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直开到了总统大道，他们的队伍在缓慢地蠕动着。有人敲开我们的车窗，真后悔没有搞到一辆看上去比较入乡随俗的悬浮车。我刚放下窗户，那些家伙就像发了疯一样把手伸进来，硬塞那些传单，甚至还揪住我的衣领，朝我大声吼叫他们的标语。真他妈是神经病！阿芙拉亮出兵器，那两个疯子才怯怯地把手收回去，当做我们不存在。
莉迪雅收集信息非常快：“A区的人真的很有钱，也非常闲。”
“怎么说？”罗杰知道莉迪雅要聊什么了，并对此很有兴趣。
“他们竟然会花时间在这里抗议这些有的没的，说得好像联邦政府，或者是伦帝雅公司会听他们的意见一样。就算是A区人，该是平民，不也都是平民？”
“这些家伙是激进政治的代表。联邦议会内根本没有独立派的人，手上更没有政治权利，是完完全全的民间组织，他们却可以弄得如此声势浩大——”
她给我们转来几条资讯——Z区的落后让我们错过了太多有趣的新闻。罗杰甚至还在纠结这个名字，认为他们是想要分裂出来立国，他吃吃地笑着说我们是不是也是一个小国家。在帕瓦联邦，除了各区首领组成的议会，官方认证的还有各自分裂成不同的政治党派。即使每个党派、每个区都独立自治，他们都不会动摇联邦这一整个国家的根本。
但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独立党”，更何况连政治权利都没有。结合莉迪雅收集到的相关信息，还有我们刚才听见的那些反抗的标语，他们大概只是在反抗伦帝雅公司的所作所为。
不知道我这种来自Z区的黑户有没有资格加入他们——当然是说笑了，我没空陪一群愚蠢的有钱人玩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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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的队伍也从各个街道，缓慢汇入总统大道了，它们大概会直接朝着西塞广场而去。那之后是联邦的政治中心卢登大厦——一座仅此于伦帝雅总公司高度的大楼。路被封住，我们没法往前，和其他不管飞还是不飞的车一起停在那里。独立党的那些有钱的疯子干脆就原地开始宣誓，聚集在一起。
我以为这就差不多结束了，结果没想到，他们忽然开始冲撞嘉年华的车队——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真他妈的是狗屎神经病。
我们赶紧把车掉头开走，那边传来军队的枪声，疯子们的嘶喊声，仿佛伦帝雅的存在让他们完全活不下去。我没有办法理解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仅仅只是想看热闹，赶紧远离乱局才应该是理智的选择。
我们在车流中逆行，有一辆车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车和别的一样，都朝我们迎面而来，我偏偏就觉得，这非常不对劲。
“开进巷子里去。”我指挥弗朗热。他刚一调头，那辆车竟然就直接追了过来，果然！弗朗热试图把他们甩开，像以前一样，但是前面很快又出现了别的车！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策。
我并无意在这里惹祸，但是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我有预感，我们逃不出去。
前面那辆车彻底把我们堵死在这条路上，后面那辆也不紧不慢地贴上来。旁边的行人盯着我们双方看了看，然后戳戳自己的眼皮开始拍照录像——比我们还爱凑热闹。
我们陆续下了车，拉姆在我后腰上拍了一把枪，我反手握紧。前车里走出一名督察，穿着齐整的制服，胸口还有三角形的纹章，是联邦的标志。他眼前亮起的悬浮屏向我们出示了他的身份证明：“A1区城邦督察。我们怀疑诸位涉嫌一起恶性事件，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身后的两名持枪的督察要为我们戴上手铐。我刚准备动手，后脑勺就被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是枪。我只好乖乖听他们的话，坐进了他们的车。我们自己的那辆卡车被他们收缴，气得莉迪雅一跺脚：“我的摩托！”
她很快被用枪顶了顶太阳穴。
这群暴徒！
早知道就不应该来凑这个热闹，我埋怨地瞪了一眼弗朗热，他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看了让人生气。
总统大道那边的冲突把独立派和合作派的冲突发展到了最高潮，甚至有流血事件发生。这甚至是在成立日的嘉年华花车节目里发生的事，无异于是给联邦的脸上抹黑，所有有关人员全都被抓了起来。
可是在这之前，联邦根本没有对于这群蠢货有什么措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次做得太过火了吗？
我总感觉这理由不止这么表面。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盯上了我们？
我们和其他参加游行的独立党派一起被关进了督察院，里面闹哄哄的，那些家伙这种时候还在咒骂联邦政府的愚蠢，咒骂伦帝雅公司的不怀好意。听上去，他们像是什么极端到疯狂的邪教教徒。
