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公主娘子晚上见>第111章

  发生了一桩奇案, 死了一州的首府,天大的事情,却找不到凶手。而且莫名其妙地就把江州的主家夏氏族长的独生世子给卷进去了。江州城府尹的压力很大, 额头上的汗像撒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冒出来, 他点头哈腰跟在夏孟辅背后不停地拿帕子擦。

  夏孟辅走进柳园的院子,在小竹子躬身迎候下走进夏旅思的厅堂。夏孟辅板着脸沉声训斥:“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我这张老脸都撕碎了!”

  “下官该死!下官犯浑!”府尹啪啪抽自己嘴巴子, 苦着脸问:“要不下官马上把世子放出来, 您意下如何……”

  “放屁!当着众人的面抓的!不给她一个说法,就这么不明不白放出来,我世子日后如何立足?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搁?!”夏孟辅怒,直接耍霸道:“我不管,明日就给我破案,找出真凶。”

  “是。是。”丞相就是丞相, 说话都相当有艺术。不能徇私枉法, 却要在“明日”就破案, 给世子一个说法……府尹的帕子一抹额头又湿了。

  小竹子这时带他们到桌前:“老爷,世子平日就用这个书案, 那日见马知州便是在此。抽屉就是这个。”

  夏孟辅伸手一拉, 抽屉里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契订书何在?”

  “这, 这!不知道啊!世子所说,就放这。”小竹子慌了,急急忙忙把书案翻了一遍。

  “别翻了。契订书已失, 你下去吧。”府尹叹气,挥手让小竹子下去。

  小竹子走出厅堂关上门。夏孟辅气得喘粗气。府尹拱手说:“丞相, 事关江州属权,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夏孟辅拍桌子。

  “按律法契订书一式三份, 州府手中那份为仲裁凭证。如此重要的东西, 马知州为何在没有丞相授意的情况下,私下带来此地找世子?为何世子突然暴怒殴打知州,却又独独留下了契订书?为何马知州随后失踪死亡,契订书却不翼而飞。”

  “你什么意思?”夏孟辅不高兴,合着就是暗指他儿就是凶手,听了能高兴?

  “契订书丢失,那么丞相与世子便无法就江州的归属再做更改。虽然丞相的家业日后也是世子的,然则现下局势,若世子占据江州却为长公主与郑氏一族所用,受益的是谁?”府尹再拱手:“丞相要做决断。”

  “她——”夏孟辅咬着牙把拳头捏得死紧:“不肖之女,不肖之女!有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宁可她是痴儿!圣女公主风头日盛,夏迟在背后一力支援,坏我大事,要毁我夏家百年根基!现下也不能为我夏家生下一儿半女,要来何用,要来何用!”

  一张契订书似乎成了某种引子,让夏孟辅突然对自己的继承人产生了极大的忌惮和猜疑之心。夏孟辅怒不可遏,气得把书案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然后抬脚就要走。

  “丞相,”府尹跟在后面:“我明日便设法把世子平安送回府上。”

  夏孟辅脚步顿了顿,最终沉声说:“不必了。让她在里面待着!让她求我,让她好好想清楚她能靠的还是我这个爹!马知州死了,本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本《六诫经》给我去找,马知州死!后亦是不翼而飞,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府尹点头称是,跟在夏孟辅身后躬身伺候着离开了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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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局子”这种事嘛,夏旅思相当熟门熟路,毕竟以前她天天进局子。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古代的“局子”。她被带到江州城府尹衙门,一进去阴冷噬骨,石头砌的墙壁上因为潮湿淌着水。

  牢房里霉味浓重是预料中事,可是夏旅思没想到里面一股的屎尿臭味。特别是那堆破草席上,各种乌黑的斑痕和水迹流淌,就跟那猪舍里的垫料一模一样。

  想也知道,在古代牢房里没有抽水马桶,更谈不上狱卒们给犯人刷洗马桶这种操作,所以可想而知,被关押的犯人三急问题是如何随地解决的了。夏旅思差点yue出来,捏着鼻子坐到一块稍微干爽的角落里,夏旅思喃喃自语:“唉老裴,我们当年去查虞恒的实验室的时候去钻的那个养猪场的猪圈,没想到穿越到了一千年前,我还得再来一次。猪圈神探这个名头,我要坐实了!”

  另外两个人赵五和张田,被剥得赤条条的再披了个破麻袋给推进隔壁的牢房,他们还在互相指责对骂。

  “是你杀了人!”

  “是你杀的!”

  “是你!”

  夏旅思无奈地暗笑,看来府尹并没能从他俩身上审问出什么来。拘了三个人,都有嫌弃,但是都没有证据来确定。那么真像到底是什么?

  夏旅思想起她在现场的时候初步看了一下。那仓库的木门是单块门板,十分厚重,而且是只能向内开。门板与门框之间有一个格挡,不可能直接用刀具、薄铁片之类的东西插.进去从外把里面的门栓撬开。

  那么这个案件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屋内的两人互相指责对方杀人,外人又无法进入,那么到底是谁杀死了马知州?

