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亿，以万世的流动资金, 应该给不出来这么多钱吧。”袁旦很是笃定地看着刘荃。
刘荃点了点头, “是, 万世找了一些合作方垫付, 所以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当然不是了。”袁旦笑眯眯道，“我们还要去见个人。”
“谁？”何年与刘荃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见过的。”袁旦扭过头看向何年, “就是之前在王瑾那见过是男人。”
男……男人？
“陆子明？”何年唯一记得的只有这个名字。
袁旦却是摇了摇头, “是郑鑫。”
“郑……郑鑫？”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儿熟悉。
“对, 郑鑫！”
袁旦目光灼灼，那样复杂的眼神之下，是她那颗因为复仇而熊熊燃烧的心。
“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来找我。”国际学校的校长办公室内，郑鑫笑盈盈地让助理给袁旦和何年倒了一杯茶。
袁旦端着茶杯，笑得十分乖巧，“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也不会来麻烦叔叔了。”
“怎么？遇上麻烦了？”郑鑫很关心地看向了袁旦。
袁旦笑了笑，有些无奈道, “之前我们帮王总办事，您也是知道的。”
郑鑫点了点头, 表示默认。
“只是前段时间出了一些事, 我们的处境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袁旦点到即止，郑鑫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很快就明白了袁旦的意思。
郑鑫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袁旦，“所以, 你们今天来找我，是需要我帮你们什么忙？”
袁旦：“我们希望王总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怀疑我们的办事能力，让我们的合作能够继续下去。我们这种小的侦探所，想要维持下去，并不容易。”
“之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这事并不能怪你们。我听说是之前有个叫月月的人，她因为王瑾去她学校举报她偷东西的事情，而怀恨在心，故意搞出这些事情的。”郑鑫沉吟片刻，“这事，我想风波过去就会没事的，我回头也去和王瑾说说。你们俩小姑娘不容易，另外我听说你在学校里很出名啊……”
郑鑫的目光落到了袁旦的身上。
袁旦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会考试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还需要学习很多呢。”
看到袁旦这么乖巧，郑鑫顿时露出了欣赏的神情，“你年纪还小，机会还有很多。对了，你成绩这么好，想好以后要考什么大学了么？要不要来我的学校，然后帮你申请出国？”
听到郑鑫提出了出国的建议，何年的身体微微僵了僵，然后她扭过头看向了袁旦。
说实话，袁旦要是能出国的话，何年挺高兴的，可是……
如果袁旦出国留学的话，那她怎么办呢？
之前想到自己考上警大，而袁旦又得在W城上高中的时候，何年便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了。眼下，要是袁旦直接去国外上学，那……那她……
何年满怀期盼地看着袁旦，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袁旦说好，还是不好。
袁旦若是出国，以她的能力，以后一定会有非凡的成就。
可是……
何年一阵纠结，而这个时候她就看见袁旦在一旁笑着道，“我真的可以出国吗？可是……可是出国费用很多，我怕——”
“以你的成绩，我想申请奖学金肯定没问题。”郑鑫从桌上拿出了基本宣传册，摆到了袁旦的面前，“如果你真的有想法，钱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大问题。就算国外学校的奖学金没有申请到，我们这里还有助学基金贷款。”
袁旦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宣传册，然后露出了很是期盼的眼神，随即她抬起头看向郑鑫，“出国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考虑的，我——”
“不用考虑，如果你想去，你就去！”何年忽然很肯定地开口道，“钱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可以送你出国留学！”
“何年……”袁旦愣了愣，适才的伪装差点就因为何年的话而破功了，不过还好，她反应快，立刻眉眼弯弯地笑着推了推何年，“我知道你在乎我，愿意为我做所有的事情，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看到你为了我而操劳啊，何年姐姐。”
何年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特别是在听见袁旦喊她“何年姐姐”的时候，她更是愣在了那里。
且不说那满是疏离的称呼，单说袁旦这厮……
什么时候认小过，平时那些人说何年是她姐姐的时候，她还总沉着脸否认呢。
怎么，今天改性了？
而且何年忽然意识到，今天的袁旦也太奇怪了。