“我们不能让伦帝雅公司掌权！他们只是商人，永远不能做政治家！他们会毁了所有人！”
“归还我们被侵犯、夺走的权利！”
“制裁他们！制裁他们！”
那些疯狂的家伙很快就被击倒，而后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抗议。督察院人满为患，那些家伙看到我们没有动静，甚至还拉着我们一起反抗。
蠢货。
有监察朝着我们的牢房走过来，那个带走我们的家伙是他们的长官，他指了指我们，面罩下发闷并且带着电流的声音此刻听上去万分可恶。
“把这几个人，给我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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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路过。”
“没说你们一定与这起事件有什么关系。”我的手被那个金属环拷得发麻，这可不是审讯的待遇，他继续说，“我们查到了你们用的所有身份，这些东西用来迷惑一下那些人工智能还好说，人的眼睛嘛……菲奥娜·斯威夫特并不是你的真名。你说是吧？朱迪·伯德小姐？”
我哂笑一声：“拜托，像我们这种行商——”
“还在说谎。我们既然能够查得出你的姓名是伪造的，为什么查不出来你们的真实身份？你们的车上全是军火，以及杜瓦矿石，再加上你们Z废区偷渡进来的身份……你们当中不是还有个来自桑塔帝国的家伙？”
我的表情冷淡了下来。我何尝不知道，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倒卖这些灰色产业？串通敌国间谍？怪不得要用假身份。”凯希·道尔走到我身前，俯身撑在座位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凝视着我。隔着面罩我仿佛能闻到他的口臭——他竟然以为这样能够对我有什么压迫力？真是好笑。
“哦呵呵，没办法，迫于生计嘛。联邦和伦帝雅都选择抛弃我们，任由桑塔人用炮火轰死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没有人管我，那我们就自求生路咯。”我也凑上去，和他面贴面，“长官，外面倒卖这些的人一样很多，哪里都有，为什么不也去盯着他们？我们只是一些被国家和人民抛弃了的可怜人，你知道吗，无论是桑塔人，还是W区人，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看一条鼻涕虫一样……”
我朝他伸出舌头吐口水，然后大笑着跌回椅背上。这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们是生活在城邦里的蚂蚁，是游离在规则和律法以外的幽灵，没有谁可以制裁我们。
谁都不行。我只要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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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情况对我们不太有利。正如道尔长官——这条联邦的走狗——所说，我们的车里全是灰色物证，毒品、军火、还有杜瓦矿石，随便哪一样都够我们直接被枪毙，更何况我们当中还有弗朗热这个累赘。目前帕瓦联邦和桑塔帝国的关系相当紧张，有弗朗热在，我们甚至可能上军事法庭，被判处更加严重的刑罚。
我们被关押进更深处的，夏洛特作为婴儿，也被扣押。我十分担心她的安全，但眼下，我们自己都难以自保。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没过两天，来了一个自称是律师的傲慢的家伙，他说，要是我们能告诉他们杜瓦石的上线是谁，就可以让我们免除死刑，而在空中监狱里度过余生。
好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也过去了快小半个月，在督察院看守所里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模糊不清。我盯着悬浮屏上的信息，除了日期时间，其他的信息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他们会屏蔽看守所内的所有信号，不能输出，也无法输入。
我想想，空中监狱里的日子可能会更难熬。
我还是怀疑，这件事的发生，针对性极强，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独立派虽然疯狂，但是莉迪雅说，他们只是在各种平台、或者是通过举办游行活动的方式，在进行观点的输出，从未出现过会流血的事件，没有必要突然发生暴动，联邦官方也并没可能突然对这些其实微不足道的家伙发难。
可若是真的说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未免也太自大。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派几个小杂兵跟着就已经很有排面了，何至于此？
不，是不是我们漏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