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盈盈落下。

  单伟民将架在鼻梁的眼镜摘下,慢慢的擦拭着。“查出什么没有。”

  “如果按照您之前的安排,付瑾萱应该不会出事。”见单伟民正要向前走,蒋衡撑着伞跟在他身后。“只是......”他顿了顿。“或许是因为那边人动的手,但也有可能是......”

  “可能什么?”单伟民微侧着头看了他一眼。

  “付瑾萱的问题。”

  单伟民脚下顿住,他看向面色如常的蒋衡,良久才沉声道:“把你调查的资料整理好,今天放到我桌上。”

  “是。”

  单伟民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不远处早有车子等在那里。“那安安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蒋衡垂着眼,雪花贴在了他的面皮,越加显的他容貌俊雅。“......现在还没有查清。”

  单伟民也没再多言,只是叮嘱蒋衡继续查下去,蒋衡一眼听着,最终将单伟民送上了车,他站在汽车的后方,看着车子渐渐的化为一点最终消失在蒙蒙的大雪中。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蒋衡收起了伞,擦了擦落在肩头的雪花打开了车门。

  “衡哥,咱们现在去哪?”说话的是一名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坐在驾驶位上,发动车子的时说道。

  “......市医院。”

  午后时,大雪已经停了下来,浓厚的云朵像是被吹散一样,隐约的可见些微的阳光冲出,染亮了天际,露出一抹的淡蓝。

  病房内,已经多少恢复点气色的付瑾萱倚着软垫靠在病床上。长发懒散的披在肩头,勾勒的微妙弧度将付瑾萱的小半张脸微微挡住,在黑亮的发丝映衬下,虽肌肤略显苍白,但到底是健康了不少。

  而此时她正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阳光落入了她的眉眼,斑驳的像是细碎的光亮化为点点糅在了眼波中,过了好半响,她唇角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眉眼弯弯的映入阳光中,好似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坐在一旁的郑之遴看在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微微的有些失神,继而在付瑾萱看过来时,不自然的错开了视线。

  “你做的很好,之遴。”付瑾萱轻声说着。

  她似乎在对待她的各种事,态度总是温温和和的,鲜少有动怒的时候。

  “比你差远哩。”郑之遴微垂下眼,像是调侃开玩笑的语气。

  付瑾萱摇了摇头。“不,你其实做的真的很不错。”她顿了顿。“这样我离开郑氏也没什么顾虑了。”

  郑之遴一愣,她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惊慌。“你要离开郑氏?!”

  “是。”

  “为什么?”郑之遴的语气变得慌张起来。“你为什么要走?!”

  相比于郑之遴的慌乱,付瑾萱眉目依旧温和。“之前我答应入郑氏,是因为你刚刚接手,根基不稳,又有郑元翰在一旁虎视眈眈。但现在不一样了,郑元翰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而郑舒缘......”付瑾萱合上了文件,语气很轻。“已经死了,如今郑家也仅剩下你一个。”

  “可是......可是。”

  “而且。”付瑾萱微笑着。“这一段时间我不在,在业务和管理上你处理的也很好。”她敛眉,嘴角的笑容若有若无的。“何况......”她语气一顿,又摇了下头。“没什么了,我也该走了。”

  郑之遴凝眉盯着付瑾萱,好半天才道:“是不是因为我妈?”她见付瑾萱依旧沉默,更是坐实了心里的猜测。

  其实她妈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她提出要将付瑾萱踢出局。

  她原先不肯,现在更加不可能。

  她能做到今天的地位,和付瑾萱离不开关系。

  说得难听点,她妈这样的做法和卸磨杀驴没什么区别,她妈可以因为种种原因厌恶付瑾萱,但她却做不到忘恩负义。

  当时若不是付瑾萱依靠着手中的股份力挽狂澜,她只会在郑氏更加艰难,万不可能有如今能控制住郑氏的局面。

  说到底,是郑家欠了付瑾萱,她也欠了付瑾萱的人情。

  “瑾萱,你不用担心。”郑之遴想通了关键,连忙解释道:“我妈那里你不用理会,如果没有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她见付瑾萱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气色却比健康的人到底是差了很多。“你安心养伤,这话我就当你没提过,总经理的位置我会为你一直留着,等你病好了,出去旅游散散心,之后我们再一起共事。”

  “之遴......”付瑾萱还要再说话,却被郑之遴打断。

  “你要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郑之遴佯装生气。“咱们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不了解你吗?总不能因为我妈的问题,让咱俩连朋友都做不上吧?”