  那么会不会是这两人合谋把马知州杀死,然后互相指责,故意把这个案子引向僵局,让人无法破案呢?夏旅思想了想,这个推测显然不是。

  因为如果是赵五和张田合谋杀人,他们就不应该提到他们在仓库内栓了门栓把门从内部锁死的事情,造成了这样一个显然会把杀人嫌疑锁死在他们身上的“密室杀人案”。

  如果不是密室,他们就可以把杀人的罪名推给把他们绑架关在仓库里的“第四人”。这样才更合理,可以无风险地给自己脱罪。

  会不会是他们中有人合谋,放第四人进来杀了马知州后再放他走呢?这种推测显然也没有意义。绕那么一大圈把自己置于杀人嫌疑中,更加没必要了。

  夏旅思靠在木栅栏门上,静静地思考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一整天没有人来理夏旅思,也不带她指认现场,也不提审。夏旅思有点急了,她进来时为了查案子的,这样浪费时间不是她的做派。

  “喂,来人!我要见府尹,我要去命案现场侦查,要不然升堂问话讨论案情也可,快点来人!”夏旅思喊。

  没想到夏旅思喊了半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夏旅思开始觉得不对劲,江州是夏家的势力范围,普通夏家人犯事,无论是知州还是府尹都不敢不给面子,多数都是随便罚点银子,就交回夏家用家法处置。

  而她是夏家族长夏孟辅的世子,不说府尹会对她跪舔或是徇私枉法吧,但至少不至于把她丢入大牢,然后再也不管了,任她叫喊也不理会。这不对劲!

  于是这是来了两个狱卒,他们打开门,要给夏旅思戴上手铐和脚链的时候,夏旅思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吵什么吵。”一个高壮的狱卒要把铁链缠到夏旅思身上,一边对另一个说:“把她绑了,口供给她画押,搞完赶紧回去。”

  “慢着!画什么押?一未审讯,二无证据,你们去把府尹请来。”夏旅思正色道。

  那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然后面露杀气:“叫你废话多,抓起来!”

  “滚!”夏旅思挣开铁链,迅速出拳一拳打狱卒面门。

  “唉哟!”一个狱卒捂嘴惨叫,手一张开掉出两颗牙,一手的血:“老子弄死你!”

  那高壮狱卒伸手就要打夏旅思。另外一个却伸手来挡:“慢,打身上,脸不能打!”

  “你们是什么人?!”夏旅思一听这句话傻的也能猜到了,这两人是来找她麻烦的。所以他们说不能打脸,就是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被殴打受伤了,这两人不是府尹衙门的人!

  危险!

  “上!”狱卒左右夹击起来。一个人用鞭子,一个人用铁棍。

  幸而段泠歌给她做的腰带一针一线绣上了段氏皇族的章纹,一眼看就知道是御赐之物,她被关进来的时候没人敢动她的腰带。加上腰带设计得巧妙,柳叶软剑缠在里面看起来就是一个宝石腰带扣,完全看不出来有把剑在里边,因此她的柳叶软剑还随身带在身上。

  夏旅思抽出软剑,全力应战,然而在牢房内位置太狭小无法施展,加上被两人左右夹击,夏旅思的左手臂上重重挨了一鞭子:“嘶——”

  夏旅思也不客气,以牙还牙一剑过去挑了那狱卒的手筋。

  “啊——”那人哭嚎起来。

  另外一个狱卒见状,趁机狠狠用铁棍给夏旅思的腹部打了一棍。夏旅思顿时痛得飚眼泪,冷汗冒了一身,可是她不会让人占便宜,柳叶软剑一剑刺入狱卒腹部。

  “我的娘嘞——”这个狱卒也哭嚎起来。

  “快走!”另外一人快速跑过来,扶起同伴,两人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牢房。

  夏旅思的手臂疼痛得发麻了,腹部也钝痛不已。她挣扎起来,自己把牢房的门锁死,然后顺着门一路滑下,闭上眼睛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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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在绯烟阁,已经是深更半夜。小娥值夜,循例在半夜时分进入公主的寝殿看看公主是否安睡,如果段泠歌已经安睡,则她可以在后半夜稍微眯眼睡一会。

  可是小娥没想到她一进寝殿,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公主竟然还没睡,竟然还靠坐在床头!

  小娥轻轻地唤:“公主?公主?您是醒了吗?还是还没睡?”

  段泠歌的语调淡淡的,但是声音很清醒,显示了她一直都不曾入睡。“小娥,马上派人去邮驿司探询可有江州的信件寄到,另派人去码头查看,看她的船来了没有。查探后速来回报。”

  小娥有点讶异,“公主您是为了等驸马的信才不睡吗?可是可是,家书寻常都是第二日清晨才送来的呀。”

  江州的飞轮船寻常在驸马忙碌完一天的事务时,当日晚上出发,一路疾驰,在三日后的深夜到昭理城。如果是驸马亲自回来,多半会洗漱完后后半夜拿着公主的玉牌进宫来,直接摸进公主殿下的房。如果是家书,则会在半夜送到后,信使等在宫门外,待宫门一开便飞奔到公主面前呈上家书。

  公主从未试过这样,半夜不睡觉竟然就为了等家书,或者等那夏痴,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一点都不像寻常淡然安宁,泰山崩于前都不紧不慢的公主殿下。

  “不对。”段泠歌索性从卧榻上下来,掀开纱帐的时候,小娥惊讶地发现,公主手里竟然还拿着驸马前一日送来的家书。

  “时间不对。”段泠歌说:“家书本应是今日清晨送来,可是今日清晨没有,等到现在都未曾送来。”

  也就是说,驸马在前日的家书之后,没有给公主写家书。小娥宽慰她说:“会不会驸马没有给您写家书?”

  段泠歌淡声自语说:“不会。她前一封说,第二日就出发回来,算算日子前日就该到,可是前日一晚她没来。昨日再接到她的家书,说是有事羁绊,归期恐再延一日。那么到了今日清早,就应该有她的家书,亦或是清早之前……半夜她就应该归来了。”

  段泠歌咬咬唇:“可今日时至深夜亦未有家书,或是她的踪迹。这就不对。”

  “不行!”段泠歌一贯来淡漠平静的神色突然变了,她的脸色煞白语调透出了慌乱:“阿思出事了!我要找她!”