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显然看出了安橙的想法。
她不再认真吃饭, 而是温柔放下碗，笑道：“有什么委屈的？人在天地间，哪有不委屈的？多多少少, 谁都有点委屈呗。有什么好提的？再说, 就算真委屈, 当明星哎, 保底一年一千万, 再怎么都值了！”
“一千万？！”
安橙瞪大眼睛。
好吧，突然觉得自己带家教的收入真的不值一提了。
咩, 第一次发现自己奋斗毫无意义。
安橙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特别欠揍的富二代名言：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好吧, 突然发现再怎么奋斗都毫无意义, 也是挺……无语的。
楚兮却是笑眯眯摸了摸安橙的头：“怎么样，你也觉得震惊了吧？在绝对的暴富面前, 任何委屈都不值一提对吧？”
“……”
安橙说不出话。
不得不承认, 楚兮说的是对的。
任何事都有代价。
虽然进娱乐圈，在精神和隐私上有些不自由, 但赚了这么多钱，真的还是足以弥补了呢。
毕竟, 钱也能买到很多自由, 不是么？
这世上，并不是谁都衣食无忧的。
很多人为了点糊口的钱, 苦哈哈做着一些十分辛苦甚至危险的工作。
这，自然不是他们的“自由”选择。
很多人因为没钱，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的生活。甚至，不能在医院里选择亲人的命……
这，自然也不是他们想要的“自由”。
这世上，不如意事太多太多。
而这些不如意事, 绝大多数都是钱能解决的。
至于不能被钱解决的，有没有钱都解决不了……
所以，钱，总是这世上最重要的。
两人相对，都懂这道理。
“不过，这道理，那个苏敏似乎也懂。”
楚兮突然开口，有些遗憾。
“什么意思？”
安橙不懂。
楚兮笑：“她本来谈得好好的。但后面到具体约时间，她却犹豫了。拖延推脱，明显是临时改了主意，想压价。”
“临时改主意压价？”
安橙震惊。
还有这样的么？
楚兮看透她的心思，温和一笑：“你太单纯了，这些年都在学校一直读书，没怎么接触社会。也正因为如此，你进单位后才会那么受不了。其实，你这两年在单位经历的，对于纷繁复杂的社会来说，只是小儿科。体制内，其实还是有底线的。”
安橙一愣。
随即，心中一软。
她知道楚兮是借这件事来劝慰自己。
工作人际环境，一直是压在自己心头的最大压力。
这么多年，跟楚兮抱怨得最多的也是这个。
显然，楚兮虽然帮她扛起了一切，却仍希望她能释怀。
这，是最体贴的爱了吧？
既担当了所有，又关照了心情。
果然，楚兮温和，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以前在那里呆得不开心。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那些委屈。但你内心留那些阴影并不好。其实社会就是那样的，不论哪行哪业都一样，每个人都趋利避害，都有自己的自私。这很正常。你身处其中不舒服，咱就闪人。但，既然已经闪了，我就不希望这些还成为你的阴影，影响你以后的人生。我希望你快乐。”
安橙抿唇。
眼里已经有潮湿的星光。
楚兮笑。
她知道安橙懂了。
懂了就好。
于是她又转了话题，安慰：“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非要跟她签约进娱乐圈不可。我现在安安稳稳写文，也挺好的。接受了她的邀约，反而是新的冒险。不冒险嘛，也挺好。”
安橙点头。
楚兮说得对：原本安安稳稳写文赚钱，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的，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只要你能看开，就好。”
安橙由衷笑着说。
楚兮也笑：“不，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看得开。”
她说的也是真话。
两世为人，尤其回看了这个世界“楚兮”的悲惨人生，她真的什么都看开了。
生而为人几十年，不过“快活”二字而已。能让守护之人开心，也就没什么可烦恼的了。
反正，她写文赚的钱，也算够花了。
当然，这个“够”，也是在一定限制内的。还远远达不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她才很乐意拿那每年一千万。
不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楚兮也并不太执着。
