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还在连接中, 单郁没说话，那头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好像对面空荡荡的, 根本没有人。
单郁攥着手机，手指抵在边框的金属部。
一时觉得此刻的自己挺可笑的。
你在试探什么吗？
又在幻想什么……
温姐姐连跟你说话都没什么兴趣，你们之间微信往来也越来越少。
你呢？
竟然因为温姐姐一句不反对早恋的话，这几天都在肖想写什么？
单郁混迹超话和某站已经熟门熟路，每天都会打卡，只要闲暇下来必定要上去看几个视频。
琴弦们在弹幕上刷各种称呼, 她也跟着喊女鹅、姐姐。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跟琴弦大家族征战四方开疆辟土，在每一个有关wendy的视频里留下小小的印记。
她暗地里喊温亦弦女鹅还会不好意思, 直到那天温亦弦一时兴起喊了她一声女鹅。
一星期后，单郁把手机里温亦弦的备注从“温姐姐”改成了“女鹅”。
她一边担心被温姐姐或者温奶奶发现，一边又忍不住期待被发现。
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意。
如果温姐姐知道我内心里是把她当女鹅的, 想要和琴弦们一起宠她, 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单郁改备注时偷偷跟自己说, 这是独属于我和温姐姐的小默契。
毕竟温姐姐只有喜欢她才可能会喊她女鹅。
虽然, 可能她的喜欢和温姐姐的不大一样。
单郁走了个神, 温亦弦没让冷场持续, 她主动开口, “我明天就回雪城了,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我给你带点回去。”
温亦弦想到了什么, “上次看你挺喜欢那个卤笋的，要带点吗？”
温亦弦去的是Z市，之前单郁也跟着去过一次，当时她们吃了一家特色卤味店, 里面的卤笋一绝，单郁挺喜欢的。
“不用了。”单郁抿唇，垂眸看着小茶几那运作着的香薰，“我记得机场那边有家半糖小玩子。”
单郁想起白天苏雨薇跟她说的蛋糕，指名要了那个，温亦弦自然应了。
电话挂断。
手机依然被单郁攥在掌心，她看着屏幕停留在拨号前的画面，一直到手机自动息屏。
两秒后，单郁点亮屏幕，把页面上“女鹅”两个字重新改回了“温姐姐”，然后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她身子弓下去，双臂枕着脸，趴在了桌面。
在温姐姐的眼里，你始终都是个小孩啊，你知不知道。
单郁闭眼，唇角微勾，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像在模仿娃娃脸那个神经病。
她自嘲，甚至轻笑了一声。
然后，唇角又无声耷拉下来，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温姐姐说不反对你早恋。
你以为呢？
那是温姐姐以为是许困或者吴轩的前提下。
在温姐姐眼里，你就算是早恋，对方也该是一个与你年龄相当的，另一个早恋小孩啊。
你当你和温姐姐是什么关系？
温奶奶早已再三声明——没有血缘但胜似亲姐妹。
单郁觉得胸口的地方闷闷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要喘不过气来。
她直起身子，然后眨了眨眼，想要泛下那一点点酸意。
她跟自己说。
但是温姐姐是很疼你的，她都记得你的口味。
像是可怜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眼中的酸涩更重了一点。
-
“登。”地一声轻响，单郁把蛋糕放在苏雨薇的课桌上。
“爆浆茶心巧克力芝士，没错吧？”
苏雨薇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下子看那只蛋糕盒一下子又看单郁。
没事吧你？
单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下一秒苏雨薇就立即抓住了单郁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她站起身干脆连着单郁整条胳膊一起抱住，“你竟然给我买到了？单郁！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女孩脸上的表情是真正的受宠若惊。
