:“好。”
……
莲衣做了个怪梦。
梦中她独自奔跑在识海里的殿堂之中,穿过云朵铺就的长廊,失魂落魄地找寻着什么。
悲伤几乎要填满她的内心,总觉得有什么人突然离开了,且她忘了和对方告别。
她最后在摆满书架的殿内停下,周围环绕着微苦的草药气味,殿中空空荡荡,除了一排排的书架,以及许多她认不出的植物,什么也没有。
当她恍惚地离开这座殿,面前突然站了个白衣女人,把她轻轻抱起来。
“你在找……吗?”
“不用找了,……已经在凡界历劫了,特意嘱咐在下,不让你跟去。她很快回来,你乖乖地在这里守家,千万别去司养神那里闹啊!”
白衣女人戴着一副被称作“眼镜”的未来产物,与她说话时,语气很温和,但莲衣听不全她说的话。
莲衣怔怔地看着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怀念的感觉,甚至还下意识拱了拱白衣女人。
不等她回想起零星半点,识海便是一阵剧痛,像是魂魄上的伤痕被撕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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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柳纷云被莲衣的痛呜声惊醒。
她忙搂过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的莲衣,唤了好几声,才听怀中飘出一声软绵无力的回应:“阿云……?”
“衣衣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柳纷云在她身上一抚,满手都是汗,赶紧点起灯盏,准备下榻给她端水擦身,以免着凉,却被莲衣紧紧握住胳膊。
“不要走,求你了……求你……”莲衣好像还在梦魇之中,带着哭腔求她,“不要突然离开我……”
“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呢,你醒一醒。”柳纷云轻轻晃动她的双肩,用妖气给她梳理内息时,试着改了称呼,“殿下?”
莲衣动作一顿,不多时,她缓缓睁开眼,看清柳纷云的面容时,忽然一巴掌呼了上去。
“你怎么又这样叫我?我不喜欢……”她咕哝道,倒是慢慢清醒过来,抱着脑袋皱眉道,“头好疼……”
柳纷云一手捂脸,一手揽着她,闻言腾出捂脸的手,轻轻为她按摩头部的穴道,柔声安抚:“揉揉就不疼了。”
莲衣没有应,安静地依偎在她怀中,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在梦里看到的情景,听见的话。
这些……会是她忘却的记忆么?
可她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妖,连凡世的妖界都没去过,怎么可能跟上界的人扯上关系?
伴随各种胡思乱想,莲衣又沉沉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白衣女人是友军,是谁不用我说了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