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决赛的选手一共有八个,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洛初凉抽到的是三号。
她那天唱的是一首用美声唱法唱的老歌,唱的是什么歌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没听过。而且,我这样一个音乐细胞极度缺乏的人,确实也没怎么听懂那首歌。
最后三位评委给她的综合评分远超其他两位选手,当时我和季末激动地在下面欢呼着比剪刀手。
然而我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评分揭晓之后,主持人请三号选手下场,四号选手上台。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捧着一束花跑上了台,他的腰间别着一块号码牌,上面写着数字四。
他彬彬有礼地对着主持人鞠了一躬,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主持人就一脸“原来如此,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哦”的表情,把话筒递给了他。
他结果话筒,深情款款地望了一眼选手休息区,又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接着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说:“各位评委老师,观众朋友你们好,其实我是一个挺害羞的人,唱歌也不怎么好听。我之所以现在这个舞台上,是为了一个女孩。”
这话一说完,就引起了台下一众少女甚至是阿姨一连串的尖叫,就连两女一男三个评委老师也都忍不住笑了。
那男声又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一个静止的手势,接着说道:“她总是说我太胆小,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想向她证明,我不胆小。我的肩膀虽然不够强壮,但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其实我的心上人,她现在就在现场。
接下来唱的这首‘逆战’,送给她。
希望这首歌唱完之后,你能接受我手里的花。”
台下又是一阵阵“哇哦”的呼喊,眼冒桃心的少女们纷纷左右张望着好奇谁才是四号选手的心上人。
音乐响,歌声起。
别看这男生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唱起歌来倒是挺有气势的。
啧啧啧,长得人模狗样,说话彬彬有礼,唱歌还好听,这简直就是师奶杀手啊!我不禁在心里为洛初凉担心起来。
谁知道一首歌唱完,他忽然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各位尊敬的评委老师,我想放弃这一次的比赛成绩。
原本拿着笔低着头似乎在打分的评委老师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因为我的心上人也参加了这一次的比赛,我不想成为她的竞争对手。”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的“哦~”的声音。
那个男生把头转向选手休息区,深情款款地继续说道:“老婆,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哎呀啧啧啧啧啧,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低头扶额,在心里暗暗吐槽。
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洛初凉款款地从选手休息区走向舞台。
傍晚徐徐的微风吹起了她黑色长裙的裙摆,露出了裙下的那双纯白的系带高跟鞋。
周围的一切顷刻间仿若静止,我就这么看着那双鞋,一步步,走上舞台,走向那个男生。
我的心,好像化作了一面极薄的镜子,上面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裂痕。
她每走一步,镜子的裂痕就加深一分。
直到那个男生单膝跪地,她接过男生手里的花的那一刻,这面镜子终于嘭地一声碎了一地。
心里像钝刀割肉似地疼,可就是一点都哭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老早就知道她不会属于我,又或者是因为在上一次心就已经死了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上次那样鬼哭狼嚎比较难受,还是这一次撕心裂肺却没有一滴眼泪比较难受。
摇摇晃晃地想要蹲到地上休息一下,却被旁边的季末用力地扶住了。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季末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原本静止了的世界忽然又躁动起来。
我看到舞台上,洛初凉如一片黑羽,轻飘飘地落进了那个男生的怀里。
我听到舞台下,无数人激烈的喝彩与祝福。
其中最刺耳的一个声音,是站在我旁边的旁边的戴安琪。
我好像忽然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紧紧地拽住她正在鼓掌的手腕问她:“那个男生是谁?”
戴安琪看了我一眼,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他是谁?”我固执地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问。
“都说了,我不告诉你,快点放开我听到没有!”她一边不耐烦地说着一边使劲挣脱我的手。
我愈发用力地箍紧了她的手腕,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瞪着我,嘴巴半张着,一派预备破口大骂的架势。
唉,骂我又怎样呢,我需要一个答案啊。我无比哀伤地望着她盛怒的脸,做着软弱而又固执的乞求:“求求你,告诉我。”
或许是我的可怜兮兮使得戴安琪良心发现了,她嘴巴半张在那里愣了半秒,原本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化作了一声不甘心的长叹。
“行吧,你先放开我好不啦?”
我没有松手,用固执地目光表达了我的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放开她?原因有二。
一是我怕我一放开她她就跑了,她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二是这个时候我真的很需要从另一个人身上索取一点力量,我怕我一旦松开手,便会被无边无际的空洞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