单郁一时脑袋冒黑线，又有点儿想笑，她由着苏雨薇晃荡自己胳膊，其实她不大适应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也还好，没有很难买吧。”
她只是托人顺道带上了而已，况且苏雨薇平时也老给她带零食。
单郁不能理解女孩此时心里的激动感动，自然也就更没注意到苏雨薇眼睛里的矛盾。
“单郁，我真的很喜欢你啊。”苏雨薇看着单郁被她激起鸡皮疙瘩，吱吱笑，心里又复杂极了，夹杂着一丝丝歉疚。
-
做自己喜欢的事，用心读书写文，单郁觉得这学期时间过得很快。
日子跟流水似的哗哗地奔腾而去，四月眨眼就过，五一劳动节一中也迎来了小长假。
小长假只有四天，还拼接了个周末进去，已经让人觉得假期大大缩水，结果班主任宣布，“回来第一天就期中考试啊。”
这不明摆着让他们小长假徒有虚名，假期里也要记得复习吗？
但不管怎么说，能放假大家还是很开心的，在家刷题也比在学校里强。
再说了，谁会那么听老师的话？假期就是放飞自我的。
单郁已经很久没跟温亦弦一起出通告，这回赶上温亦弦一个代言的现场活动，就当假期旅游了，单郁也跟了过去。
临时搭的台子，铺了红毯。
品牌方在推新产品，请了个主持人，一连串的跟新产品相关问题丢给温亦弦，好在温亦弦本子记得熟，配合得很好。
流程走到一半，还有个请现场粉丝上台玩游戏的环节。
“那要唱一句wendy的歌喔。”主持人把麦克风递给其中一位女粉丝，“证明你是wendy的铁粉啊，然后才能把奖品拿下去。”
粉丝捂着脸笑，不好意思地躲着麦克风。
“那怎么办？”主持人转身问温亦弦，“哈哈哈，粉丝很害羞啊，这个时候偶像是不是要给粉丝一点小小的鼓励呢？”
温亦弦走近她，伸开手，冲她挑了挑眉。
粉丝捂着脸没笑了，改成低声的尖叫。
下一秒，温亦弦主动抱了那个女孩一下。全场立即沸腾起震耳欲聋的尖叫。
主持人在旁边鼓掌，一脸“这次的艺人真上道，场子被炒热了啊。”
台底下，小霖双手抱臂也跟着微微笑。
她拿胳膊肘顶了下旁边没表情的女孩，“我们温总超暖的啊。”
“……嗯。”单郁闷闷应了声，不情不愿，“温姐姐就是很宠粉的啊。”
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自己还是解释给小霖听。
小霖嗅出一点儿酸味，她略挑高一侧眉，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现在小姑娘之间，连姐姐妹妹的醋都吃的吗？
“哎，小单啊。”小霖半好奇半逗人，“你温姐姐平时在家里应该也很暖吧，她抱过你吗？比如鼓励啊安慰之类的。”
“……”
单郁深深看了台子上那个已经被温亦弦松开但依然维持着惊喜表情的女孩一眼，又瞥了眼旁边的小霖。
小霖略有点吃惊，这怨念的小表情意思是难道还真没有过？
单郁嗓音冷淡，直接给了她答案，“没有。”
除了大年初一言衿姐姐把温姐姐推到身上那次，或许勉强算是一个拥抱。
可那也不是温姐姐主动抱她的。
小霖轻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
她真没有幸灾乐祸，但不知为何看这小孩的反应她好想笑。
单郁低头，她没看台上那个温文尔雅做游戏的女人了，眼睛在水泥地上几只不知在忙什么的小蚂蚁身上打转。
她觉得有点儿苦闷。
就算是作为姐姐对妹妹，也是可以给一个拥抱的吧？
小长假结束后连着两天的期中考试。
一中的考场也是按照年级名次分配的，所以苏雨薇理所当然跟单郁没在一个考场。
上课第一天，苏雨薇就捧着一袋肉松小贝送到单郁桌上，“单郁，我们都6天没见了，请你吃东西！”
单郁无奈笑，“怎么说的好像几年没见了一样。”
这姑娘总能这么肉麻兮兮。
“嘻嘻。”苏雨薇凑到她身边，趴在课桌上问她，“前两天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行。”
“还行？你的还行那肯定是不错了！”苏雨薇顺手拿起她桌上一支笔把玩，笑话她，“你这人说话，说好听点是谦虚，不好听点那就是欠揍了，每次什么事你说一般还行然后出了结果都是贼厉害的，就很有装逼嫌疑知道吗！”
“……不知道。”单郁从她手里抽过笔，这是温姐姐送给她的那支，她不舍得给其他人玩，“我就是不想话说太满，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就还不错吧。”
苏雨薇手一空，她看见单郁面无表情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过一支笔，嫌弃她吗？
念头转瞬即逝，苏雨薇瞪着单郁，“哎，你说的更欠揍了。”
两人笑作一团。
一中阅卷老师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两天时间就出了成绩和年级排名。
欠揍的单郁果然考得不错。
