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爱卿总想以下犯上[重生]>第22章 “吻吗?”

  尹明希脑袋发懵, 还发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的眉微微蹙起,垂在身侧的手抓了抓手边的褥子, 内心的潮水一阵一阵的涌来,要将她淹没。她紧紧地抓住褥子,如即将溺水的人用力抱住悬浮物一般。

  可身上之人却没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 缩短距离的同时, 脸颊也贴到了尹明希的颈窝里。

  呼吸渐促,柔软与灼热的感觉不断袭击着尹明希内心之中最为敏感的地方。

  接下来, 重头戏来了。

  一声妖媚勾魂的叫唤在尹明希耳边绽开,像黑夜里不断冲天的烟火, 在到达顶峰的那一刻,炸开了漫天的烟花。

  屋里的光线很暗,尹明希的眼前却是烟花盛放后炫目的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声音带入这样的情境中?哪怕她知道这是假的,哪怕她知道她们这是在演戏。

  她们现在模仿的是女上位的姿势,但李孟庭的身子是悬着的,她要演出那种一边被逗弄, 一边叫唤的状态, 难度很大。

  不一会儿, 她便冒了些汗。她的脑袋埋在尹明希的颈窝,一抬眸便能看到她烧红的耳朵,心里偷偷笑着。

  尹明希的身子发紧, 李孟庭也感受到了, 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一种陌生而新奇的感觉正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

  而李孟庭自己,要比尹明希好上许多,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没有过多受到干扰,一直认真克己地演好这出戏,毕竟这场戏的重担全部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一边演,一边还要把握分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所谓的君子底线。

  她想得到尹明希没错,但她更想得到完整的、全心全意的她。

  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

  李孟庭的手臂虽然放下了,但手肘与脚掌还撑着,整个身子微微地悬在尹明希的上方,要动弹的时候,拱拱被子就好了。

  渐渐地,尹明希察觉到了她克制的动作,理智也被拉了回来。她这般太费体力了,根本撑不了多久。这才多少时间呢,颈窝旁的小脑袋已经汗涔涔的了,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也没方才那般销魂了。

  她听了都觉得假。

  “好......”尹明希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喉咙竟是沙哑的,让她眉间一跳,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用一声轻咳掩饰了过去,随后用手掌拍了拍李孟庭的背,制止道:“好了,你这样也怪累的,歇一歇吧。屋里若是出现了奇怪的声响,我能听见的。而且按照时间来计算,她们还没那么快上来。”

  李孟庭停下撅动的小屁股,身子一歪,瘫倒在尹明希身侧的软枕上。

  她伸手拂了拂落在眼前的碎发,双目迷离的望着床顶,小口地喘着粗气。

  尹明希侧过身来看着她,问道:“我觉得奇怪,在床上就不能有别的姿势了,非得一上一下?”

  李孟庭神一凝,迷离的双眼睁大,扭过头来回望她,内心十分震惊: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

  “而且为何非要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没有安安静静的姿势?”尹明希好奇地发问着,这些常人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到了她的口中,如同懵懂无知的小孩子问夫子课业那般自然。

  兴许见过了大风大浪,这一点小浪花也不足为惧。

  李孟庭觉得首辅大人被自己带坏了。

  不过尹明希的话也提醒了她,制造大动静显得刻意了,或许在被窝里简单地贴贴就足够让人信服了。

  “女侠言之有理,我们就这般躺着,挨得近一点,他们又不是跑到我们的跟前,哪里会看得那么仔细?时机成熟了,我再嚎两嗓子,保准让他们心服口服。”

  尹明希发现自己听不得面前之人那样的叫唤,离得太近了,那勾人的叫唤能让她的热气直冲头顶,心跳都能漏掉几拍。

  还是不要再听见了。

  “你就安安静静地呆着吧,不用叫唤。”

  李孟庭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坏笑:“但不叫唤的话,怎么能掩人耳目呢?”她这是八两算计半斤,在床上她也没有经验,比尹明希好不了多少。

  但她听多见多,比尹明希略略胜出一些,更易主导。

  尹明希掉进了她的圈套里,当真垂眸思索,李孟庭要听的就是她思索之后的答案。

  过了半晌,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尹明希放在被褥下的手覆在了李孟庭的手肘上,用力地抓了一抓。像一个小窗格打开的声音,说明言予歆那拨人离这间屋子不远了。

  李孟庭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将脑袋往尹明希的方向凑了凑,用眼神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尹明希的身子也贴了过来,二人的呼吸重新凑近。

  李孟庭揽住了她,感受着二人交绕的呼吸。她能看到尹明希轻颤的睫毛,和近在咫尺的红唇,用魅惑地声音问道:“吻吗?”

