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籁与沈证影躲在温暖的巢穴里尽情给予与索取, 哪管外头昏天黑地。唯一的敌人是长发。不是你压到我,就是我压到你。

  胡籁的生物钟早,醒来时在沈证影怀里。

  昨晚两人疲极而眠, 没怎么收拾自己, 一醒过来无遮无挡的肌肤相触让她感觉良好。

  稍微动一动, 不禁嘶了一声。

  昨天用力过猛, 无论是手还是腰都在发酸,小腹处略微有些不适,不晓得是不是纵谷欠的后遗症。

  胡籁还从未有过那么疯狂的时刻。

  沈证影像一个老师那样。

  对, 就是那种拥有超群教学能力, 极富耐心的老师。

  箍紧她,润泽她, 给她知识和水分, 又夺去她的,弄得她一早口干舌燥喉咙涩。

  昨晚一开始也有些涩。

  沈老师软语诱哄, 动作轻柔, 待她柔润濡滑忍不住央求才进。

  话说得好听, 怕她会疼。

  胡籁觉得她就是想听自己失控。

  两人几乎熨帖勾缠在一起, 胡籁一动, 沈证影就有所觉,将她搂紧了, 拍拍她的背,像是要哄她睡觉。

  胡籁笑出声, 亲她一亲。

  女朋友那么可爱。

  她不管,什么都不管了。这世界上她只要沈证影。如果沈证影脑子不清不楚想跑,她就把她关起来。

  嗯,关起来。

  “来来, 几点了,是不是要去上班?”

  一句话打破了胡籁把人囚禁在家的幻想。

  上班族没有囚禁人的时间,除非她上司肯批足够年假,或是她不想要那工作。

  可惜胡籁两样都没有。

  她只能狠狠反抱住沈证影,英雄气短地说:“你继续睡,随你睡到几点。我下班就飞快赶来,你不许走。”

  沈证影还在迷蒙的状态里发怔,只听胡籁强调说:“不许离开我家。”

  “你要把我关起来啊?”

  “嗯,把你锁起来。不许走。”

  “不走不走,在你家等你来。”

  “中午你可以叫外卖,晚上想吃啥我们就去吃啥。”

  再不想离开爱人的怀抱,胡籁也必须起床,穿好衣服给她一个大大的亲吻后跳下床。

  身边少了个人,沈证影略感空虚,摸到胡籁放在床边的干净衣服穿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小姑娘骂了一句脏话,之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她勉强睁开眼,不觉一愣。

  胡籁的表情很复杂,有点懊恼,有点生气,有点怀疑,还有点莫名的兴奋。

  “怎么了?”

  “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下手机。”

  “手机,在哪?”

  昨天进屋后,两人满脑子色//欲,脱了外套往衣架上一挂,根本顾不到外套里的手机。中间出过一次房门,洗澡洗漱,其他不是卷在一起,就是缠在一起,在对方身上浑然忘我。

  手机?那是什么。

  眼下说到手机,沈证影还有些懵,讷讷地接过胡籁递来的手机。胡籁贴心到连充电宝也给她接上了。

  想说手机应该有电,就见屏幕亮起后电池状态里的一丝血皮。

  十四个未接来电,几十条未读信息。

  世界末日了嘛。

  第一反应是担心江语明闯祸,沈证影瞬间脸色刷白,看向胡籁:“明明?”

  “他没事,昨晚他发消息给我了。我们没拿手机,没听到。那个,你还是,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不是儿子,沈证影略略放心,嘴里说:“我能有什么事。”

  她不先点信息,反而打开未接来电列表,来电人分别是:儿子、沈证辉和沈卫国,沈卫国打了一个,沈证辉两个,剩下的全是江语明。

  能同时出动她爸、她哥和她儿子,得严重到什么程度?

  沈证影心慌。

  可是看胡籁的表情,又不像是她妈出事。

  点开未读信息一看,本就不上不下的心更没个着落。

  不知该因为家人无事放心,还是因为家人的质问而揪心。

  沈证辉:你嫂子说你和女的搞同性恋是怎么事?快跟爸妈解释清楚。

  沈证辉:那小姑娘是谁?

  江语明:舅妈gay达敏感,在地铁上看到你和胡籁就觉得你俩是一对。外公和舅舅都来问我。我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俩是工作关系和朋友。

  江语明:不接电话也不信息,你是吓晕了还是吓晕了还是吓晕了啊?妈。

  江语明:外公暴跳如雷,好像他的菩萨要天打雷劈弄死他那种,也不晓得他一把年纪瞎起劲个什么鬼。他信绿教的?

  江语明:胡籁也不接电话不信息,你俩!哼。你们逍遥快活,累得我替你们操心。

  江语明:你们不会逃跑私奔了吧?

  最绝的是她外甥沈睿,一年到头不会联系那种,这次居然给她发了一条:嬢嬢,我支持你!