  付瑾萱看着她半响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这话题就先打住,你说得对,这么久了,我也好久没出去玩了。等着伤好了,就出去走走。”

  见付瑾萱没有完全拒绝,郑之遴松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想好去哪了吗?”

  付瑾萱摇摇头。“还没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是一笑道:“不过,总会有人安排好的。”

  郑之遴起初还打算推荐几个地方,但听到付瑾萱说道‘有人’两个字时,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和单经理?”

  “嗯。”付瑾萱应道,她应这声时,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郑之遴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只觉得有些涩,淡淡的搅着她的心头,像是侵泡在了苦水里。

  郑之遴正想的出神,耳边这时传来付瑾萱的声音。

  “对了,有件事还想要感谢你。”付瑾萱轻声说着。“要不是你通知筠安去救我,恐怕我早就死了。”

  起初听到付瑾萱感谢时郑之遴还不解,直到听到了她后面的话才恍然大悟道:“关于这件事啊,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起来,如果不是张伯早就察觉到唐心艾有问题,又怕我遇到危险,不放心下说了他看到和听到的,我也不会知道。”

  郑之遴说到这里时隐瞒了她妈在这里起到的作用。

  到底她还是藏了私心。

  郑之遴想到这里又觉得愧疚,不免就垂下了眼没去看付瑾萱。

  付瑾萱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光影中却又显得有些模糊。

  “唐心艾呢?”付瑾萱率先开了口。

  “......她辞职了。”

  “去了于氏?”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郑之遴想笑一笑,却发现维持笑容有些艰难。“你出事的第三天她就走了。”

  “于碧涵呢?”

  “......被抓起来了。”想到昔日的同伴不仅对她有所隐瞒,还想帮助郑舒缘让她翻不了身,郑之遴每每想到都不是滋味。“我听说,于家想通过陈家救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不会的,她已经是弃子了。”

  听到付瑾萱极为轻描淡写的声音时,郑之遴还愣了愣,她抬起头看向付瑾萱,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变,却又平静的让人看不透她心底装了什么。

  “弃子?”

  付瑾萱的手指摩擦着放在掌心的文件夹,温柔的神情像是抚摸着情人的脸。“唐心艾到底是成功了。”

  付瑾萱的话让郑之遴沉默下来,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时间竟有些恍恍惚惚起来。

  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两人同时看向门口,就见着一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相比于郑之遴的一脸疑惑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付瑾萱的却在见到来人时脸上的笑容微微的收敛起来。

  直到离开时,郑之遴才知道进来的男人名叫蒋衡,至于身份是什么,付瑾萱没提,对方也只说回国工作。

  毕竟是外人,郑之遴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只是在离开前,通过即将关上的门的缝隙,她看见了付瑾萱越加冷淡的面容。

  “之前就听说你住了院,一直没来探望,身子好些没有?”蒋衡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付瑾萱却只是垂着眼,半响才轻笑了一声。

  “蒋衡,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和我叙旧的吧。”

  蒋衡不置可否的一笑,他将呢子大衣脱下挂在臂弯上。“到底是瞒不过你。”

  “你也没必要瞒我不是吗?”付瑾萱掀起眼,眸光却一点笑意全无。“何况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是单叔叔让你来的。”

  蒋衡笑意加深。“何以见得。”

  付瑾萱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只能说你晚了一步。”

  若是外人在这里,恐怕是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偏偏他二人却是再熟悉不过对方要说的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早也不晚,正好比你知道的更早一点。”付瑾萱报以微笑。

  蒋衡却笑了起来。“现在来看,我的判断应该是没差了。”他凝视着付瑾萱,笑容略有深意。“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越说越轻。“你设的局连命都可以不要,到底是我看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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