  “吻。”

  红唇相贴的那一刻,言予歆的脸出现在了正对着床榻的窗格后头,她见床榻上的两人正在交颈缠绵,吻得难舍难分,很快就将目光移走。

  她的目光越过散落的衣物,望向床底,随后转移到门后、衣柜边,房间里能藏人的地方她都用目光搜寻了一遍。

  可是房间里除了床上的那两个人之外,再无他人。

  “你方才去过她们的房间,确定那两人是林芷和孙菲菲?”她合上了窗格,扭过头来问着方才那个送“春如旧”的小厮。

  小厮拍着胸脯保证:“确定,就是她们两个,那“春如旧”是林小姐亲自出来接的。”

  “那她们的房间后面就没再打开过了吧?”言予歆又问。

  “没有,”小厮笃定道:“老板有交代,我一直关注着呢。她们饮完“春如旧”之后就去欢愉了,没有再出来过。”

  好巧不巧,李孟庭第一声叫唤就被这个小厮听见了,还被他牢牢地记住了。所以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言予歆也信了,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还未移开,带着人去搜其他的房间。

  床上的二人为了让床笫之事更让人信服,接吻的时候都暗自用了些劲,导致现在四片唇瓣分开时,上下左右都是麻的。

  “他们走了吗?”

  “走了。”

  得到了准确的回复,李孟庭身子一歪,重新倒在长长的软枕上,伸手捂住自己眼,借着一个身位的距离来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接吻的时候是用了情的,所以现在心跳快得不像话。但她又不得不竭力稳住心神,平缓呼吸,让自己的喜欢不要偷偷地泄露出来。

  唇上的柔软撤下之后,尹明希也别过了身子,手肘撑在脑后,目光虚虚地望着床顶。

  她的呼吸也急,只不过平息得很快。不一会儿就面色如常了,但心里熨烫的温度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

  为了查找西蒙奸细的下落,她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今夜发生的事情,若放在前三世,她是想都不敢想。

  心高气傲的首辅大人怎会为了区区几个奸细做到如此地步呢?

  从前她不知道奸细的威力,现在知道了,就必须严阵以待。

  而且尹明希把这一世当做了自己的最后一世,后面有再多的机会,她也不要了。

  在这一世里,她也不需同大启共存亡,只要是能阻止西蒙人的动作,她就算是半路牺牲也可以。兴许这样,自己这心里还畅快些。

  也或许这样,她才能早些放下。

  执念感化不了上苍,一己之力也撼动不了整个命定的轨迹。她早该认识到的。

  感受到身旁之人身上萦绕着的气场发生了变化,李孟庭将头扭转了一个弧度,将尹明希的面容重新纳进自己的视线里。

  她看到尹明希平淡的面皮下那颗沮丧的心。

  于是她轻轻地开口了:“方才好险,若不是有女侠在,我一个人必定要被言予歆识破,然后被她抓了去。”

  尹明希被搭上了话,也开了口:“今日是我们两人走运,棋差一步我们就会被捉了去。听说她有几个手下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武艺十分高强,幸亏我们没与他们撞上,不然就不会这么顺利地逃脱了。”

  李孟庭望着尹明希,双目亮晶晶的:“我觉得尽力做成了一件事,若是全部归结成运气,被“运气”知道了,它会很不开心的。因为它觉得实力是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夜深人静,月光柔和,躺在床榻上,连人心都是软的。

  尹明希听着身旁之人用执拗的口吻说出的话,轻轻舒出一口气,微微弯了眉眼:“所以你这是变相地夸奖我厉害?”

  “对啊,”李孟庭直言不讳地承认:“我这个无名的小贼,跑过许多的地方,见过许多的人。但女侠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人。”

  这样的夸赞,尹明希受不起,她摆摆脑袋,纠正道:“是你见过的人不够多,否则不会如此断言。我也没什么厉害的,只不过耳朵比别人灵些。”

  身旁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能够看到自己身上的长处也只能是这一个了。

  但是,在这个夜晚,她一没找到奸细,二没击垮言予歆,有什么值得说的?

  李孟庭的眼里闪动着纯粹的光,翻了个身,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谈心一般:“我觉得一个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下定了决心去做的那一刻。”哪怕她知道前路凶险,哪怕她只有一个人,她都会去做。

  “若她做不成呢?”