班级36名，比上次进步3名，年级77名，比上次进步45名。
要知道越往前，进步的难度就越高。
班主任对单郁的期待就是能进步到前百名，这下简直超额完成。
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上他着重表扬了一下单郁，温亦弦没能参加家长会，是刘妈代替的，但消息很快传到了温亦弦耳朵里。
那天温亦弦回来正好赶上饭点，厨房里刘妈还在煲汤。
她们都在客厅里等吃饭，温亦弦问单郁，“考这么好，想要什么礼物？”
单郁矜持，“不用的。”
然而有温奶奶在，自然不可能放过温亦弦，“那不行啊！郁儿是好孩子懂事，你做姐姐的必须要送，孩子应有的奖励嘛。”
温亦弦跟着应和，“你看，就算我不送奶奶都不答应了。”
“……”
单郁又玻璃心了一把。
温姐姐是在哄奶奶吗？
如果没有奶奶，那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上心，会不会这么一点小事都想奖励我。
温奶奶单独坐在单人沙发上，温亦弦和单郁则挨在一块儿坐在一条长沙发。
“说吧，想要什么。”温亦弦发觉单郁的出神，伸手戳了下单郁的胳膊，“当做温姐姐对你的鼓励也行。”
鼓励？
这个字眼让单郁瞬间心脏处微微发酸。
她的手垂在沙发上，没在温亦弦那边的手悄然攥住了自己的衣料，“你那天在台上，给了粉丝一个鼓励。”
温亦弦：“？”
女人的眉倏忽锁起沉思了一下，像是非常费力，半天都没想起来。
大概通告太多粉丝互动也不少，温亦弦真想不起来，她直接问，“那是什么？”
有股热意从脖颈处随着血液缓缓上升，漫过耳朵，单郁的头越来越低。
偏偏此时温奶奶还添油加醋，“快想起来，郁儿难得开口要个东西！”
单郁脸上愈发滚热，她坐不住了，直起身子就说，“算了，我去看看刘妈的菜怎么样了。”
“我好像知道了。”女人闲散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随即她的手腕被拽住。
单郁回头，温亦弦忽地站起来，她们面面相对。
下一刻，温亦弦手上用力，把她拽进来怀里。
五月多的天已经不冷，只是单薄的一件衣服，两人身体挨在一起，连同曲线。
单郁几乎是懵的，只嗅到她喜欢的温姐姐身上的那股香味，突然浓郁了好几倍地疯狂地涌入她的呼吸。
几乎吞噬掉她。
然后，温度逐渐渡过来，这才有了真实感，也更让人紧张。
“是这个吗？”
温亦弦在她耳畔问。
单郁一动不敢动，只觉四处都是柔软，“……嗯。”
又过了几秒，温亦弦才放开她。
单郁站在原地，像被点了哑穴，不敢说话。
温亦弦却觉得她呆愣的模样异常可爱，一个劲儿笑。
单郁更不好意思了。
“进前一百名你就只要个拥抱？”温亦弦占了大便宜似的，打趣她，“那想让你进50名怎么办？”
女人含笑的嗓音往她耳朵里钻，挠地耳朵麻麻痒痒。
单郁却顾不得抬手揉一揉耳朵，她心脏“突突”地跳，鼓地脑袋都嗡嗡响。
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
所以，50名可以不止拥抱？
她尚在巨大的懵圈震惊中，温亦弦已经自问自答了，“那两个拥抱？”
还地征询了下她的意思。
“？！”
“……”
单郁一颗心落回了地面，但略一思考觉得这好像也不亏。
“也行。”她如常答。
温亦弦戳她肩膀，“怎么这么好打发？”
单郁：“嗯。”
温亦弦退后一步，重新落座回沙发，双手抱臂，仰着头打量她。
眼神里透露着明明白白的算计。
单郁给她瞅得莫名其妙心虚，不自觉也后退了一小步。
继而，女人漾开笑容，怀着“真诚又期待”的目光同她说，“这样吧，我先抱你十下，你下回直接给我拿个年级前十回来怎么样？”
单郁：“……”
-
五月中旬的某个周末是单妈妈的生日。
单郁没告诉任何人，她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自己当天跑了个往返。
“妈妈，我想你了。”
单郁在墓碑前，摸了摸上面的黑白照片。
她跟妈妈说，“我出来了，我现在在温奶奶家生活，温奶奶跟奶奶一样疼我。”
“温姐姐也很疼我。”
单郁站了许久，其实也没说几句话。
她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跟妈妈在那次一起逃亡去火车站前又好多年没一起相处了。
曾经她在爸爸身边长大的岁月里，就那么几个瞬间，她想起妈妈时是有一点怨愤的，可那天她才深深确信，妈妈很爱她。
单郁看着很爱她的妈妈的照片。
她在空旷寂静的墓园里跪下磕头，额头磕在石阶上砰砰作响。
临走前，单郁犹豫了一下，她回身走到墓碑旁，摸着墓碑轻声说话，近乎呢喃，“妈妈，我很喜欢温姐姐，很喜欢很喜欢。”
她的秘密无人可以倾诉，只能说给爱她的妈妈听。
可她也不敢说的太过直白。
-
五月份继期中考之后又出了一件大事。