面对郑鑫时，她似乎刻意收敛了平时那副格外老成的模样，转而换上了一副甜美少女，欺骗人心的样子。
难不成……
就当何年暗暗在心底里怀疑袁旦今天的表现时，袁旦已然笑盈盈地转过头，看向了郑鑫，“郑叔叔，谢谢你的好意，我回去后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等我做好了决定，再来联系你。”
说完，袁旦已然站了起来，何年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很糊弄地跟着袁旦与郑鑫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何年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袁旦走在旁边，见何年一直都没有说话，便忍不住就笑着开口，“你就不想问点儿什么？”
“唔……”何年支支吾吾半天，她不是不想问什么，而是实在不知道从何问起。
就在这个时候，袁旦倒是直接开口道，“你放心，我没想要出国。”
何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袁旦。
袁旦笑眯眯地冲着她道，“我说，我没打算出国留学，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说给郑鑫听的。”
“为……为什么呢？”虽然袁旦瞧着并不像是在说假话，可是何年不懂，袁旦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到何年一脸不解的样子，袁旦的脸上忽然划过了一丝惆怅，她扭过头看着远方，目光深远。然后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道，“有些事，过段时间就能解决了，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
面对满怀心事的袁旦，何年皱了皱眉，然后又低下了头。
从何年认识袁旦的第一天起，她就发现袁旦总是会时不时地露出一种心事重重的样子。何年不愿意去问，总想着袁旦会告诉自己的。
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何年觉得自己和袁旦之间的感情也早就比以前深厚了许多，可是袁旦却对她的心事绝口不提。
有的时候，何年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袁旦的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亲人？朋友？还是……
虽然何年知道，无论自己对于袁旦来说是什么样的身份，袁旦都是在乎自己的。可是她内心之中似乎会有一些不甘，不甘于仅仅只当袁旦心底里那些和别人没有什么差别的角色。
她想要变得特殊一点。
可是……
可是袁旦却对她从未敞开心扉过，即便是对着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刘荃，袁旦甚至都会和她一起谈论以后的计划。可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袁旦却是从来都不会说这些。
是因为觉得她太笨吗？
还是因为觉得她根本没必要知道呢？
何年心里乱糟糟的，而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何年的肩膀上。
何年扭过头，这才发现袁旦好像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和她快差不多高了。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虽然袁旦并不知道何年此时心底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从何年的表情里，袁旦能够看得出何年内心的纠结。
这傻丫头，一定是又胡思乱想了。
“有些事，知道的只会平添烦恼。”袁旦叹息着道，“我只愿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都能够处理。”
“可是我想帮你。”何年拽住了袁旦的手臂。
袁旦浅笑，“你在帮我，你一直都在帮我啊。侦探所的那么多事情，你不是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处理么？只是剩下的事情，太枯燥，太没技术含量了，让我一个人来做就可以了。”袁旦歪过头，靠在了何年的肩膀上，她内心一片平静道，“人生道路很长，两个人在一起要学会分工合作对不对？我负责这些琐碎的事情，你负责侦探所的事情就好。”
说完，袁旦扭过头，见何年还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便笑眯眯地将下巴靠着何年的肩膀，然后微微仰头，看着何年道，“最近侦探所接了好几件找人的案子，你可有的忙了，不用再来操心我这边的事情了，可以吗？”
“我只是担心你。”何年偏过头，看着袁旦难得露出那么撒娇的表情，她顿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可是再聪明的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我就是担心你会有意外。”
“不会的。”袁旦摇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因为，以后我还要保护你呀……”
何年：“我哪需要你保护。”
袁旦：“要的要的，你成天望东望西，每次说冯姣姣的时候，其实你也没有比她好多少。”