  “她也是闪光的。”

  尹明希笑的比方才更大了,只不过她嘴角挂的笑是自嘲,她不认同这种说法。

  随后,二人躺在床上相顾无言。

  李孟庭望着突然静下来的空气,柔声道:“女侠要不要歇歇?天很快就要亮了。等天亮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这一夜对她们二人来说,也是折腾。她们奔走、躲藏、算计、小心翼翼,现在终于能够放松了,尹明希当真有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你也歇歇吧。”尹明希长长的睫毛眨巴两下,嘴里的话很快就变成了小声的咕哝:“等天一亮,我就会......收拾她们的......”

  她这话根本就没想让李孟庭听到,说的十分含糊,像是嘴里滚动的嘟囔。

  可李孟庭还是听见了,她嘴角弯了一下,在心里道:安心睡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等天一亮,我再去别的地方守着你。

  屋外一颗绚烂的流星划过天际,唯美而浪漫。它一闪而过,照亮了那一片小小的天地。

  李孟庭想做尹明希漫漫长夜中的星,而且一定要是夏夜的星,暖风吹过,她可以引出万千的光芒,与明月辉映。

  今夜是她一颗一闪而过的流星,来日她希望自己会成为尹明希心中那个无法磨灭的存在。

  **

  尹明希醒的时候,身旁的女人不见了。

  房间里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人,屋外的声音已经变得嘈杂,客人们来来往往,有人急着走,回家用一个谎言圆另外一个谎言。有人依旧沉迷女色,左拥右抱。应该鲜少人像她这般,醒来的时候是一阵恍惚的吧。

  尹明希意外自己会在陌生的环境里睡那么久、那么沉,更匪夷所思的是她起身的第一件事竟是去找昨夜那个昙花一现的女贼,而不是同外头京卫指挥使司的官兵汇合。

  那个女人细细数好、叠好的那些钱也不见了。难不成她真的去了江淮,将这些银两送到了灾民的手上?

  外头躁乱的声音没能让尹明希长久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听见自己的手下越骁与牡丹楼的老板言予歆发生了冲突。

  两班子人在那儿针尖对麦芒,需要她出面的时刻到了。

  尹明希揭下自己的易容,以大启首辅的身份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李孟庭身着黑袍,面露急切之色,正快步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赶。 今日皇城的风很大,她迎风走去,衣袖摩擦在一起,猎猎作响。

  御书房门口,陈海都在那儿急大半天了,来回地踱步,脸皱得像肉包子上的皮。皇帝昨日午后出去的,至今都没回来,没有带一兵一卒,也没有跟他说出去要干嘛,怎能叫人不担心呢?

  一道黑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陈海眼皮跳了一下,皱巴巴的脸骤然舒展,赶紧迎着她走了过去。到了她面前又委屈兮兮地哭诉道:“陛下可叫老奴好等啊!老奴都担心死了。”

  李孟庭摘下自己的帽子,脚步不停,快步踏进了御书房,十分不以为意:“不过是半日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你提前练练,好适应之后的大场面。”

  再过几日她就要去江淮了,是瞒着文武百官去的。她一去就不管身后事了,重任全得陈海担着。

  有这个机会提前适应一下,不也挺好的吗?

  “陛下说的轻巧,您可知兵部的赵大人来找了您几回么?咱家左瞒右瞒,各种说辞轮番上场,总归是将他劝走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呀,咱家的谎就圆不回来了!”

  “兵部的人找我?”李孟庭坐上了龙椅,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反问道:“是不是西蒙边界有了什么动静?你现在就将他找来,朕现在就要见他!”

  受尹明希影响,只要是军国之事,一定会引起李孟庭的警觉。

  陈海望着她满眼的红血色,猜想这人一夜未眠,早上是着急忙慌地赶回来的,怎这时还有精力处理政务呢?

  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不行,历史上有许多英年早逝的帝王都是这样把自己的身子折腾坏的。

  陈海要劝她:“陛下莫要着急,不是边界的事情。是您先前吩咐赵大人制作的沙盘,赵大人弄好了要送来。是您原先说如若不按照规定的时间送来,就要赵大人人头落地,这赵大人才心急火燎,一定要亲手送到陛下手上!”