二班班花董蔷薇喜欢一班班草许困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董蔷薇是个矜娇的性子，从不肯主动开口，平时跟人聊天也常说，“跟我谈恋爱的男生一定要非常宠我，要好好追我，送早餐嘘寒问暖都是基本功课，还要先一步想到所有我没想到的，处处以我为先，我才可能答应。”
可是这么一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不开，突然自己跑去跟许困告白了。
许困被人喊出教室的时候，挂着一张“劳资还没睡醒，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吵我”的表情脸。
他听完董蔷薇的告白，抓了抓头发，像是挺为难。
然后众人听见一句熟悉的台词，“可是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
当初单郁拒绝许困的场面年级里不少人都见到了，就算没见到的后面也听到了这个八卦。
结果今天又搞这么一出，董蔷薇跟许困这段直接就被人传成了段子，在学校里广为流传，成为饭桌上一时风头无二的下酒菜笑料。
董蔷薇好歹一班花，走哪都是趾高气昂的，冷不丁就突然被人传成了个笑话。
笑话本人气血上头，一腔怒火没处发，又不敢对校霸怎么样，只好冲到了单郁跟前大肆宣骂。
她极尽冷嘲热讽，“是有那么几分姿色，调子摆真高啊。”
单郁被她堵在班门口，懒得理她，把她手从门框上扒拉下来，自己进去了。
“你天天作出一副这么高冷样子，给谁看呢，不就是为了钓凯子！”
董蔷薇对吴轩倒是没什么喜欢的意思，但校内长得好看的女生基本都被吴轩追过，而吴轩没追过她。
自打单郁转来她们班，她班花之位虽然明面上没有易主，但暗地里她也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说她已经不配位置。
董蔷薇喋喋不休，跟在她后头，“你以为吴轩喜欢你你就不得了啊，你还敢勾搭困哥！”
董蔷薇眼睛都是红的，换作以前她绝对不会在班级这种公共场合破口大骂，还出口成脏，有损她形象。
但她现在没有形象了，她也不在乎了。
“个乡里宝！”董蔷薇从一班那边听来这个称呼，她对单郁的一切都不自觉关注打听，知道单郁几次家长会和老师请家长都没有父母过来，“杂种！连爹妈都没有，难怪长成这么个鬼样子，怕不是爹妈都觉得你变态，没人要你！”
单郁在自己座位前一步停了下来。
没人要的小孩。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骂过了。
原本那么多年骂过来她也都习惯了的。可去年的这个时候，妈妈要接走她，为了带她离开，长眠在了冰冷的铁轨上。
妈妈是要她的，她有妈妈。
她看单郁不理她，一边觉得这女孩性格内向平时也不爱说话果然孬得很，一边又觉得越骂越上头，仿佛要把自己的一切委屈都骂出来，倒在这个罪魁祸首的女孩身上。
她竭尽所能地辱骂，“难怪叫单郁！人如其名，可真够阴郁的！”
单郁回身，甩了她一巴掌，“嘴欠。”
清脆响亮。
满嘴脏话的女孩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更加疯狂地尖叫起来。
-
温亦弦收到消息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了两下，差点儿没站稳，还是身边的小霖扶住了她。
“我没事。”
温亦弦立即跟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
之后，在班主任的召集下，双方家长就位。
董蔷薇的家长是一对中年男女，看起来就是职场中高层人士。
男的西装革履，义愤填膺，“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吧？”
俨然为自己女儿抱不平，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哟，家长这么年轻啊。”女的黑白格子套裙，精瘦干练，两片眼皮翻飞上下打量一边儿的温亦弦，“听说连爸妈都没有，你们管的好小孩吗？怪不得那女孩有暴力倾向，平时性格也不合群，孤僻的要死。”
听到“暴力倾向”四个字，温亦弦太阳穴跳了跳。
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让他们自己协商。本来她只是站在一边，由着小霖去处理跟对方家长的和解琐事。
温亦弦把口罩扯了扯，闷了半天可算透点气了，她抬手拨了拨小霖，自己上前几步，冲着那对中年男女眼睛弯了弯。
董父董母只看见口罩之上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很漂亮。
