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热气腾腾的鲜虾鱼片粥, 含绯满怀歉意地说:“师父对不起,我的第一次训练辜负您的期望了。”
“期望?”溪云却反问,“吾几时给你提过要求了?”
含绯一怔。
领主大人特意给她预约了训练班, 难道不是希望她能早点学会梳理识海吗?
她困惑时,只听溪云继续说:“你并非主修精神系的异能者, 亦不是从小就做这方面的训练, 尽力而为即可,不必强求。累了只管告诉丝诺,强撑会损伤你的灵识和识海。”
含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捧著粥碗又喝了几口,小声说:“我想学快点……”注意到溪云眉头微挑, 又补充一句,“只是稍微快一点点, 我一定会量力而行的!不勉强自己。”
见小家伙坚持, 溪云抿了抿唇, 索性顺著她的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吾初学梳理识海时, 亦没有完成第一次训练的时长。”
含绯顿时露出吃惊的眼神, 但她确信领主大人绝对不会撒谎, 这才松了口气, 笑著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等她喝完粥, 已经是黄昏时分。
溪云看著她躺回去, 闭上眼,这才端著餐盘离开寝殿。
走出门,她分明什麽动作也没做, 整座寝殿却被数道隔绝屏障笼罩在内。
管家丝诺正站在厨房门口,等待已久。
见她走来,丝诺上前接过餐盘, 放进厨房水槽之后,边启动洗碗机器人,边问:“您今晚要回军部吗?今天的事务还没有处理完。”
“先去研究所。”溪云吩咐完,转身走向停在院中的飞行器。
她要向研究所拿些证明——证明自己和含绯的灵识匹配度已经足够高,可以结为婚配。
时代发展到星际,为了保证婚配双方能够和谐地相伴终生,提高有效的结婚率,每对情侣在领取结婚证之前,都需要到中央城的研究所做灵识匹配度的检查。
如果匹配度达到80%以上,说明彼此的信任度已经足够高,婚后不会抛弃或背叛对方,更不会借助婚姻算计和敲诈对方。那麽这对情侣拿著研究所给的这份报告单,就可以去登记结婚了。
而溪云特意让丝诺给含绯做梳理识海的训练,也是为了能让研究所顺利获取含绯的灵识数据——毕竟小家伙怕去研究所做检查,那便只能用特殊的方式为她做检查了。
溪云坐在飞行器上,等丝诺将飞行器开到半空之后,忽问:“你和风淅相处这几日,感觉如何?”
“还行,不讨厌,我很喜欢。”丝诺平静地说,“原来这就是‘命定道侣’,和她相处,除了时不时能让我感到心跳加速,心情愉悦,倒也没有特别特殊的情绪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望。”溪云道。
“不算失望,总比我自己频频找到渣女强。”丝诺笑了笑,“我记得您曾提过您的人族老朋友,她当年也收到了司命神大人赠予的‘命定道侣’。”
“你说钟长淳麽。”溪云稍作回想,“那个酒鬼自己放荡不羁,没想到却喜欢寡淡成白开水的木头人。”
丝诺摇头,“也许并不是她主动喜欢,而是司命神的干预,让她对那位‘命定道侣’产生了感情。先前我听您说起她的恋爱经历,始终觉得不可思议,直到类似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时,我才算明白。”
她顿了顿,感叹道:“像我们这样的‘秩序支柱’,因为始终会被困在下界,不可飞升,也不会死亡,一旦更替了时代,就得独自漂泊,所以在到达一定的年纪时,会得到司命神送来的‘命定道侣’作为补偿……听上去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和溪云一样,丝诺也是神留在此界的“秩序支柱”之一,虽然没有神赐灵血,但她被赋予了“长生”和“重置”的双重特性,哪怕死去,也会立即回到死亡之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死。
她杜绝了一切社交,抛弃一个又一个姓名,就这样独自随著时间的流逝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
“呵,自被神族选中的那一刻起,我们便注定没有自由了。”溪云一哂,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然而丝诺却问:“不知您有没有想过,含绯或许也是司命神送给您的‘命定道侣’?”
这话无异于当头一棒,溪云怔了怔,脱口反驳:“不可能!”
话出口,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她生来就具有神赐灵血,不会死,早慧,却不是‘秩序支柱’,也从没听到过神的声音。”丝诺调转方向,继续说下去,“而且,她见您的第一面,就十分信任您……您不觉得奇怪麽?”