何年：“哪有？家里每样东西我都知道放在那里的，只要你们被乱动就行。”
袁旦：“是是是……你每次找不到东西都是我们的锅。”
……
其实，只有袁旦知道，比起以前的自己，现在的她已经把心扉敞得很开了。只是有些事，实在是不方便说。
*
因为之前王瑾那次事件给侦探所打了一波广告，导致侦探所的名气大造，很多人都找上门来。这直接导致何年在度过了十几天的旅游长假之后，便直接被工作也淹没了。
何年：“姣姣，之前让你查的那个人的资料查清楚了吗？”
冯姣姣：“查好了，已经在桌上了，标的B5标记。”
眼下冯姣姣也是手忙脚乱的不行，不过还好，消失许久的柳竹终于回来了。
虽然她说她是来帮忙的，可是在所有人看来，她却更加像是来秀恩爱，虐狗的。因为每天定时定点，下午六点的时候柯韶华就会带着头盔来把柳竹接走，风雨无阻，而且即便因为事情太多，她们想要多留柳竹一会儿都不行。
“柳竹，你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胃口都变小了吗？”冯姣姣顶着两个黑眼圈，在电脑面前奋力工作的时候，忍不住吐槽道，“因为最近每天都要吃狗粮，而且是一大碗一大碗的吃，都快把我噎着了。”
柳竹拿着记号笔，一边在帮着何年看文件，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哪有啊，我……我没有撒狗粮啊。”
“没有？那……那边一堆是什么东西？”冯姣姣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指向了旁边本来用来开会，但眼下却是堆满了各种吃的，各种喝的，各种东西的桌子。
“柯韶华每天都派人送东西来，你告诉她，吃的够了，喝的够了，玩的也够了，花也够了，回头她直接送钱来行不行？”冯姣姣有气无力地吐槽。
结果才刚说完，话题的主人翁就忽然推门而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柯韶华：“要钱的话，下回我就送，不过，有件事我得来通知你们一声。”
冯姣姣有点儿意外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不对啊，这才三点，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因为出事了。”柯韶华看了一眼众人。
而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柯韶华那双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此时眸光闪烁，竟是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首先回过神的是柳竹。毕竟她和柯韶华相处的时间久，所以一下子就意识到，柯韶华现在的样子，势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何年和冯姣姣则是后知后觉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纷纷看向了柯韶华。
柯韶华抿了抿唇，然后道，“袁旦在警局，付小红刚刚给我打的电话。”
“什么？”何年有些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虽然知道以柯韶华的性格，她是不会说谎的，但是何年还是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柯韶华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付小红说，让你去一趟警局。”
“发什么什么事了吗？”何年有些无助地看着柯韶华。
柯韶华摇了摇头，“付小红就让我来找你，其他的……其他的，她都没说。”说完，柯韶华看了一眼柳竹和冯姣姣，“你们要一起跟着去么？”
“要！”柳竹和冯姣姣几乎没有思考便异口同声道。
柯韶华点了点头，“那就赶紧走吧，车子在楼下等着。”
一路上，何年看着车窗外面，脑子里全是袁旦的样子。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难不成她之前的担心，如今都成真了？
袁旦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现在该怎么办……
联系律师，对！赶紧先联系律师！
何年掏出手机，想要拨通号码，可是她的双手却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让她一连拨错了好几个数字。
按了删，删了按。
“别紧张。”柳竹发现了何年的异样，便很出手按住何年的手时，她安慰道，“不会有事的，袁旦那么乖，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真……真的么？”何年有些茫然。
所有的人都觉得袁旦乖巧懂事，可是何年却知道，袁旦根本不是乖巧懂事，她只是不在乎那些，所以才可以做到处处都不计较。但是她这样的人，越是遇到她在乎的事情，就越容易走进死胡同，越容易钻牛角尖。
之前何年就发现袁旦有心事，只是她没有想到袁旦的心事竟然会让她走到眼下这一步。
“白哥哥，我……我找你帮个忙。”好不容易拨通了电话，何年声音发颤地冲着电话里的那个人道，“我现在在W城，需要一个律师。唔……刑事案件还是民事案件啊，我也不清楚，最好都会吧。不，不是我出了什么事，是我一个朋友，她可能出了点事，我现在在去警局的路上。”何年尽可能地稳住情绪，然后有条理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后，再把对方所说的话一一记在心中。