他们话语顿了片刻，其实他们早就意识到今天跟他们女儿发生肢体冲突的小孩家境不错，这躲在后头的女人一直戴着口罩也不知是不是不方便露面，十有八九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通常这样的人物管教小孩最是喜欢拿钱了事，出手阔绰。
董父眉头一竖，沉声开口，“你们得赔钱，我们女儿的精神损失费，在学校还敢动手打人！。”
董母立刻帮腔，“对，尤其她们马上要升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打人是严重影响孩子心里的！”
温亦弦照旧半弯着眼睛，“所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爸妈也未必是件好事。”
她语速不急不缓，用着平日连唱功的底子，声音听起来柔却整个办公室任意角落都传到了。
“你！”董父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年轻女人，他在公司里也是部门经理级别的了，抬手就指向温亦弦的鼻子，“你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
小霖在一旁几乎是董父抬手的刹那就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我？我是‘暴力倾向’女孩的姐姐啊。”温亦弦冷笑，“我们一脉相承。”
意思是妹妹会动手，那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例外。
大人之间的‘动手’可不像小孩过家家，只肢体冲突就完事了。
温亦弦看出对方也已经看出她们身价不菲，所以想敲竹杠的心理。
她本来不在意一点钱，能花钱了事息事宁人的事都不是事，可欺负她家妹妹，这事儿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揭过。
所以她顺着对方话说，我们就是权势一方，你敢碰瓷一个试试？
董母被温亦弦的眼神唬住，一时没敢说话，董父倒是跟着冷笑了。
冷笑完，董父撸起袖子就直挺挺戳温亦弦跟前，把下巴仰得高高的，“你tm来啊，你敢动劳资？！”
男人这种生物是受不得女人在跟前耀武扬威还要压自己一头的。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小霖后背冒冷汗，一把就把这尊老板祖宗给推后头去了。
还不够添乱的？
她冲温亦弦挤眉弄眼，温亦弦眸子里的冷意略熄了点儿，重新站一边儿去了。
小霖就纳了闷了，她家老板平时多和气一人，今天怎么还跟这火上浇油？
要知道她们是理亏的一方，处于劣势。
最后出门的时候，温亦弦走在前头，她在门口驻足，回首冲着董家父母丢了句话。
“我家妹妹受不了气，她脾气我惯的所以我负责，她动手一次我就赔一次。”温亦弦深深看了那对男女一眼，“叫你们女儿好自为之。”
在场的人都清楚，这桩冲突单郁动手占了大错，可起先的源头却是在董蔷薇身上。
她再敢惹单郁，后果自负。
-
温亦弦离开学校又去了趟弦音，回到温家大宅已经晚上十点多。
房门被熟悉的节奏敲响，单郁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她拉开门就看见她现在最怕看见的那个女人。
完了，温姐姐知道她在学校干的事了。
单郁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惶恐。她害怕温姐姐对她失望，这是第二次了，她记得就是从上次她动手打人之后温亦弦对她态度有了很微妙的转变。
但是单郁又抱着一丝说不清的期待。
因为她暗暗觉得温姐姐是理解她的，温姐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今天她是错了，可事出有因。
温姐姐知道她的身世，温姐姐一直很怜惜她。
可眼前的女人脸色冷黑，是从来没见过的冷漠。
单郁抓扶着门框，她小心翼翼问，“温姐姐，你生气了吗？”
女人看着她，目光犀利，语调冰冷地回了她一个字，“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单郁：你生气了？
温亦弦：哼，对！
单郁：你凶我！那我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小剧场二
温亦弦：我抱你十下，你给我拿个年级前十回来。
单郁：行啊，你抱我一辈子不撒手，我给你拿个年级第一回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