“不可能……”溪云喃喃,却不自地往她说的方向想。
“不过即便真是这样,您也不用多想。”丝诺又说,“她自幼就在您身边长大,这十五年内更是哪裡都没有去过。您优秀又强大,我敢保证除了您,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丝诺还在分析,但溪云一句话也没再听进去。
若没有丝诺的提醒,她一直以为现下得到的爱情,小家伙的忠诚和不渝,便是自己通过悉心照料争取来的,而不是来自神的恩惠。
她宁可不要这样的恩惠。
她要小家伙平安喜乐一世,而不是像她一样成为不死者,幼年便遭遇种种折磨,往后余生还要看著亲朋好友逝去。
迟迟没有得到溪云的反应,丝诺忙停止分析,看向后视镜问:“领主?”
“……吾没事。”溪云下意识答完,才发现自己简直是不打自招。
“您不必太过烦忧,不管是真是假,现在你们之间的感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丝诺安慰她,提醒道,“十五年可不短了。”
溪云有些木然地点了一下头,陷入沉默。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沉胥嘲讽含绯的话:“你就是溪云圈养十五年的那只魔兽吧?”
十五年,的确不短,却正好全在小家伙最重要的成长期内。
如今的小家伙,心裡眼裡全是她,已经彻底离不开她了。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丝诺也没自找不愉快,驾驶飞行器平稳地飞了一阵,驶入研究所楼顶的停机位。
停完飞行器,丝诺出去给溪云开门。
溪云收起杂念,走下飞行器之后,却是在夜风裡望著天空中的明月,久久凝视一阵,才往电梯走去。
还在研究所加班的泷谧早就做足了准备,溪云一到,就被她请进了检查室。
含绯的数据已经录入完毕了,溪云配合著做完检查,没等多久,光腕上便收到了泷谧发来的匹配度报告。
她和含绯的灵识匹配度,是100%。
看到这个结果时,溪云的心情却并不好。
百分之百,天作之合。
如同丝诺在路上猜测的那样,小家伙……是神赠予她的“命定道侣”。只不过她在小家伙幼年时,便将她带回来养在身边,而不是像丝诺和风淅那样,在彼此都有了独立的人格和三观之后才相遇。
泷谧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见她皱眉,还细心地为她解释:“领主大人,匹配度100%意味著您和含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将你们分开。”
“重测一遍。”溪云却吩咐。
“……您说什麽?”泷谧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测匹配度。”溪云捏紧了五指。
泷谧一头雾水地应下,就当是领主看到结果之后太过高兴,不信真存在百分之百的匹配度。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的确从没接触过百分之百的匹配度,最高只接触过97%的。
她很快把重测之后得到的匹配度报告发给溪云,依然是100%。
注意到溪云面色沉了下去,泷谧以为是自己没什麽反应而让她不满意,推了推眼镜,郑重地说:“恭喜领主大人!”
“……”溪云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关上光腕,一言不发地离开研究所。
原本的计划,是她拿著这份报告单去军部召开会议,拟公开自己和含绯的恋情,等天狼星海那边有所动作,便提出联姻,这样一来,即便含绯真的去继任领主,也不会成为天狼星海军部那些老家伙的筹码。
现在她却只想回寝殿,想把脸埋进小家伙的狼毛裡冷静,压制住内心在看到匹配度的瞬间,涌出的狂喜与雀跃。
她厌恶被神安排好的生活,却在无形之中爱上了神的礼物,甚至还十分享受对方给予的爱抚,还希望对方能陪伴自己一辈子。
“领主,请您冷静!”丝诺连忙追出去,顺手在周围布置出隔音屏障,防止留在这裡的研究人员听见不该听的,“难道您想告诉含绯,‘我们之间的感情全是假的,是神早就注定’的吗?”
“吾绝不告诉她。”溪云淡淡道,“你也不许说,听明白没有?”
“是。”丝诺一时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动怒,只好跟上去,“那您之后打算去哪?军部还是寝殿?”
溪云下意识想说回去,话到嘴边一转:“去军部开会,尽早公布恋情,省得夜长梦多。”
作者有话要说:不刀。
今天在肝期末大作业,明早有毕业生体检,所以今晚只有一更啦_(:з」∠)_
绯崽和溪云的古代篇《和师尊一起穿成反派》也有人设封面啦~
考虑到现实情况,古代篇目前只能先排队,等预收攒高了再开,感谢理解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