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你看那是小姨耶!”

  见岳烟呆呆地僵在那里,团团不停地摇着她的手唤道。

  团团心里还疑惑,姨夫怎么一下成了个傻子,见到阿姨也不知道上前去。

  她哪里知道岳烟在想什么,只能察觉到岳烟的指尖蓦然勾得很紧。

  那个男人和姐姐说了什么,姐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端着酒杯的手也在轻颤,半杯酒浆在玻璃中拍打荡漾,惊涛骇浪一般。

  搞什么,姐姐不是不会喝酒吗?

  岳烟的指节咯咯作响,只能告诫自己:姐姐是大明星,肯定需要和各种人打交道的,只是普通的应酬罢了。

  “团团,走,咱们先去……”

  拍着团团的小脑袋瓜,岳烟正想说咱们先去洗手间,不管他们。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一不小心地就拐了弯:

  “我们去找你鹿阿姨。”

  不知道为啥,牵着团团往那边走的时候,岳烟总觉得这副图景有点熟悉。

  就很像狗血小说里面那种,渣男抛妻弃子出走十载,事业有成后抛弃糟糠之妻,原配领着孩子找上门来……这种桥段。

  鹿青崖没有看见她们两个,还在和那个男人谈笑。

  醋兮兮的原配还没走到雅间门口,就遇到了顾圆圆。

  “诶,圆圆姐你也在呀,”岳烟忙叫住她,抓紧机会打听情况,“和鹿姐姐一起吃饭的那位是何方大佬?”

  顾圆圆的眼神刚开始有些躲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像是要说什么小秘密似的,她往雅间里乜了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朝岳烟勾了勾手指。

  岳烟也神秘兮兮地凑过耳朵来,接着就听见顾圆圆在自己耳边说了个炸弹似的词语。

  “相亲?谁给她安排的,柳总吗?”

  她忍不住连声问道,连语气都颤抖了。

  顾圆圆赶紧将指尖抵在唇上,示意她小点声。

  也是怕雅间里的鹿青崖听见,岳烟捂住了嘴巴点点头。

  见她这样,顾圆圆才放心地继续解释道:

  “是……对,是柳总安排的。柳总说以后想让鹿姐和那位老师炒cp,所以让他俩先磨合磨合。”

  哦,这样啊……没关系,这种事对明星来说不是很正常的嘛。岳烟强自劝自己镇静,然而当她想对着顾圆圆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时,她发现自己还是失败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失落,顾圆圆往前凑了凑,有点迟疑地又补了一句:

  “烟烟,鹿姐不是忘了告诉你,她就是怕你知道以后生气。她还特意嘱咐了,叫我在这里等着,要是你来了,就让我带你走开。”

  好家伙,不是忘了我,而是故意瞒着我是吧?一股要命的酸胀涌入心头,岳烟连呼吸都急促了些,下唇紧咬的面孔呈现出苍白色。

  回味着顾圆圆刚才的话,岳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笑眯眯的样子:

  “知道了圆圆姐,那我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

  说着,继续牵起团团的小手说道:

  “团团,咱们不在这里继续叨扰鹿阿姨了,先上洗手间去吧。”

  团团不懂大人之间的这些事情,就知道还没跟鹿阿姨打招呼呢,却也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岳烟走了。

  见岳烟走远了,顾圆圆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等完全看不见的时候,顾圆圆才放心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把那些话给她说了,她应该是信了……看样子,她好像对鹿姐很失望……好,我知道了。”

  好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草草说了几句,她就挂断了电话。幸好挂得果断,这边刚撂下电话,屋里的鹿青崖就唤道:

  “圆圆,你在外面吗?”

  “在在在,鹿姐我来了!”

  她忙迭声答应着,推门进去。

  这是整座餐厅里景致最好的雅间,拥有一整面的无框玻璃落地窗,将院落里的全部景致尽收眼底。再加上金丝楠的桌椅和高档控温空调,一眼就能看出来,能预订到这个雅间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一定的身份。

  鹿青崖也是沾了对面这位男士的光。

  他看上去和鹿青崖差不多大,戴着细框眼镜,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

  并不像顾圆圆说的那样,柳兰因要他和鹿青崖炒什么cp。今天在这里吃饭,不过是因为一些寻常的应酬罢了。鹿青崖托他办了件事,然后请他吃饭。

  就这么简单。

  顾圆圆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给鹿青崖斟酒。打量了一下这俩人,顾圆圆向鹿青崖说道:

  “鹿姐,我把药取来了。”

  没等鹿青崖说话,那位男士微微疑惑:

  “药?鹿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吗?”