她现在是有安橙万事足。而写文收益也已经够花。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又响了。
楚兮有些奇怪，接起。
“喂，请问是楚兮吗？我是丽星娱乐的首席经纪人，丁奕。我想跟您谈一谈，签您进我们公司的事。”
电话里，一个好听的女声说。
一开始就指明自己是“首席”经纪人，自然不是为了自夸，而是为了证明本公司对对方的看重。
楚兮自然领会。
她笑着眯起了眼睛：“你好。”
几天后，苏敏终于约楚兮见面。
楚兮欣然前往。
两人一通寒暄，直入主题。
“我已经跟上面汇报了。上面也很欢迎您加入，对这件事非常赞同。只是……娱乐行业现在也不景气，我们公司底下的艺人也多，新人旧人都需要平衡……所以，在保底报酬这一块，上面很为难。”
苏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意思还是表达得很明显的。
楚兮微笑，不置可否。
只等苏敏继续说下去。
苏敏本以为对方会立刻追问。
谁知对方居然这么稳得住。
便也只好自己托出底牌：“是这样的，我跟我们老总努力争取了一下，最后老总给出的底线，是保底每年六百万。”
对于一个新签约的艺人来说，保底每年六百万，算是天价。
这个楚兮，虽然写文有了些名气，但赚的跟娱乐圈还是不能比。
六百万，对她而言，也算很大一笔横财了吧。
或许，这个价码，就足够让她答应呢？
苏敏默默打着算盘。
把给老总省钱的方针贯彻到底。
唔，反正，她这已经是给楚兮留了讨价还价的空间。
如果楚兮不愿意，还可以往上涨两百万。
她理想中的真正上线是八百万。
如果楚兮听了六百万就愿意，那就更好了。
另外两百万都省了！
然而，楚兮并没有议价，而是直接起身就走了。
哎？？？
苏敏愕然了。
这……
咋不按牌理出牌啊？
“哎！哎等等！”
苏敏稳不住，也跟着起身了。
她算是很淡定的经纪人。
但，也是知道在关键时刻能屈能伸。
眼前的这个人，她可是志在必得的！
走了可不行。
楚兮在她的招呼下，略微停顿。
却没有回头。
苏敏只能跟上去：“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们……还可以谈。”
楚兮一脸无语：“你言而无信，我觉得我们不用谈了。”
这话说得，可丝毫不客气。
苏敏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想到确实是自己言而无信在先，便也没说什么。
只是尬笑着解释：“我也不想的。但公司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最终还是要听大老板的。其实我已经跟大老板尽力争取过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生意人。
凡事用做生意的思维去面对。话好不好听，已经无所谓了。
目前，她的任务，就是用最少的钱，签下楚兮。
楚兮却显然不吃她那一套：“谁不知道你是圈内第一经纪人。相信，在你们公司，你定下的价码，没人会反驳。”
“你这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再怎么第一经纪人，也是个打工的呀。凡事还是得听大老板的嘛。”
你来我往，苏敏做好长期磨价的准备。
然而，楚兮并不打算跟她磨牙。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的更新还没写完，就先回去了。”
说着，又要走。
看她的样子，分明不似作伪。
苏敏赶紧拦住：“等等，我们的事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我更新真的还没写，先回去了。”
楚兮没有半点要留的样子。
苏敏急了：“别呀。你先别急着回去。更新的事，不急。”
“怎么不急？我靠它吃饭呢。”
楚兮抬脚又要走。
苏敏听了这个，心中一松。
脸色也微微露出了笑意：“那就更不急了。你想啊，写文再怎么挣钱，能跟娱乐圈比？一年保底六百万啊，你得写多少文才能挣回来？所以，咱好好商量签约的事，比回去写文划算。”
楚兮却笑了：“这不一样。写文是长期积累的。虽然我以前一年挣不了六百万，不代表我以后也挣不了。以我的速度，作品和口碑年复一年的积累，年入六百万，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这个自信，她还真有。
苏敏也知道，这不是虚言。
但她肯定得往自己利益这边说呀。