“好，我等你电话，我知道了，我会把话传到的。在律师来之前，我会让她什么都别说。”何年说上一句话便会因为心跳太快而猛地吸上一口气。
那感觉，就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缺氧似的。
等挂上电话后，何年有些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手。她忽然扭过头，看向了同样紧张的柳竹，“刚刚，刚刚我说要记得干什么来着？”
柳竹喘了一口气，她也紧张的脑子一片空白。
倒是前座的冯姣姣稍微安定些，“你说等会到了警局，先要去见袁旦一面，然后嘱咐她什么都别说，一直等到律师来了再说！”
“对对对！”何年连连点头，暗自把这话重复了好几遍，生怕自己忘了。
“你俩淡定点，进警局而已，说不定没什么事呢？”冯姣姣其实也紧张的嗓子眼发干，可是后面那俩女的实在是让她看不下去了，“说不定袁旦只是随地大小便，被带回去行政处罚的呢？你们别自己吓自己了行不行？”
何年和柳竹都没说话，因为她们两个人都很清楚，如果只是小事的话，为什么袁旦会在付小红所在的市警厅呢？
能够进市警厅的事情，那都不是小事情。
可再怎么猜也是没用的，说到底还是得到了警厅后，见到袁旦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了警厅，何年下了车，却觉得一阵腿软，不过幸好旁边有柳竹扶着。
而这个时候，骑着摩托先行一步到达警厅的柯韶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走到何年面前的时候，却是安慰道，“放心吧，袁旦没有出什么事，她过来只是来做笔录的，等会做好笔录之后，她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柯韶华的话以后，何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一旁的柯韶华却并未因此而又半点感到轻松的样子，相反，她在看到何年和柳竹一块儿朝警厅方向走的时候，她皱了皱眉，然后朝着一旁车子里的司机道，“大个儿，回头你派几个兄弟跟着她们，不用跟太紧，就看住她们让她们别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好。另外让人在她们住的地方也盯着点，我担心有人会找他们麻烦。”
另一方面，警厅内，付小红见到何年之后，便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监护人签个名字，然后你就可以进去见袁旦了。”说完之后，她见何年脸色有些发白，便特意嘱咐道，“袁旦情绪挺平静的，做笔录也很配合，看起来没什么事。你……你等会儿见到她的时候，别太激动。”
本来，何年的情绪都因为柯韶华的话而已经平静下来了，结果听到付小红的话，她那颗本来已经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等到了录笔录的地方，付小红给何年打开了门，然后指了指里面，道，“袁旦就在里面。”
何年舔了舔嘴唇，然后她猛吸了一口气之后，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她之前做好了看到袁旦双手被拷的准备了，可柯韶华说，袁旦只是来当证人的。结果付小红又说，让她等会见到袁旦的时候别太激动，何年便以为袁旦是被人给揍了，可能揍的有点儿惨。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房间内，袁旦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头发凌乱，里面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外面罩着一件不知道是睡的警服。
她就坐在那儿，眼神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直到她听到门口有动静，袁旦这才抬起头。见到何年后，袁旦的目光顿时变得格外的柔和，她看着何年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声道，“你……你怎么来了呢？”
听到袁旦的话，何年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来……我来接你了。”何年边哭边跌跌撞撞地朝着袁旦走了过去。
袁旦站起身，迎着何年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已经泣不成声的何年。
而等何年走近了她才发现，袁旦不仅脸上有红肿一片，嘴角也挂着伤，就连连脖子上都有轻微的红痕。
何年本来都已经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止不住地滚了出来。
“哇！”何年嚎啕大哭道，“不是说出去调查点事情的吗？怎么会这个样子啊！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啊！”
袁旦什么都没说，只安抚地拍着何年，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没受什么伤。”
“你总是骗我，我才不会信你！”何年挂着满脸的眼泪，伸手就要好好检查袁旦的身体。
结果一撩开袖子，何年就看见袁旦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哇！”何年又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