  鹿青崖用手背探了探因酒气发热的脸颊,略有些歉意的笑道:

  “没有,只是不胜酒力。今天喝多了几杯,就觉得头有点晕,麻烦圆圆帮我带点醒酒的药过来。”

  “咳,鹿老师您不早说,”他赶紧停下了斟酒的动作,连声道歉,“抱歉抱歉,鹿老师,我不知道您不会喝酒。”

  “要是换了别人,我倒也罢了。不过是我先麻烦了周总办事的,我可不敢不喝呀。”

  鹿青崖故作骄矜地玩笑道。

  知道她没事,周总这才放松了些,顺着她的话笑道:

  “鹿老师哪里话,那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话音未落,鹿青崖已经再次抬起杯来。周总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给面子,所以还是举杯与她碰了一下。

  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鹿青崖就稍微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正色说道:

  “周总,我也知道您的工作就是平衡各种信息的曝光程度。岳烟这条热搜,我也不求能挂多久,就让热度自然淡下去就好了。”

  周总笑道:

  “这件事,鹿老师您就放心好了。毕竟上次您主动配合我们的慈善活动,还少收了那么多的酬金。岳小姐的热搜,我会尽自己所能的。”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从顾圆圆的手里接过解酒药,鹿青崖吃了一粒,脸色缓和了些,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周总,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周总点了点头:

  “鹿老师您说。”

  “叫佟暮,是个男的,以前给朴一升当经纪人,”鹿青崖细眉颦蹙,“听说朴一升事发之后他就离职了,然后……好像是去了您手下的一个分部工作?”

  一提到这个名字,周总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这个人,能力还不错,就是听说……”

  迟疑了一下,不小心对上了鹿青崖柔和但坚定的目光,他还是说道:

  “咳,他是新到任的嘛,同事们难免八卦一点。说什么,他因为朴一升的事业绩受损,挺长一段时间赚不到钱,所以去找了个挺有钱的女朋友,还总花人家的钱什么的。”

  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员工,周总也不好跟鹿青崖再透露些什么。

  鹿青崖心中会意,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时间不早,酒局也就散了。

  顾圆圆开车送她到家门口,见她下车时身子晃了晃,赶忙殷勤地扶住她:

  “鹿姐,我送您进去吧?”

  红酒的度数不算高,可是今晚稍微喝得多了些,鹿青崖还是觉得头晕。没等她回答顾圆圆的话,无意间一抬眸,居然看见那抹人影蹲在家门口,而且看上去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顺着她的目光,顾圆圆也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岳烟蹲在别墅门口。

  “时候不早了,圆圆你回家吧,我自己走就行。”

  鹿青崖拍了拍顾圆圆的肩说道。

  团团在别墅的指纹锁里有指纹录入,回家的时候踮着脚尖把指头一摁,门就开了。

  进到别墅里面之后,岳烟就和团团在沙发上叽叽喳喳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两个坏水精敲定了一个方案,团团就乖乖地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岳烟则来践行这个方案。

  所以,估摸着鹿青崖快回来了,她就披着单薄的外衣在门口一蹲,整个人都缩成个颤颤巍巍的团子。像是陷阱中的饵料,就等着半醉的迷糊小鹿上钩。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近了,岳烟就开始了表演。果然,很快地,一双站着的鞋尖就出现在眼前。

  “烟烟,怎么不进屋?”

  鹿青崖心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想到鹿青崖嫣红的醉脸,岳烟就忍不住想去亲亲。

  强行抑制住心里世俗的欲望,岳烟扁着小嘴,一副天下人都对不起自己的语气:

  “怕姐姐不愿意让我进去呢。”

  鹿青崖懵了,将眼前的碎发三两下捋开,急急地俯下身去:

  “烟烟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混蛋话?天多凉呀,快进屋去。”

  见她急了,岳烟演得更投入了。假意的演戏,再加上看见她和男人吃饭时真情实感的醋意,岳烟鼻头一酸,居然当时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姐姐你别不要我……”

  这次鹿青崖不是懵了,而是直接傻了,那点酒精都吓到了九霄云外去。她忙把岳烟抱起来,抚着岳烟的后背连连地柔声哄道:

  “烟烟不哭,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姐姐,可别吓唬我呀。”

  其实不是因为她和男人吃饭那件事,虽然岳烟确实有被醋到,而是因为别的。

  但岳烟就是故意不说,只是委屈地抽嗒着鼻子,直把鹿青崖吓得手足无措。看了看腕表,已经九点多了,夜晚温度又凉,她急着把岳烟先领到屋子里再说,只好说道:

  “你是不是生姐姐的气了?唉……团团还在屋里,咱们别当着孩子的面闹矛盾。等把她哄睡了,姐姐再跟你赔罪好不好?”