所以，她果断反驳：“这事不是这么算的。如果你长期保持现在的绝佳写作状态，当然……前途无量。但，写文这种事，你也知道，灵感很重要，状态也很重要。就算是大文豪，真正有代表作的巅峰期，也就那么几年，更何况是现在网络快文时代。”
楚兮眨巴眨巴眼。
啧。
这人还真有点东西。
来签约砍价之前，还真下过功夫的。
看她这样，苏敏觉得有门。
于是继续：“所以，我觉得你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想想。写文这种事，未必能长久。还是签个保底艺人约吧。这跟写文不冲突，还能多一笔额外收入，也算给自己保个底。”
楚兮微笑。
这人还真能说。
如果自己没准备，说不定还真被她给忽悠了。
可惜——
自己也不是好忽悠的小白兔。
“艺人更是青春饭了。”
楚兮轻笑。
这下，轮到苏敏眨巴眼了。
唔，确实，比起才华，颜值似乎……更不保鲜。
当然，这不是重点。
苏敏不屈不挠，准备继续嘴炮——
然而，楚兮并不打算听。
对于成人世界的那些套路，楚兮已经不想应付了。
她直接率先开口，堵住对方接下来的废话：“我们其实不用说这些。写文对于我的意义，我自己很清楚，这没必要讨论。我想说的是，就算签约，我也不会找你们。因为丽星也找了我，开价跟你前几天一样，都是保底每年一千万。我是因为你第一个找我，才特地来见你的。”
苏敏哑然。
楚兮的这话，无异于一记重锤，锤在苏敏脑袋上，让她脑袋“嗡嗡”的。
“你、你说什么？”
半晌，苏敏才开口。
声音甚至有些结巴。
“丽、丽星找过你？”
“当然。”
楚兮微笑。
“你们在网上搞出那么大动静，别的娱乐公司要是不知道才奇怪吧？”
顺便挑拨一波，美滋滋。
果然，苏敏被气得深呼吸。
好吧，她回去就要把冯琪那个蠢货给开了！
真是蠢到家了！让他签个人，居然搞得满城风雨，惹得所有的同行侧目。
苏敏默默把那个蠢货记在了内心小本本上。
冯琪的事业，在这一刻已经终结。
当然，开除冯琪是回去之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签下楚兮。
“好，我们不说了。一千万。签约。”
苏敏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合同。
楚兮笑了。
果然是圈内第一经纪人，能屈能伸的主。
认清形势后，也不多一句废话。
不过，她却并没有签。
苏敏一愣，看着她。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楚兮说。
“什么意思？”
苏敏皱眉。
有些不懂。
楚兮坐了下来，同样打开天窗说亮话：“价格的事，我们可以往下压。但关于自由度的事，我想往上提一提。”
“什么意思？”
苏敏眯起了眼睛。
她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我不要保底的钱，但也不签入你们公司。我想签合作的合同。”
楚兮直接亮出底牌。
苏敏不说话了。
“也就是说，我不属于你们公司的艺人，而是跟你们公司合作。”
楚兮再解释了一句。
苏敏沉默。
半晌，她才起身：“这事，我回去跟上面商量一下。”
她自然也看得出来，楚兮这是直接亮出了底牌。
而且，是没忽悠空间的那种。
“那，你们就不用商量了。”
楚兮认真且干脆。
“其实丽星那边已经有了意向，只等我点头了。我也是考虑你们是第一家找我的娱乐公司，同时也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所以，如果你们愿意，我首先选你们。如果拖来拖去，我就直接找丽星那边算了。你也知道我每天要更两万字，还是同时写两本小说，精力真的很有限。”
站起身的苏敏，僵住了。
好吧，她这是……不只没套路上对方，还给对方套路了？
可偏偏，这样的套路，还无法拒绝啊。
毕竟，楚兮这样的人，如果流入了丽星，那将是自己公司莫大的损失。
而且，如果路线重叠，将可能是自己公司某些艺人的莫大威胁。
这事，根本不容有失。
“好。”
良久，苏敏颔首。
“这个合同，我签。”
这一次，楚兮是完胜而归。
而苏敏，则是铩羽而回。
回去后的楚兮，很是开心。
愉快把新签的合同拿给安橙献宝。
“啦啦啦~~~看看看~~~~~~”
安橙接过，惊呼出声：“天啊！他们真的跟你签合作合同了？！还是一九分成？！”
作为一个新艺人，跟公司一九分成，那是天价啊！
更何况，楚兮都不算是真正的签约艺人，只算搭顺风车合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47626426和吾兮吾桐两位亲亲的地雷哈~~~
感谢吾兮吾桐和嘿嘿两位亲亲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