  皇帝这一威胁,陈海的话也不管用了,他劝赵仕华把东西交给他就好,他会转交的。可赵大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不依,一定要自己亲手交到皇帝的手上。

  今日是他与皇帝约定的最后期限,皇帝要是再不回来,陈海怕勇武的赵大人会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大闹朝堂。

  要到这种地步,他陈海才是真正的难做。

  闻言,李孟庭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笑意:“朕现在回来了,也不让赵卿等得焦急,你现在速速去宣他觐见,朕要看看他做的沙盘。来了之后,让他搬到御书房偏殿的暖阁去。”

  离御书房几步路的暖阁被李孟庭改造成了她研究军事布防的地方。她令宫人搬去了里头的床榻、桌椅,现在是空空如也。

  她就等着赵仕华给她制作的沙盘的到来。

  沙盘很大,且制作精良,完全对得起李孟庭不吃不喝不睡的等待。她在暖阁里等了两个时辰,赵仕华及兵部的官员才将这个巨大的沙盘搬进皇宫来。

  沙盘仿制的是西蒙边界的地貌,兵部的官员协同制作的人在暖阁里将沙盘组装起来,李孟庭与赵仕华站在不远处等待着。

  李孟庭的目光在赵仕华的身上点了点,满意地笑道:“赵爱卿这事办得不错,该嘉奖。”

  赵仕华连忙推却:“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微臣只是在做微臣该做的事情。应该的,应该的,微臣不要什么奖赏。”

  对上这么个新君,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赵大人难得怂了一把。他不想从她手里讨到什么奖赏,只要是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他就感恩戴德了。

  这话还得从第一日早朝说起,赵仕华下了早朝之后便被李孟庭召到了御书房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不仅骂,他们还打起来了。

  李孟庭给了赵仕华一把红缨枪,让他不用对自己客气。只不过赵仕华使出了浑身解数,连李孟庭的身都近不了,还被她狠狠地击倒在地。

  这对武学世家出身的赵仕华来说是一个耻辱,他们赵家的红缨枪自成一派,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没想到今日竟输个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

  真正令赵仕华恐惧的,还不是上面那一点,而是李孟庭自上而下散发出的威压。

  傅锦才觉得李孟庭动怒的时候像来自地狱的魔,同她对视一眼,瞬间就会被滔天的怒火所吞噬,赵仕华也这么觉得。

  更可怕的是,这个魔现在针对的是他自己,全部的威压都压着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李孟庭缴走了他的红缨枪,骨节分明的手掌青筋暴起,抓着自己的官服将自己按在地上,那把红缨枪在她的手上如噬魂的法器。

  赵仕华在地上瑟瑟发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尖锐的枪头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只要她稍稍一用力,自己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兵部尚书当了这么多年,贪了不少钱吧?”李孟庭居高临下地压制着他,毫不避讳地问。

  “臣......臣没有......”赵仕华还想狡辩,却被李孟庭一句话堵了回去:“你知道相较无能的人,朕更讨厌说谎的人吗?你要是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这把红缨枪就会刺穿你的喉咙。”

  赵仕华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李孟庭松手放开了他,也将自己的红缨枪收好,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作为威慑。

  “你们赵氏一门,自大启建朝起便为国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把人家吓得屁滚尿流,李孟庭也知道要说两句好听的,“不满你说,朕的红缨枪也师承赵氏,是你云游在外的三叔教的。”

  “所以你别担心,就算朕知道你贪污受贿,朕也不会杀你的。”她留着他还有别的作用。

  “陛下此话当真?”赵仕华突然止住了哭泣,趴在地上讷讷地问道。

  李孟庭走到赵仕华的身旁,蹲了下来,对他道:“朕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戴罪立功,你贪污受贿的那些事朕会当做从来都不知道。”

  赵仕华连忙爬起来叩首:“微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好!”李孟庭很是豪气地夸赞道,继而还亲手将人扶了起来:“爱卿坐下说话吧。”

  扶着赵仕华坐下,李孟庭还给他倒了杯茶。赵仕华受宠若惊:“陛下要微臣做什么事,尽管开口,臣一定身体力行!”

  “这个好办,只要你......”只要你将你吞下去的那些钱吐出来便好。李孟庭话都到嘴边了,又将它咽了回去。太直接也不好,她要旁敲侧击,一点点地让赵仕华将那些私吞了的财产吐出来。

  清了清嗓子,李孟庭又道:“边疆需要换一批战马,你自己在奏折里说的,现在不但是你,兵部其他的官员也催朕解决。可国库的情况你也知道,朕实在难做,爱卿要不要替朕分担一下?”

  在性命面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赵仕华稍稍一想便答应了。

  “还有朕听说你府上能工巧匠甚多,朕还需要一座沙盘,能造多大就造多大。你去过西蒙边界,知道那个地方的地貌是什么样子的。朕要你仿造出来。”

  赵仕华闻言,不解地问道:“陛下要这么大的沙盘做什么呢?”