  岳烟只好答应了,仍然假意地哭哭啼啼的,还做出一副为了不让团团看见,强行忍住哭意的模样。

  正站在旁边等着鹿青崖开门,却忽然被一缕温软握住了手。

  鹿青崖将她的右手食指尖放在指纹锁上,等响起一声“指纹录入成功”,才放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进来。你的爸妈对你不好,那也没关系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句话在心尖霍然一敲,岳烟差点破防,双眸动容地望向她。怕被她看到眼中的破绽,只好尽量避开视线,低垂着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完了,烟烟真的生我的气了,连话都不和我说了。鹿青崖心中叫苦,却又不知道这股气从何而来。

  “鹿阿姨你回来啦!”

  团团笑眼弯弯地说道。

  好久没看到这孩子这么阳光的样子了,鹿青崖不由得也随她一笑,揉着她的脑瓜说道:

  “把电视关了,进屋睡觉吧。”

  看了眼岳烟,团团立刻乖乖地跳下沙发就去洗漱。

  她在那边洗漱,鹿青崖也在一旁卸妆。小牙刷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捅来捅去,她一面刷着牙,一面偷眼觑着鹿青崖在用手机搜索着什么。

  等鹿青崖似乎有些察觉的时候,警觉的小脑袋马上甩开,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子刷牙。

  飞速洗漱完,团团换好睡衣,抢先一步钻进被窝,偷偷对床边的岳烟汇报道:

  “姨父,鹿阿姨在查‘对象生气了怎么办’。”

  揉了揉团团的脸,作为对于这条情报的奖赏,岳烟了然地点点头。

  一听见鹿青崖的脚步声,岳烟和团团俩人都赶忙各归其位,团团乖乖躺着,岳烟认真生气。

  知道鹿青崖走进了卧室,岳烟也不理她,只是抽出一本故事书:

  “来,团团,姨父给你念故事。”

  然后清了清嗓子,真得开始念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肤白如雪的公主……”

  然后念着念着,就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身后传来一缕软软甜甜的体香,茉莉香烟的余温与淡淡的红酒甜味缠绵交错,像是舞女妩媚的指尖,不停地在鼻尖搔弄着。

  这个味道,好涩。

  岳烟的咽喉不由得一干,强忍着不回头。

  她不回头不要紧,鹿青崖有的是办法让她看到自己。

  团团脚下的被子下一动,鹿青崖扭着水蛇似的细腰,从被角钻到了枕头上,和团团一起乖乖地躺着,听岳烟讲故事。

  “这、这位白雪公主有一个后妈,特别嫉妒她的美貌……”

  看着眼前的人,岳烟的舌头有点打结。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鹿青崖今天没有穿那件垮垮的睡衣,而是换了一件丝绒的修身软群。鲜嫩的绿色贴在腰身上,柔软的吊带滑下肩头,隐约泻出寸寸的春光。

  这样一个尤物,身子因为酒精微微地发着热,春光半露地伏在被窝里,双眸含春,面含娇嗔。

  岳烟觉得自己的血脉都快要炸开了。偏偏她必须做出一副专心哄团团的样子,不能破功。

  何况团团还在这里看着呢,总不能让人家孩子觉得,自家姨父是个禽兽吧?

  作茧自缚,这就是作茧自缚啊!岳烟急得百爪挠心,却还得禁欲地哄孩子。

  鹿青崖越发抓住了她的弱点,居然将手肘撑在她的膝头。无意间垂落的发丝隔着薄薄的裤子,发梢在岳烟的腿上来回地搔弄着。

  这还不算。灵俏的小鹿还要钻进她的怀中,贴着她的心口,点着童话书上的公主,语气俏皮地问道:

  “烟烟,故事读到哪里了?”

  心中的火全都被勾起来了。

  岳烟的呼吸把自己都烫到了,给了团团一个眼神,团团立刻就闭上眼睛睡过去。

  小孩已经睡了,现在是大人的夜生活时间。

  鹿青崖勾着岳烟的发梢,双眸含笑地问道:

  “烟烟,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话音未落,岳烟的指尖已经落在她的领口上,一把将人搂到眼前来:

  “本来没那么生气的,现在越想越气了。”

  揽着岳烟的脖颈,她狭长的眸子纤媚一笑,歪着头问道:

  “那姐姐只好任你摆布,让你好好撒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