  附带一张偷拍照:她和胡籁在地铁里,口罩把两人遮得严严实实,两人没做什么了不得扎眼的事,看起来只是在说话。

  外甥神经兮兮在上面P了彩虹和一行字: #撑同志反歧视#

  沈证影无语。

  也不知钱清怎么就能把她认出来,还能认定她和胡籁是一对。钱清一天到晚给她介绍垃圾对象,她对钱清也没好感,早就把她划到死鱼眼睛那一类人,不想会被她发现间中关窍。

  就那么几条消息,沈证影足足来回看了十分钟,生怕理解错一个字。

  每一次提炼的中心思想都是:她和胡籁的事情被家里发现了。

  始作俑者是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嫂子。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她哥、她爸妈、她儿子全都通知个遍。

  沈证影相信,要不是钱清没江博的手机号码,一定连江博也通知到位。

  一向隐藏在角落最深处,从不见昭昭天日,遇到胡籁之前,连自己一起隐瞒欺骗。柜门?不存在的,即便有也是水泥封住的洞口。沈证影可能设想过世界末日第一天该做什么,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被人踢破柜门。

  如今一家老小全知道她喜欢胡籁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喝水吗?”胡籁递来玻璃杯。

  沈证影叹气摇头接过杯子,直到把水喝完,胡籁还站在那,小心翼翼又暗含防备。

  她难免想起上亲热被江语明发现后的分手,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过来。”她朝胡籁伸出双臂。

  胡籁这才露出笑容,投入她的怀抱。

  “几点了,上班会迟到吗?”

  “还早,我平时没那么早出门。”

  “早饭吃什么?”

  “路上便利店买三明治或是饭团,要给你叫一份?”

  “我自己会叫,你把这里的地址给我。”

  听沈证影的意思好像没打算走,胡籁转转眼珠,试探地问:“今天下班我们在哪碰头?”

  “不是说让我在家等你,等你决定去哪吃饭?”

  “不出门?不家?”

  听出胡籁话里的意思,沈证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不出门,不家。先在你这躲几天。”

  “咦?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逃跑。”

  “逃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严格说起来不能怪胡籁对自己没信心,是她之前做的事不够好,可想来想去还是想怪她。

  咬住小姑娘的耳朵往后扯,沈证影气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胡籁揉揉耳朵,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哎。”小姑娘就是那么气人。

  “你儿子把事情告诉我了,应该是你嫂子在地铁里看到我们,还偷拍。其实也没拍到什么大尺度要命的镜头。所以你也不需要解释,只要说你嫂子乱讲造谣,让她去精卫挂号就好。”

  没被抓现形,没有实际证据,光凭那张照片不足为信。随便别人怎么说,只要矢口否认,难道还能当场对质不成。沈证影的父母年纪大到快入土了,总不会交几万块把她送到杨永信的基地去。胡籁只担心过去的阴影仍在,沈证影因此为难,摇摆不定,又来一出断舍离。而她作为断舍离的首要对象,最先被排除出去。

  对沈证影那么没信心?

  是,也不是。

  理性判断沈证影会做出别于过去的决定,可是曾经一度被抛弃的记忆仍在。忆被触动,心上的钝痛分明。

  沈证影给她看照片。

  “照片也没什么实际内容,说得清楚的。”

  “谁说的,我觉得照片拍得不错,把我对你的欢喜拍出来了。”

  胡籁意外地抬起头,撞入沈证影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因为缺乏睡眠显得浮肿,也因为距离过近掩不住年华逝去带来的细纹,更因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而紧张,可是眼里的光芒坚定。

  “来来,老实说我脑子有些乱,不晓得要怎么办,需要时间去考虑,也需要你的意见。但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走,会在你家等你来。”

  “那我去请个假。”

  “别。”沈证影阻止她,“十几天没去公司,这才去了几天呀,虽说之前因为隔离,公司会有意见的。不许请假。”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老实去上班,我跟明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那你哥你爸那里?”

  “就当我手机没电没听到,再不行当我手机被偷了。”

  胡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证影居然会说出那么无赖的话。

  “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一口,沈证影拍拍她的背,“上班去。啊,对了,你干净的床单被套在哪?”

  胡籁指给她看最大的柜子,“全在里面,找不到的话等我来换。”

  “能找到。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提早告诉我。”

  “我都被你翻来覆去这样那样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去,上班。”

  早晨时间紧迫,胡籁匆忙换衣服准备上班,出门前特意进来关照,“如果你要做什么决定,做什么事,全等我来,不要冲动。”

  “知道了,放心。我今天不出门,在你家洗床单被套和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有什么要洗的吗?”



  “应该没有,钥匙放桌上了,冰箱里有能做的你随便做,不能做就叫外卖。我去上班咯?”

  “去吧。路上小心,别老惦记我。”

  胡籁笑一声,踏出一步又回来,“洗什么都用洗衣机啊,别手洗。否则我跟床单被套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