  “西蒙人不断扰动边界,朕对他们很不爽。朕要研究一个能打败西蒙人的战术,研究战术则需要一个精良的沙盘。”

  赵仕华听完却觉得李孟庭灭自己士气涨他人威风,他道:“我朝兵强马壮,真打起来了,外头的那些蛮子哪里是我们的对手?陛下何必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就是大启官员的通病,分明已经落在了人后,还不承认,不努力,用着嘴皮子功夫粉饰太平。

  李孟庭毫不客气地指出来:“西蒙人在军事上已经远远的超过我们,是真打起来,我们一点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这两天你与镇守边疆的定西将军通个气,这一两个月别与他们起冲突,时不时送一两只牛羊过去,同他们和睦相处。朕可不想自己刚登基,江山就被他们夺了去。”

  赵仕华义愤填膺:“陛下想的太简单了,边疆如此穷苦,我朝将士都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有牛羊可以送?”

  赵仕华一不留神,挖了个坑把自己送了进去。

  李孟庭眯着眼觑着他,皮笑肉不笑:“这不是有赵大人在么?以赵大人家里的财力,给边疆将士送些粮食,再送些牛羊,很为难么?”

  赵仕华被她这么一反问,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坑了,冷汗都出来了,忙不迭点头道:“陛下放心,这些微臣来安排,微臣会安排妥当的。”

  “好了,这些事情只要你处置妥当,朕就既往不咎。但若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朕还是要你人头落地。”

  “微臣遵旨!”

  “还有保定府贼寇一事,”提起这件事,李孟庭又一肚子的火,不由得声音也大了些:“不是朕说你,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写出这样的折子,也好意思递上来!”

  赵氏自开朝立功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精忠报国,在外留了诸多美名。没想到到了赵仕华这一代,竟成了窝囊废,利于江山社稷地事没做多少,天天就惦记着国库里的钱财,怎能不叫人气愤?

  李孟庭决定要替死去的赵氏祖宗管教一下,于是道:“明日午时,来御书房复命,若是再写出这样的折子,带着你全家滚到边疆去,朕的朝堂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赵仕华闻言腿又软了一些,最后是在宦官的搀扶下才走出御书房的。

  好在第二日来复命时想的法子过了关,他才能一路走到今天,不然早都被这个暴戾的皇帝丢到边疆去了。

  赵仕华想想也觉得唏嘘不已,为人做事也更加小心。现在皇帝说要给他奖赏,他哪里敢要啊?

  不计成本地将手中的这几件事情做好,平平安安度过新君上任三把火的这些个日子就好。

  沙盘装好了,赵仕华引着李孟庭过去细看。沙盘的底座是用坚实的红木制成,不论上头装再重的沙子,也能稳稳当当。

  而现在官员们倒的细沙,是从江南的湖泊里挖出来,淘洗过好几遍的。赵仕华当真为此付出了不费不少的心力。

  李孟庭看着官员们在赵仕华的指引下,一步步地还原出西蒙边界的战场,山川、树木、河流、坡地皆活灵活现。

  当第一个号兵被放入战场之时,李孟庭脑中飞快的闪过前世两军交战时的场面,一声长长的号角声打破了西蒙边界的安宁,宣示着战争的开始,接下来就是暗无天日的屠杀。

  他们大启的兵被敌人狠狠地压制,毫无反手之力。

  她爱的人被敌军俘了,他们杀死了她,她也毫无反手之力。

  李孟庭望着沙盘上那个吹号角的士兵久久不能回神,心一阵钝痛,鲜红的血丝爬满了她的双眼,浑身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她闭了闭眼,回到了御书房内,孤寂地坐在龙椅上,想念着早上才别过的人。

  她临走前,害怕自己惊醒她,将本该落在额上的吻移到了她的秀发上。

  不知她那厢的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成功将言予歆押进天牢了?

  **

  尹明希这厢的情况不容客观,她算来算去还是漏算了一步,言予歆那么狡猾的人,真能将自己的把柄暴露在敌人的面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别敌人逃脱,而自己却无所作为吗?

  回答是否定的。

  但尹明希也想不通,言予歆怎能在两个时辰内就将偌大的是一个地下城搬空?

  那成百上千只富有攻击性的老鼠哪去了?

  藏书阁通往地下城的通道又是如何被堵死的?

  她们牡丹楼又是如何在两个时辰内就同这些事划清边界?她们不仅找好了替罪羔羊,也将牡丹楼地界以下的区域全部堵死,让人抓不到一丁点的把柄?

  大半的地下城就沦为了隔壁醉香楼的区域。尹明希记得,前世“印钞案”定下的罪魁祸首就是醉香楼的老板上官斐。

  没想到这一世言予歆依旧将其甩得干干净净,而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把柄也被她轻易地消除了。

  难不成这言予歆当真有通天的本事?还是这后头有“高人”的帮扶?

  耳旁尽是言予歆矫揉造作的惊疑声,反过来指责尹明希为何要栽赃陷害。尹明希头疼欲裂,不由分说,将言予歆以嫌疑犯的身份制压入狱中审问。

  这当然会得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也会有很多人会来找她尹明希求情,这是她可以预料到的。

  牡丹楼的关系网很是复杂,牵扯到许多的高官显贵和王侯将相,一些是尹明希不得不忌惮,不得不给予三分薄面的。

  可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煮熟的鸭子若是飞了,她尹明希绝对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将人押进了天牢,尹明希交代了重兵看守,接着她就回到了尹府,来到了自己的房中,疲惫地躺在床榻上。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接近答案了,没想到临门一脚的时候被言予歆那只老狐狸摆了一道。

  她先静一静,待她想好了对策,她再去天牢问候一下那只老狐狸。

  尹明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刚好过未时中。门外赵显秋与越骁正焦急等候着。

  赵显秋同越骁商议:“大人一夜未歇,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们不好打搅。我们再等一刻钟就进去叫她。”

  越骁面露难色:“可让那人等太久会不会不好?.

  他们正说着话,房门咔嚓一声响了,尹明希穿戴整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她醒来,二人焦急的神情顿时间就消散了。

  “出什么事了?”尹明希见二人有话要说,主动问道。

  “大人,太皇太后派了人来,要您即刻入宫。太皇太后要见您。”赵显秋的声音有一些急。

  尹明希万万没有想到,言予歆竟能与一向深居简出的太皇太后攀上关系。而且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她没睡多久,消息就已经在宫中兜了一圈,还让太皇太后亲自派人来请。

  尹明希意识到事情真的不简单了。

  “怎么不早点叫我?”

  赵显秋解释道:“宫人刚来传的信,现在还在厅里好生伺候着呢,我们这不是刚要来叫大人么,结果大人自己就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我即刻随他入宫。你们二人不必去了,替我去办些事。”

  尹明希同她们各自分配任务:“显秋,你带些人去各大药铺,买我这个单子上写着的药材,回来之后让人磨成粉末,混在一处。”

  赵显秋点点头应道:“是。”

  尹明希继续道:“越骁,你带人去各大街区转转,看看那些犄角旮旯里头有没有成群的老鼠。”

  越骁不解,疑问:“老鼠?”

  尹明希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赵显秋:“对,我让显秋配的药是灭鼠的,你们一旦在京城内看到老鼠,务必配合着显秋这边,将它们除尽。同时,你们也要小心,京城的老鼠中可能潜藏着一些极具攻击性的老鼠,它们的牙齿和爪上带着毒,你们不要被它们伤到了。”

  “鼠疫”是一个隐患,尹明希只能提前做好防范。

  她交代完毕便随着宫人入宫了。

  太皇太后住在紫禁城西北侧的寿安宫里,带尹明希入宫的是伺候太皇太后数十载的宫女汀兰。

  汀兰在内宫之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据说是个使用暗器的高手。但凡她要杀的人,那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死亡,什么时候被她暗算了都不知道。

  太皇太后派这样的人物来接自己,还真的是看得起她,同时也给她下足了下马威。

  尹明希垂眸思索着自己稍后见着太皇太后时的措辞,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她希望自己不要同太皇太后闹得太僵。否则自己这第一步还未迈出去,四肢就被束住了。

  到寿安宫门口,尹明希听见开敞的大门内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有两人在里头一来一往地交谈着。

  尹明希很快就辨出了那两人的身份,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来自于太皇太后,另一个毫无遮掩放声大笑的则是尹明希近期最不想见到的人——李孟庭。

  “太皇太后是朕见过最厉害的女子,这世上无人能及。”李孟庭讨好太皇太后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尹明希突然呆立在门口。

  莫名的熟悉感升起,尹明希觉得李孟庭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像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尹明希:渣女实锤,果然女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能信。刚跟我说完,转眼就对别的女人说了!

  李孟庭:噔噔噔噔——这是我特意留的暗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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